就在竇眉雙還有些詫異的時候,冷長熙已經側身從門裡走出,他及時將門給掩上,即便竇眉雙眼睛再尖,也看不到裡頭的動靜。
“不知道,對於這一點小小的要求,十三皇妃準不準?”冷長熙風姿盎然,及時帶着銀色的面具,可那有着完美輪廓的下巴還是展露無遺,他負手在身後,一股猶如王者君臨天下的氣質自他身體的每一個毛孔中散發而出,竇眉雙看着冷長熙的眼神迷離了一會兒,忽而一笑道:“皇上只請了長公主一人入宮。”
“長公主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
竇眉雙透過銀色面具眼孔的位置仔細端詳着冷長熙那冷酷而深沉的眼眸,幾乎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似乎都沉浸在裡面不能自拔。
“可是皇上的意思……。”
“不要說堂堂西夏皇妃,連多帶兩個人進宮的權力都沒有,西夏都是景元初的地盤,我是知道的,而我如今手上沒有一兵一卒,曾今最得力的影衛也沒有,怎麼,就算是這樣,十三皇妃也要提防着我嗎?”冷長熙話語有些挑釁。
竇眉雙沉眉:“好,我帶你們入宮,不過說好了,若是出了任何事情,我不負責任。”她是可以帶這兩個人入宮,可誰知道景元初怎麼想,若是景元初不願意,一定會中途派人擊殺這兩個人,竇眉雙看着沉靜儒雅的冷長熙,她心頭突然有些慌亂,因爲她竟然不知道,到時候自己到底會站在哪一邊。
“你去西夏,就是助十三皇子成就大業,其他的東西,都不重要。”這是竇眉雙離開大齊時,司馬銳在她耳邊囑咐的,她一直奉做自己行爲做事的法則,因爲她要靠着司馬銳,靠着景元初纔有如今的地位,而現在,她竟然開始懷疑自己做事的法則,而這一切,都只是因爲冷長熙。
長公主出驛館,最忙活的便是杜驛長,他一邊給竇眉雙作揖,一邊在心裡暗暗道喜,總算將這尊不能趕不能嫌的惹事活菩薩給送走了。
景東華替長公主準備的是最爲幽靜,環境最爲清雅的暖香閣,裡頭的吃穿用度和當初的蓮妃無疑,僅次於皇后的品級所能享受的一切。
而光是來接長公主入宮的人就有一百多個,一個二十八人擡的軟轎子停在宮門口,等着竇眉雙的馬車一入宮門,就齊齊地迎了上來,來迎接長公主的除了幾個老臣子,自然還有景元初,他端端正正地站在宮門口,卻看到跟在長公主馬車旁的還有冷長熙和秦玉暖二人,眉頭便是不自覺地擰了起來,用眼神詢問着竇眉雙,卻是被竇眉雙一個低頭給略過了。
“這位是?”迎在最前頭的大臣看着冷長熙,想要確定冷長熙的身份。
“我是長公主的義子,這位是我的夫人,”冷長熙拱手答道,“我們也是一路護送着長公主回到西涼城的,這一點,十三殿下最爲清楚。”冷長熙看着一旁的景元初,“對吧,十三殿下。”
景元初不好發作,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尷尬地笑道:“是啊,長公主能安全回宮,這二位的功勞不可忽視。”景元初心裡頭莫名地慌張了一下,他一直覺得自己將一切都安排得很好,雖然沒能成功要了長公主的性命,和現在長公主不能說話不能行動就和死人沒什麼兩樣,他費盡心思訓練出來的替身更是博得了皇上的信任,只要將長公主成功接進宮裡,再派人將驛館一把火燒得個乾乾淨淨,將這兩個礙事的和知道內情的人燒死在裡頭,就能將秘密當做真相,一直演下去。
長公主入住暖香閣,期間想要來探望的人自然是不在少數,不過景東華早就替長公主考慮好了,下了死令,若是沒他的命令,閒雜人等不能隨便出入暖香閣,這也使得這偌大的暖香閣顯得有些冷清。
看着雖然冷靜,可裡頭的陳設和配置卻是一應俱全,正殿裡頭入門便是一道紫檀木雕花鏤空屏風,正中央是一張一丈見方的木榻,上頭鋪着最爲柔軟最爲暖和的鵝毛絨被褥,底下是用最嫩最柔嫩的小羊羔的皮毛縫起來的羊毛墊子,確保長公主躺在上頭不會覺得寒冷,也不會覺得不舒服,牀榻旁燃着素淨清香的暖香。
除了這些屋子裡的紅木茶几等傢俱擺設之外,景東華還刻意給長公主撥了十六個二等宮女,四個貼身宮女,兩個大宮女,其中一個擅長按摩,可以替沉睡中的長公主按摩肌肉,防止肌肉萎縮,另一個略通醫術,領頭的管事姑姑姓玉,是個約莫三十多歲的老宮女,看着很是幹練,也沒說會幹什麼,不過其他的二十二個人都很聽着玉姑姑的話,看來這位玉姑姑在宮中也該是有些威望和地位的。
