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一邊招呼着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兩個丫鬟上前,一邊笑臉盈盈地看着秦玉暖,那笑眯眯的樣子似乎是一種挑釁,帶着看好戲的態度。
說實話,縱然在秦玉暖看來,唐氏送來的這兩個丫鬟當真是百裡挑一的,一個生得鵝蛋臉,大眼睛,前凸後翹,肢體豐滿卻有着纖細的四肢,尤其是那盈盈不足一握的腰身讓人難以移開眼神,另一個身材稍遜,可是臉蛋卻是一等一的美貌,瓜子臉,水靈靈的大眼睛,那眼波一轉似要勾了人魂去。
“這就是我選的兩個丫鬟,我也知道,玉暖你如今操勞着城東的三間鋪子不說,秦家如今也出了不少事,她們跟着你,也好替你減輕一點負擔,不是我說,這兩個丫鬟之前都是受過教的,定能好好伺候長熙。”
說白了,不就是送了兩個通房丫鬟想要來分秦玉暖的寵罷了,秦玉暖面上不作聲色,反而露出一副細細打量繼而也覺得十分滿意的神情,上前問着那個圓臉丫鬟道:“你叫什麼名字,多大了?”
圓臉丫鬟乖巧地低頭道:“奴婢百合,今年虛歲十六了。”立刻,另一個瓜子臉的丫鬟就按捺不住了,連忙答道:“奴婢牡丹,今年虛歲十七了。”
秦玉暖眼神一縮,身旁的滿兒就立刻上前啪啪地扇了這牡丹兩巴掌,用了十二分的力氣,轉眼間就給這牡丹貌美如花的臉上一邊各留下了一個五指印。
“怎麼做奴婢的,我們少奶奶問了你了嗎?主子沒問話就不要輕易答話,這些規矩還不懂嗎?”滿兒替秦玉暖教訓道。
唐氏一驚,這巴掌雖然是滿兒打的,可是滿兒是秦玉暖的貼身丫鬟,這無疑就是秦玉暖的態度了。
秦玉暖朝着唐姨娘微微一笑:“真是不好意思,我這院子裡規矩多,滿兒又是掌管我這院子裡教導下人立規矩的大丫鬟,看到那些不懂事的人自然有些忍不住,打罵了姨娘送來的丫鬟,還望姨娘不要見怪。”
算了吧,唐氏哪裡敢見怪啊,她嘿嘿地尷尬地一笑:“哪裡,這下人嘛,不懂事的自然是要管的,既然我都將這丫鬟送過來了,自然就是玉暖你的丫鬟,隨意教導。”
“行,姨娘有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秦玉暖笑得猶如春花一般燦爛,可是往往這樣的笑容背後總會帶着犀利尖銳的話語,秦玉暖朝着這百合和牡丹道,“你們雖然是姨娘送來的丫鬟,可是我這院子裡都是一視同仁,新來的丫鬟都要跟着三等丫鬟一起做活,表現好的自然有升位置漲工錢的機會,可是心裡有要是藏着些什麼不該有的想法的,我也絕不會姑息。”
這番話,明顯就是在告誡百合和牡丹老實守本分就好。
“你們兩個,明日就去柴房負責挑水和劈柴吧,滿兒會定時過去看着你們的。”秦玉暖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此砸碎了百合和牡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
做丫鬟的,但凡心裡有點想法的都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成爲主子,被人伺候,百合和牡丹被唐姨娘從那麼多丫鬟裡頭挑中的時候都是一心以爲自己的苦日子就此到頭了,可是結果呢,她們原來的差事是二等丫鬟,負責端茶送水的輕鬆夥計,這下好了,結果淪爲了做苦力的。
百合屬於膽小的,敢怒不敢言,可是牡丹卻是將怒氣全然寫在了臉上,她撅着嘴,一副不服氣的樣子。
“怎麼,還有什麼不服嗎?”秦玉暖將眼神挪在牡丹身上,秦玉暖的眼神充滿了威嚴和一種凌然之氣,讓人不禁有些後怕,可是爲了自己的前途,牡丹還是貿然開口,她昂起脖子,似乎是一種談判的姿態:“三少奶奶,唐姨娘送了奴婢來是做通房丫鬟的,不是當苦力的。”
“哼。”秦玉暖聽完,只是冷冷一哼,眼神微微一瞟,這一次,還沒輪到滿兒上前扇這牡丹,唐姨娘已經是嘩啦上去猛地踹了牡丹一腳,動靜雖然大,但是秦玉暖也知道唐姨娘沒有使全力,不過這已經足夠了。
“沒眼力見兒的東西,沒看出來三少奶奶這是在考驗你們嗎?一個個不老實的,我是怎麼挑了你出來,真是給我丟人。”說罷,唐姨娘又是朝着玉暖尷尬地笑道,“這丫鬟的心思也忒壞了些,都是我老花眼了,挑錯了人來,改明兒,我再給送來幾個好的。”
