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妙楊蹙緊了眉頭,反覆看了看秦玉暖的臉色,還讓秦玉暖把舌頭伸出來查看,仔細檢查之後,語重心長地道:“丫頭,你最近是不是吃了什麼不該吃的?”
秦玉暖搖搖頭,看着孫妙楊有些爲難的樣子,倒是十分豁達地道:“孫神醫但說無妨。”
“要不是你誤食了什麼的話,那便是有人對你下了藥了,”孫妙楊點頭道,“普通大夫都能看出你的脈象是滑脈,是有身孕的脈象,可是這只是其一,這麼說吧,你這十分的滑脈裡有半分是虛的,很明顯,你被人下了子母草。”
“子母草?”秦玉暖疑惑地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子母草是西夏偏遠地區的一種珍貴草藥,知道的人很少,能得到的人也很少,當地女人用這種草藥美容養顏,雖然子母草長期服用的確有滋陰潤顏的作用,可是會產生一些類似懷孕副作用,不僅僅是孕吐噁心,就連脈象也會和孕婦無二,若不是我之前知道這種草藥,也決然發現不了丫頭你脈象裡的貓膩。”
孫妙楊說完,又極爲謹慎地問着秦玉暖道:“丫頭,你是不是得罪了什麼高人,這子母草是個極爲冷僻的藥草,若不是行走江湖多年或者像我這樣常年混跡在藥草堆裡的人,不可能知道這種草藥的用法。”
“我不知道。”秦玉暖偏過頭,掩飾住內心的不安,可是腦海裡第一個蹦出來的人就是郭仕東,因爲是他第一個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的,可是他與自己素未謀面,又爲何?不,不是素未謀面,秦玉暖渾身一個激靈,郭仕東一直戴着面具,從來沒有人見過他的真容,又或者,之前每個人都見過他的真容,他想要掩飾。
“冷霜,”秦玉暖冷厲果斷地對着冷霜吩咐道,繼而又在冷霜耳邊沉聲吩咐了一些,“三日之內,我要知道真假。”
冷霜一咬嘴脣,秦玉暖給的任務有些棘手,可是她只能全力以赴。
孫妙楊看着如此雷厲風行行事果斷的秦玉暖,不由得感嘆了一句:“你果然不再是成海心裡念念想想的那個小丫頭了,長大了,能力也很強大了。”
秦玉暖牽強地一笑,只說:“這裡還有一間偏房,若是孫神醫不介意,可以暫且住下。”
孫妙楊仔細凝視了秦玉暖許久,突然又恢復了老頑童的狀態:“好啊好啊,這大齊的皇宮西夏的皇宮北狄的皇宮老頭子我都去過,這有什麼介意的,我來這就和來我自己家裡頭一樣。”
孫妙楊話語剛落,突然整個地面就開始猛烈地顫抖,彷彿地底下有一條沉睡的龍覺醒了,如今準備迸出地殼,遠處的建在山崗上的一個涼亭已經開始散架,甚至用肉眼都可以看出遠處的山巒正在漸漸地沉下去,地面起伏得愈發劇烈了,秦玉暖知道,地震來了。
“暖暖。”冷長熙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院子門口,強烈的起伏讓他步子有些艱難,可看到秦玉暖一個人抱着頭躲在空地上的樣子又讓他拼足了力氣奔過去,而孫妙楊早已經不知道躲到了哪裡去。
“暖暖,別怕,我在。”冷長熙緊緊地護着秦玉暖在懷,奔跑的過程中石塊已經劃傷了他的腳踝,深入皮肉的傷口冒着鮮血,可是冷長熙卻絲毫感覺不到一般,他抱着秦玉暖愈發緊了,生怕秦玉暖會受到半點傷害。
哐當,一個被震起的石塊重重地砸在了冷長熙的背上,沉悶地一響聽着都讓人害怕。
“相公,你的肩膀流血了。”秦玉暖手忙腳亂地想要替冷長熙捂住那流血的傷口,可是卻連站都站不穩。
“沒事,來蹲下,蹲下好一些。”冷長熙抱着腿腳已經有些發軟的秦玉暖蹲在一個空曠地,雙手像頭盔一樣護住秦玉暖的頭顱,一邊安慰道,“暖暖不要怕,有我在,會沒事的。”
這一場地震來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是一場暴雨,可是天災過後,已經是一片狼藉,好在行宮當年光是建造就花了七年的時間,整個建築極爲穩固,除了院子裡的一些樹木花草遭到了摧殘,所有的建築物最嚴重的也就是傾斜了一半,卻始終沒有坍塌,所有的人除了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身體上基本都沒有受傷。
看着這地震過後的荒蕪和蕭索,秦玉暖的心不禁沉重起來,她知道早在皇上下令連夜撤離皇宮的時候,冷長熙就已經派人暗中將寧王府裡的親眷,包括寶川和廖媽媽等人都接了出來,可是城中的百姓呢?