其餘的都是些灑掃丫鬟和看門太監,且不多提。
雖然景東華下了禁令,可沒過幾天,便有人奉着景東華的意思前來探望長公主,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與秦玉暖略有淵源的太子妃白詩詩。
白這個姓在西夏也是貴族纔能有的姓,太子妃出身本來就極高,和太子可謂是門當戶對,加上是家裡頭的嫡女,才十一歲就和太子定下來了親事,十四歲出嫁,和太子相濡以沫已經有三年有餘,兩人感情極好,這是整個東宮都知道的事情。
今日陽光正好,冷長熙特意給長公主找了一張搖椅,揹着長公主出來曬太陽,冬日的陽光暖和而且不刺人,暖暖地灑在身上,讓一旁給長公主擦手指的秦玉暖都十分享受。
想來他們也在暖香閣住下有三天了,景東華一直沒有出現,而那所謂的景東華和長公主之子甚至連來都沒有來過,有時候秦玉暖都懷疑,自己到底是在西夏的皇宮裡頭,還是在普通人家的院子裡。
直到那太監一聲高高細細的唱報聲,打破了這院子裡的寧靜。
“太子妃到。”
話語剛落,一個身穿紫紅色夾襖,下着茜色羅裙的身影便是出現在門口,太子妃白詩詩恬淡的笑容和這院子裡將開未開的白梅花交相渾映,讓人覺得這幅場景真是無比的美好。
“見過太子妃。”院子裡只有秦玉暖和幾個宮女,都是女眷。
白詩詩笑着迎了上來,握着秦玉暖有些冰涼的手道:“早就想來看看的,可是宮裡頭事情太多,而進一趟你這暖香閣也真真是不容易,還真託了前日子讓太子殿下去找皇上要了個準令,我纔敢過來。”白詩詩的話語自然隨和,和秦玉暖就像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罷了,而不是身份有別的太子妃。白詩詩說完,又對着這四周的宮女使了個顏色,閒雜人等立刻是識趣地離開了。
白詩詩看了靜靜地閉着眼睛躺在搖椅上的長公主道:“如今可好些了?”
秦玉暖搖搖頭:“還是老樣子。”說罷,便是對着白詩詩將要跪下,“還未謝過太子妃的救命之恩。”
“使不得,萬萬使不得。”白詩詩連忙扶起秦玉暖,“當初我便說了,我幫你們,是理所當然的。”
沒錯,這個看似和秦玉暖毫無關係的太子妃白詩詩其實在暗中已經幫助他們不少。
第一次,是入西涼城後,冷長熙託沐清雨送長公主入宮,其實過程並非像他們想象中那麼容易,尤其是冷長熙後來才知道,當初他帶着長公主準備離開,後來遭遇景元初派來的刺客又意外地遇到蓮妃解圍,其實蓮妃,就是太子妃白詩詩引過去的。
而第二次,是景元初受傷住到羲和宮,當時白詩詩便察覺到那個企圖要進殿的小宮女的異常,可她不敢輕舉妄動,所以只讓身邊的貼身宮女通知了秦玉暖和冷長熙過去,所以纔會有後來冷長熙和秦玉暖無故出現在殿內。
起初秦玉暖也會懷疑白詩詩的目的,可知道了解了白詩詩的爲人之後,她才深信這個女人,這個胸懷天下的女人。
那一夜,面對冷長熙和秦玉暖的雙重質疑,白詩詩終於道出了實情。
“景元初的野心,平白人都看得出來,只是皇上一直捨不得景元初這個在政治上的好幫手,而朝臣們,也大多被他收買了,元孝太敦厚善良了,他寧願相信自己的十三弟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爲他鋪路,也不願意相信,其實景元初一直虎視眈眈,希望有朝一日將他取而代之,我不能讓西夏的未來落入這樣的人手中,你們也應該知道,景元孝和北狄的完顏肅,還有你們大齊的司馬銳互通勾結,通敵叛國,於公,我白家世代英烈,縱然我是一個女子,也要保衛西夏最後一點尊嚴,於私,我是太子妃,太子是我的相公,我也要替他保全他的江山。”
後來,白詩詩的一切所作所爲的確驗證了她這番話,值得讓秦玉暖肯定和讚美的人不多,白詩詩算是一個。
“我來是要告訴你一個消息的,你要做好心裡準備。”白詩詩看着秦玉暖,她企圖說得委婉一些,柔和一些。
“嗯。”
“你知道爲什麼這幾天皇上和那私生子都沒有來暖香閣嗎?”
“我也好奇。”秦玉暖似乎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唉,”白詩詩搖搖頭,“皇上最近在準備監軍的事,似乎,這次準備帶着那私生子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