“不必了。”秦玉暖果斷拒絕道,這一次送來的一個膽小的,一個莽撞不知天高地厚的剛好還都是好對付的,誰知道唐姨娘下一次會送來什麼善茬。
“行了,滿兒,你將這兩個人領下去吧,好好教導。”秦玉暖着重強調了“教導”兩個字,又補上了一句,“還有,牡丹這個名字對於一個丫鬟來說實在是太豔麗了,換個名字吧,叫做海棠。”
“可奴婢……。”牡丹還想多嘴,卻想到剛纔所蒙受的兩個巴掌和唐姨娘的一腳,生生地忍下了。
丫鬟被帶下去了,可是唐姨娘也喜滋滋地離開了,她本以爲按照秦玉暖的性格是絕不可能留下這兩個丫鬟的,故而她已經備好了許多對策,卻是沒料到,這麼輕易地就讓秦玉暖留下了,雖然過程有些曲折,可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秦玉暖如今忙碌起來,就必定會有顧忌不到院子裡的時候,那時候,只要使點手段,只要百合和牡丹其中有一個能被冷長熙看上,那就是最大的成就。
看着唐姨娘心滿意得地離開,秦玉暖不由得爲唐姨娘這天真的想法感到可笑。
“三少奶奶爲何要收下這兩個丫鬟,就不怕這兩個丫鬟將來真的得了勢,和唐姨娘聯手,欺負到三少奶奶的頭上來?”聽雪一邊扶着秦玉暖回去,一邊疑心地問道,她知道秦玉暖素來謹慎,總是會將概率降到最低。
秦玉暖悠然地看了一眼遠方:“這裡是寧王府,不比秦家,就算我拒絕了唐姨娘送來的百合和牡丹,也會有其他人送來的月季桂花芍藥,我擋得了一時,能擋得了一世嗎?”
就在聽雪以爲秦玉暖是無奈妥協的時候,秦玉暖卻是忽而一笑:“我倒不如收下這兩個心懷鬼胎卻手段稚嫩的,殺一儆百,也好讓其他院子裡的人知道,我這裡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隨便撒潑放肆的。”
殺雞儆猴,這纔是秦玉暖的最終目的,聽雪不由得讚歎地點了點頭,果然,她的主子從來都不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主,這也是她敬佩秦玉暖,甘願在秦玉暖身邊做牛做馬的原因,在秦玉暖身邊,總是能學到很多。
走到垂花門的時候,秦玉暖已經可以看到冷長熙在院子裡一邊練劍一邊等着自己,夏日炎熱,冷長熙直接褪去了上衣,露出精壯的胸膛,展現出完美的腹肌,一套松山劍法練得行雲流水,時輕時重,時快時慢,時而劍走偏鋒,時而銀蛇亂舞。
聽雪一見,已經是識趣地退下,獨獨留秦玉暖站在垂花門裡欣賞着這流星飛舞般的劍法。
舞到一般,冷長熙卻突然挑起了石凳上的一個黃色香囊,飛轉手腕之間,一眨眼就將這做工精細的香囊給挑成了雪花,裡頭的料子和香料碎成一片,紛紛落下,繼而收劍,眼神凌厲,朝着身旁一個唯唯諾諾地女人道:“你送的香囊我收下了,以後不準再出現在這個院子裡,否則下一次我挑花的就不是香囊,是你的手筋腳筋,和你的脖子。”
秦玉暖側過身子,這纔看到原來在冷長熙練劍的旁邊的一棵合歡樹旁還站着一個紅衣少女,一身紅衣和着鮮紅的合歡花猶如同根而生,十分應景,那箍得緊緊的腰身似乎在述說着無盡的魅惑,還有那櫻脣點點,柳眉彎彎的臉蛋兒,不得不說,這女人倒是有幾分李萋萋的風采,雖然比起李萋萋的美貌稍微遜色一些,可是那流淌出來的風韻卻足以撩撥每個男人的心,讓人目不斜視。
可偏偏,冷長熙卻是看都懶得看她一眼,這也是這紅衣女人百般不得其解的一點,是她不夠美嗎?可天知道這王府裡有多少男人對她有過肖想,每每她走過花園,走過池塘的時候總是可以收穫無數曖昧的目光。
“三少爺,您過去不是這樣對奴家的。”那軟綿綿的音調像是一曲哀婉勾人的江南豔曲。
秦玉暖慢慢走近,她漸漸看清了這個紅衣女人的臉,覺得十分眼熟,她想起來了,是她之前在寧王妃壽宴上見過的女人,當時方子櫻告訴她,這個女人叫謝如鶯,是寧王妃的遠方侄女。
“好笑,”冷長熙的話語滿是戲謔和不屑,“過去不是這樣對你的?在我記憶了,我哪次都是這樣對你的。”
謝如鶯一愣,那含情脈脈的眼神似乎一下就被冰凍住了,恰此時又看到秦玉暖走近,秦玉暖,這個她最爲嫉妒的女人此時正是笑得恬淡無比,朝這邊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