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秦玉暖主動喚起了秦雲妝,秦雲妝依舊不敢靠近,在她的心裡,秦玉暖已經不再是太尉府那個任打任罵的庶女了,她深知,秦玉暖的現在的實力遠遠在她之上。
秦雲妝懦懦地看着秦玉暖,也不說話,只是眼巴巴地看着。
“大姐姐若是沒什麼事,我便先走了。”
“三妹妹留步。”秦雲妝還是鼓起勇氣喊住了秦玉暖,此時冷長熙已經識趣地離開,偌大的臺階上,只留有這關係十分微妙的姐妹二人。
秦玉暖看着欲言又止的秦雲妝只是發笑。
“三妹妹,”秦雲妝怯怯地開口道,“這一次,我幫了你,可是父親那邊……。”
“怎麼?”秦玉暖冷哼了一聲,“從一開始我就告訴你,父親和三皇子是一條戰線上的,你既然敢做,就必須要做好被父親遺棄的準備。”
“可是司馬銳殺了哥哥,”秦雲妝口不擇言地道,“不,不對,雖然不是他親手殺了哥哥,可是哥哥也是因他而死,我替哥哥報仇,有什麼不對,父親,父親那麼疼我,那麼疼愛哥哥,他不會的。”
“秦雲妝,你還是醒醒吧。”秦玉暖用指尖捏起秦雲妝的下巴,讓秦雲妝不得不直視着自己的眼睛,“若是父親當真把自己子女的性命看得這麼重要,從一開始,他又怎麼會答應和三皇子聯手演了一出秦臨風之死?又爲何不在司馬銳在間接害死秦臨風之後和他決裂?又怎麼忍心把你當做一顆棋子一樣送入宮中?因爲他內心清楚地知道,他的榮寵,他的將來,比你們更加重要,又或者,正是因爲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兒子,失去了一個可以幫助他的女人,他已經付出了這麼多的代價,更是不能退縮,我相信,司馬銳也是看中了他這一點,所以才死咬着他不放。”
秦雲妝突然一副覺醒的模樣:“那明日呢?司馬銳被抓了,那秦家的人。”
秦玉暖斜了秦雲妝一眼:“你以爲呢?秦質自有脫身的法寶,不用擔心。”
“你自然是不擔心了,”秦雲妝突然死死地拽着秦玉暖的袖子道,“你和你那個弟弟都入了寧王府,寧王府這回平定有功,自然是大賞特賞,可是秦家上下那麼多口人,你怎能放置不管?”
“我放置不管?”秦玉暖只覺得好笑,“大姐姐,當初將我和寶川拋棄在後座房不管不顧的是父親,任我們自生自滅的是你們這些所謂的親人,對我們百般苛責的是你的好母親,如今,你卻將秦家有可能遭遇的一切怪罪在我的頭上。”
秦雲妝立刻認識到自己的失言了,她已經不能像過去那樣對着秦玉暖喝來呼去,她們身份有別,實力有懸殊,她不得不承認。
“平郡主,我並非是想……。”
“我不想再和多說了。”秦玉暖扭頭,突然喚了冷霜出來,“冷霜,我們走。”
秦雲妝知道這個紫衣婢女的身手,不敢造次,只能無奈地看着秦玉暖的背影慢慢走遠,直到和一直守在殿外的冷長熙相匯,兩人牽手,相視一眼,繼而離去。
馬車上,冷長熙一直捨不得放開懷中的小刺蝟,他用略生鬍渣的下巴抵着秦玉暖的額頭,時不時地還會低頭吻着秦玉暖的耳垂,眼瞼,鼻尖。
“行了,”秦玉暖嬌羞地直起身子,一邊柔聲道,“現在也你可以告訴我,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冷長熙只是將秦玉暖摟得更緊了,將昨夜的一切簡單地說了一些,刻意地將一些比較兇險的事情給隱瞞了,說完,只是貼在秦玉暖的脖頸處反覆摩挲:“倒是你,太冒險了,若不是你在宗人府六皇子那留下了訊號,還利用香味傳遞消息,讓我知道密道所在,你可知道,你獨自和司馬銳相處,有多危險。”
秦玉暖往冷長熙的懷裡窩了窩:“我一門心思地擔心你的安全,沒想那麼多。”
馬車行駛在宮道上,後方卻突然傳來一陣高昂的喊聲。
“冷將軍,留步。”
本以爲是冷家軍當中報信的人,卻沒想到,來的人是大皇子司馬若。
“冷將軍。”司馬若快步走來,秦玉暖和冷長熙的馬車雖然走得不快,卻也讓司馬若在這寒冬臘月裡出了一身大汗。
看到匆忙趕來的司馬若,冷長熙眼神微眯,繼而便是直接下了馬車。
“大皇子?”