不一會兒,就有冷家軍的人前來彙報這次地震的損失,“將軍,人數點查清楚了,總共五百三十一人,宮女太監三百零一人,除了幾個地震時拼死要進去保護自己主子的,全部相安無事,官員和貴族總共兩百三十人,只是……。”
“說。”冷長熙忍着背後的疼痛,眼神卻還是那麼專注犀利。
“只是這些貴族和官員們有大半的人在地震的時候爲了取回放在屋子裡的財產,有二十多人受傷,還有幾個嚴重的,腿腳胳膊也被石頭給砸傷了。”
“行了,下去吧,一切按計劃進行,東西兩門交給尚將軍,南北兩處交給冷武。”冷長熙硬撐着將所有的細節都佈置完畢後,纔是有些虛弱地朝着秦玉暖身上軟了軟,語氣也有些虛弱,“暖暖,讓我歇歇,我有些累。”
秦玉暖心疼地抱着冷長熙,想要拍拍他的後背讓他舒緩一下情緒,卻摸到一大灘黏黏糊糊的東西,擡起手一看,發現自己的指尖全是鮮血。
“相公,相公你醒醒?”秦玉暖搖了搖有些迷糊的冷長熙,失了這麼多的血,腳踝和肩膀又都被石塊給砸得那麼重,換做了常人早就是暈了過去了,可是冷長熙卻支持了那麼久,爲了保護秦玉暖,還不惜繼續豁上自己的性命。
這時滿兒和聽雪也及時從耳房跑過來,看到如此場景,都是急得不得了。
“快,去把孫神醫找來。”秦玉暖突然想到這院子裡不是還供着一尊神醫,這可不能浪費了。
滿兒和聽雪還不知道孫妙楊深夜到訪的事,不過略一聽秦玉暖解釋一二也都是心領神會。
不一會兒,這矇頭垢面,面目比之前更加髒亂的孫妙楊就被帶到了秦玉暖的面前。
“救他。”秦玉暖沒有多餘的廢話。
孫妙楊逗弄了一下那無賴似的眼睛,只瞅了冷長熙的胳膊一眼,咋舌道:“嘖嘖嘖,胳膊脫臼,腳踝的骨頭都出來了,這救雖然不難,可是麻煩,老頭子我好久沒救人了,不大習慣救人了,要我送他歸西倒是方便。”說罷,還當真做出一副要動手擰一擰冷長熙的動作,卻是被滿兒和聽雪死死地攔住了。
“我不是在請求你,我是在要求你,孫神醫,你必須救我相公。”秦玉暖的眼神裡無法回絕的霸氣。
“我偏不,”孫妙楊頭一甩,“老頭子我找你就只是看看我那傻徒兒喜歡了那麼久的丫頭是個啥樣子,不是來給你免費救人的。”
老頑童一旦耍起脾氣來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秦玉暖眼神一眯,突然從腰間掏出一個一掌長,如紙薄的匕首,趁着孫妙楊昂頭的時候,抵在了孫妙楊的脖頸處,只要孫妙楊稍一動彈,那削鐵如泥的匕首就可以輕易地劃破孫妙楊的皮膚。
這匕首原本是冷長熙特意尋來給秦玉暖護身用的,因爲這匕首輕薄,藏在身上也不容易看出來。
孫妙楊最終屈服了,不是當真害怕了,而是被秦玉暖那眼裡的堅定給鎮住了,他知道,這個戴着面具的怪人在這個小丫頭心中的位置已經重要到無可替代了。
一場地震,一片混亂,孫妙楊給冷長熙仔細清理好傷口之後又不知道溜到了哪兒去,秦玉暖方遣走秦玉昭前來問詢情況的丫鬟,另一邊滿兒卻是慌慌張張地來了。
“出事了,皇上那邊出事了,”滿兒急匆匆地道,“地震發生後,那個鬼道士突然又出現了,說是早就算到了這一場劫難,還說這一場劫難都是七皇子造成的,現在要求皇上將七皇子永遠貶離大齊,離大齊越遠越好。”
郭仕東,他果然又來了,秦玉暖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她的心裡已經極度懷疑這個郭仕東的身份了。
待到秦玉暖趕到行宮的正殿軒轅殿的時候,裡頭的氣氛已經是劍拔弩張,她捏了捏手裡攥緊的東西,深吸了一口氣,才進去就恰好看到這樣的一幕。
昭宣帝勃然大怒地走下殿來,當着無數貴族和官員的面狠狠地扇了七皇子司馬裘兩耳光,司馬裘跪在地上,只這兩下就被徹底地給打趴下了,十六歲的少年,此刻眼裡全都是狠戾和不甘。
“你這個掃把星,朕就不該聽了大臣們的話將你給接回來。”
這一次,以劉尚書爲首的黨派一句話都不敢再說。
而這時,皇上身邊的由公公卻是匆忙來回報,說:“皇上,平郡主求見,說是有重要的關乎天下蒼生的事情要急着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