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喜兒上前,將沉香木匣子遞上:“老夫人,這就是在秀茹房間裡搜出來的。”
老夫人看着這熟悉的沉香木匣子點點頭,事情再明瞭不過了,如今的秀茹已經成了手腳不乾淨的小賊,而孫寶珍儼然一副要大義滅親的樣子。
“老夫人,寶珍只聽說三少奶奶丟的是老夫人傳給三少奶奶的傳家寶,卻不知道是什麼,還是覺得打開這匣子確認清楚最好。”
秦玉暖和老夫人相視一眼,便都是猜到了孫寶珍的心思,不過是想確認這裡頭的東西是不是她們孫家要找的第四幅地圖罷了,秦玉暖淺淺一笑,竟是沒有拒絕:“側妃說得對,這裡頭是什麼東西,打開來最明白了。”
鴛鴦聽了老夫人的命令,上前將匣子上的小銅釦一擰,在孫寶珍期待的眼神和秦玉暖處變不驚的眸子交匯之際,一枚成色上佳,潤澤通透的玻璃種玉佩呈現在大家面前。
孫寶珍神色微窘,流露出一種無比的失望,本以爲可以唾手可得的東西如今卻成了一塊對她來說沒有任何價值的玉佩,關鍵是,她還會失去……
“老夫人,三少奶奶,東西可對着?”鴛鴦垂頭問道。
老夫人點點頭,秦玉暖使了個顏色,聽雪登時便對着跪着的秀茹喝道:“好你個手腳不乾淨的丫鬟,王府這樣珍貴的傳家寶你也敢覬覦。”
秀茹心裡頭委屈得不行,她根本不知道這匣子是如何出現在她屋子裡的,可此時,就連孫寶珍都不打算保她的話,她只能死命地求饒:“奴婢錯了,三少奶奶,老夫人開恩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我們王府容不得手腳不乾淨的人,”老夫人行事果斷犀利,“鴛鴦,將她帶下去,家法伺候,不打斷她的腿,不準停板子。”
秦玉暖讓冷霜觀察過秀茹走路的方式,得知秀茹是一個難得的輕功高手,斷了秀茹的腿,無異於是廢了秀茹的武功,之後待秀茹被趕出府去,對於一個沒用的棋子,孫家絕對不會再多關心和關注。
就在孫寶珍入王府的第一天,秦玉暖就已經巧妙地廢掉了孫寶珍最得力的幫手。
孫寶珍嘴角一搐,卻也不敢直接和老夫人較勁,只是看似安分地點點頭,略微附和了一句:“老夫人賞罰分明,是秀茹自找的。”
老夫人眼神悠然地看了孫寶珍一眼,又想到秦玉暖方纔一揮袖子將所有棋子抖落在地上的霸氣,閉目道:“行了,既然這罪魁禍首找到了,大家也都散了吧,弄得家無寧日,各自都安分一些。”
秦玉暖屈膝行了,帶着聽雪喜兒準備回去,孫寶珍亦是帶着身邊的小丫鬟往冬春院裡走,孫寶珍身邊的這個看着年紀不大,說話都有些怯怯的,也是跟着孫寶珍一起嫁入王府的,換做秀英,比起辦事利落的秀茹來說,簡直就是一個還未長大的小雞仔,讓人看着都心煩。
隔壁院子里正在行刑,啪啪啪沉悶的打板子聲音和秀茹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刺激着人的神經。
“三少奶奶這主意當真是不錯,”在路上,喜兒情不自禁地道,“當時三少奶奶拿着沉香木匣子回來的時候就被二太太給盯上了,一門心思地以爲老夫人給了什麼寶貝給三少奶奶,一直惦記着,如今整了這樣一出,料想二太太也不會再打這枚玉佩的主意,還順道把側妃身邊那個趾高氣昂的丫鬟給除掉了。”
地圖的事事關寧王府存亡,除了冷長熙之外,秦玉暖沒有和任何人說起過,故而喜兒聽雪甚至最親近的滿兒都一直以爲這沉香木匣子裡頭不過是一件寶貝罷了,這也正是秦玉暖的目的,她今日策劃的這一切,一是爲了斷孫寶珍的臂膀,二也是爲了打消孫寶珍對這沉香木匣子的幻想。
至於二太太,不禁讓秦玉暖聯想到廖媽媽的死,她知道,廖媽媽會出現在二太太的院子裡絕非偶然,看着二太太的脾氣絕不可能是幫兇或者參與了這一場看似自殺的謀殺,更有可能的是,孫家想要以此來恐嚇二太太和她們合作。
回了集玉軒,冷長熙剛從朝堂上回來,一身的疲憊,只讓冷武替自己解了盔甲,只穿着件薄薄的中衣,仰面躺在牀榻上,閉目養神,屋子裡極爲暖和,開春了,可屋子裡的銀碳還是燃得暖熏熏的。
滿兒如今和冷武也算是定了婚事,大齊民間的風俗,訂婚的男女在成親之前不能見面,加上冷長熙幫滿兒入了尚將軍府的戶籍,爲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和猜忌,滿兒暫時便住到了尚將軍府去,偶爾託將軍府裡的小廝帶個口信,告訴秦玉暖,一切都好。