“冷將軍,我有事求平郡主。”
秦玉暖探出頭來,司馬若環視四周,纔是壓低了聲音對着秦玉暖道:“塞淳肚子裡的孩子……。”
大皇子妃塞淳公主如今已經懷胎滿了八月,正是最關鍵的時候,自從上次軟禁事件之後,芸貴妃和司馬若對於塞淳更是嚴加保護,如今卻不知道又出了什麼問題。
“塞淳的脈搏變得很弱,請了張如庭張太醫來看了也看不出任何端倪,我擔心,是有人趁虛而入,在塞淳的補藥裡頭加了什麼不該有的東西。”司馬若一邊帶着秦玉暖朝着晨曦宮裡去,一邊匆忙解釋。
“大皇子你莫慌,”秦玉暖企圖安撫一下司馬若的心,“有些事情,說不定是自己在嚇自己。”
“塞淳不能在這個時候出事,”司馬若的面目變得讓秦玉暖覺得有些陌生,甚至,帶着一些野心勃勃的味道,“如今三弟要被送入皇陵,朝廷需要整頓,六弟的勢力還未成風氣,平郡主,這是我東山再起的最好的時機,你知道嗎?”
“大皇子?”秦玉暖看着雙眸都充斥着權勢和狂妄的司馬若,瞬間,眼前這個曾經飄逸得像謫仙一樣的人竟然露出了一種魔鬼才有的猙獰。
秦玉暖心頭咯噔一下,問出了心中一直懷疑卻不敢去確信的一件事:“大皇子,昨夜六皇子出事的時候,你在哪裡?”
司馬若身子猛地一顫,他的眼裡已經露出兇相。
秦玉暖卻是毫無畏懼地步步逼近道:“宮裡頭髮生了那麼大的事,太后都被司馬銳的人給盯住了,可是爲什麼晨曦宮裡頭一點消息都沒有?爲什麼?大皇子,你告訴我?”
“我要告訴你什麼?”司馬若語氣已經開始變得不自然。
“還有芸貴妃,爲什麼芸貴妃的宮殿也沒有受到任何損失?”秦玉暖睜大了眼睛,“大皇子,你和芸貴妃,是不是早就料到司馬銳會有此行動,可是你們卻沒有想到要提前告知皇上稟報太后,你們隱瞞下來,目的就是看着司馬銳和長熙鷸蚌相爭,你們漁翁得利,經過這件事之後,司馬銳必定會被皇上收押處死,而冷家軍和十八影衛也會受到創傷,屆時,你們便是蓄勢待發,有所圖謀。”
秦玉暖小小的身子卻散發出一種無比強大的氣場,將司馬若步步緊逼到一個沒有人的牆角,秦玉暖看得出來司馬若內心的掙扎和糾結,司馬若從打心底是不願意去爭鬥的,只是無奈,他有一個太熱衷於權勢和利益的母妃,芸貴妃那樣強勢的性格,怎麼可能會讓司馬若放手皇儲這個位置。
“我爲什麼要害冷將軍?”司馬若牽強地笑着,“就算按照你說的,我要爭奪太子之位,可冷將軍只是一個外臣,即便他實力再強大,也終究只能是一個臣子。”
秦玉暖忽而欠了欠身子,語氣清然地道:“大皇子,難道你不知道,按照大齊律法,能繼承皇儲的人不僅是皇帝的直系皇子,旁系的子侄輩的,也可以嗎?”
司馬若呆若木雞地看着秦玉暖。
“其實你和司馬銳一樣,早就知道冷長熙是長公主之子,長熙,是有資格繼承大齊皇室的人,對不對?”
“我不想的,”司馬若發了一會兒愣,突然語氣一下子就悲涼了起來,“可是我必須要爭,母妃說,我若是不爭,死的人只會更多,我已經看了太多太多的人離開我的身邊,兒時陪我長大的小方子,我的乳孃,還有我第一個愛的女人,他們……。”
秦玉暖慢慢退後了幾步,似乎又突然想到些什麼,所以,蒙化將軍被司馬銳軟禁,芸貴妃和大皇子很有可能也是知道的。
天吶,蒙化將軍,不應該是芸貴妃的親哥哥嗎?難道爲了引司馬銳入局,芸貴妃連自己的親生哥哥都可以放棄,都可以置之不管,讓蒙化在那個陰冷晦暗的密道里過着不見天日的囚徒生活。
還是……
“冷霜!”秦玉暖突然大聲一喝,一個紫衣立刻自牆頭躍下,拱手待令,“軍營那邊什麼消息?”
冷霜拱手回道:“皇帝下令誅殺冒牌蒙將軍的密詔已經在路上。”
“去攔下。”秦玉暖冷靜地下令,這個命令卻讓冷霜眉眼一怔,讓她去攔皇上的密詔,這不是找死嗎?
“你連我的話都不聽了嗎?”秦玉暖蹙眉厲聲喝道,“必須在密詔到達軍營之前趕到,若是可以,多帶些人馬,保護蒙將軍。”
“可是三少奶奶……。”冷霜不解,軍營裡頭那個明明就是冒牌貨,如今皇上正是在氣頭上,正在大規模地掃清京中三皇子留下的影響。
秦玉暖猛地攥了攥衣角,心中暗歎,司馬銳啊司馬銳,你果然高手,竟然就這樣將我們都騙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