秦玉暖進屋的時候只看到長久未能見到滿兒的冷武顯得有些魂不守舍,直到秦玉暖都快走過身去纔是連忙行禮打招呼,秦玉暖微微一笑,欲擡腿,卻又轉身過來,看似無意地道:“聽說尚將軍明日準備帶着離散多年的女兒去萬安寺祈福,唉,萬安寺人那麼多,要是這生得秀秀氣氣的尚姑娘被哪個不懷好意的兒郎給拐跑了,只怕都沒人知道呢。”
冷武頓時臉色通紅,窘道:“三少奶奶我……。”
秦玉暖假裝沒看到,只招手喊着聽雪道:“屋子裡熱,聽雪,去把竈上的冰糖燉雪梨拿來。”
一個熱字,讓冷武的臉色愈發火紅了。
秦玉暖進屋,往牀榻上一坐,原本眯着眼睛的冷長熙便是立刻摟了上來:“就你愛操心冷武和那丫頭的事,先把你自己操心好了。”
秦玉暖一撅嘴:“我哪裡沒操心自己了,瞧瞧,一個冬天過去,我腰身就胖了一圈了。”
冷長熙笑着捏了捏秦玉暖的小鼻子:“你如今還真是愈發喜歡和我對着幹了,我就喜歡你肉肉的,之前那樣單薄,看着心疼。”
秦玉暖面色微紅,只回身抱住了冷長熙的脖子,啪嗒在冷長熙的臉頰上親了一口:“讓你擔心了。”說罷,便猶如一隻乖巧的小獸遇到主人一般,往冷長熙的胸膛上輕輕拱了拱。
這一拱便是拱得冷長熙心癢癢的,也不管現在是大白天的,翻身便將秦玉暖壓在了身下,可恰此時,聽雪端着冰糖燉雪梨在門口喚了一聲。
冷長熙直起身子,重新戴上那冰冷的蝙蝠型面具:“我以後得告訴咱們的孩子,若是沒有院子裡的這些丫鬟,你可能會多幾個弟弟妹妹,讓他引以爲戒。”
明明是賭氣的話,可冷長熙卻偏偏能說得一本正經,嚴肅認真。
秦玉暖嗔瞪了他一眼:“儘教些不好的。”
裡頭的話不知道聽雪有沒聽到,只是聽雪進來時神色有些不佳。
“三少奶奶,側妃說府裡頭來客人了,是三少奶奶的熟人,想請三少奶奶過去一起敘敘舊。”
秦玉暖看了冷長熙一眼,這廝喝着冰糖雪梨正是享受。
“行了,我馬上就去。”
待聽雪走後,冷長熙纔是擡起頭道:“我大抵知道是誰來了。”
秦玉暖側目看着他,冷長熙沉聲道:“我估計,和三皇子離奇失蹤有關。”
“三皇子有消息了嗎?”
“沒有,”冷長熙搖搖頭,“已經將去皇陵的路線全部排查了一遍,除了一些打鬥的痕跡和血跡可以證明當時發生了對戰之外,一無所獲,看皇上的意思,他原本將三皇子送入皇陵就沒打算讓他活着回來,現在,皇上只需要我拿出能證明三皇子已經死亡的消息,至於其他的,皇室那邊自然有辦法作出合理的解釋。”
“我估計你已經拿到了。”秦玉暖看着冷長熙道。
什麼都瞞不過眼前這個小刺蝟,冷長熙點頭道:“確實早就拿到了,因爲現場實在是太像燒打擄掠過,給人第一感覺就是三皇子的隊伍遇到了山賊,可就因爲太像,所以有問題。”
“你懷疑這一切都是司馬銳精心佈置好的?”
“不是懷疑,是一定。”冷長熙的語氣很是肯定,“我只擔心,現在我們所獲取到的一切信息都是司馬銳故意給我們留下的,看來,除開之前的秦家和竇家殺手之外,他還有外援,而且這個合作伙伴,更加可怕,更加強大。”
秦玉暖搖搖頭:“司馬銳不過是一個皇子,他到底有什麼本事讓這幾大家族都盡心盡力地幫他?若說是靠女人,也未必每個女人都會被他迷得神魂顛倒吧。”
冷長熙冷靜地道:“能將一夥來歷不同背景有異的人緊緊地綁在一起的,只有一種東西。”
“利益。”兩人異口同聲地道。
不知爲何,秦玉暖便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已經被她轉移地方保管的第四幅地圖,沉吟了一會兒:“我該走了,側妃那兒,不是還有貴客等着我去呢。”
冬春院裡,氣氛融合,全然沒了早晨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孫寶珍正在閣樓裡見客,秦玉暖自閣樓下走過,只看到一個背靠在護欄上正在和孫寶珍交談熱烈的女子,看着兩人關係絕不一般。
“三少奶奶,這邊請。”秀英帶着秦玉暖沿着樓梯上去。
待看清這位“貴客”之後,秦玉暖不禁心頭一顫,居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