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秦玉暖依舊沒什麼表情的臉龐,錢掌櫃以爲秦玉暖是不信,繼而更是愈發篤定地道:“三少奶奶,你信我,小的屋子裡頭還有大少奶奶私下和小的聯繫的書信,只要三少奶奶願意繼續將小的留下,那些書信,還有以後,小的整個人都是三少奶奶的,必定唯三少奶奶馬首是瞻啊三少奶奶。”
“我的身邊,不留廢人。”秦玉暖冷冷地道,“你收拾東西,儘快離開綢緞莊吧,哦對了,最好快些離開京城,若是大嫂知道你把她給招了,她雖然不過是高陽王府的庶女,但是調教你一個無權無勢的平頭百姓,還是綽綽有餘的。”
“三少奶奶,我……。”錢掌櫃還死皮賴臉地準備抱住秦玉暖的裙邊,只被冷霜斜身一擋,將他給擋了回去。
秦玉暖隔着冷霜冷冷地瞅了錢掌櫃一眼,就是決絕地離開了院子,外頭,秦玉暖帶來的三個掌櫃已經將這家綢緞莊的賬本查找了出來,擺在櫃檯上,而鋪子裡幾個有些威望的夥計還在和這三個掌櫃理論。
“憑什麼拿咱們鋪子的賬本?你以爲你是誰啊?糟老頭子,打你我都嫌髒了我的手。”
一個是膀大腰圓的胖掌櫃,一個是面帶兇相的刀疤掌櫃,故而那個年紀最大的老掌櫃就成了這些不識好歹的夥計輪番攻擊的對象。
不過這老掌櫃倒是也不慌,只是摸了摸花白的山羊鬍須,看到秦玉暖出來了,更是愈發恭敬地挪開了地方,讓秦玉暖站到了最前面。
“我來回答你方纔的問題,”秦玉暖對着那個吵鬧得最爲凶神惡煞的夥計道,“關於這位老掌櫃是誰的問題,過去,這位於掌櫃是我們金蝶繡莊雀兒街分店的二把手,而如今,他就是你們這家綢緞莊的大掌櫃,你們,可明白了?”
這個變化來得如此之快,幾個夥計都是面面相覷,難道這麼快綢緞莊就要改朝換代了?
看着大家皆是有些木然的樣子,聽雪挺身向前,揚聲道:“寧王府的三少奶奶問你們話呢,到底是明白還是沒明白都回個話。”
寧王府的三少奶奶再一次提醒了在場的所有人,如今能走在這三家鋪子裡說得了話的人已經不是自家的掌櫃了,而是眼前這個看着年輕卻是氣場十足的秦玉暖。
老掌櫃點了點頭,口氣帶着些客氣道:“以後,還希望大家可以多多配合。”
這是走馬上任的意思了。
“好……好……。”有一些人已經妥協了。
可是偏生還有幾個固執的……
“我不幹,憑什麼一來就換掌櫃,三少奶奶,雖然你什麼都說了算,但是也沒帶這樣擾亂軍心的,我王三幹哪家都是幹,爲啥要在你這受氣。”說罷,這個生得精瘦卻是眼神無比犀利的夥計還朝後吆喝着七八個關係好的鐵哥們,“兄弟們,有力氣就不怕沒飯吃,你們王哥還知道其他賺錢的地方,跟着王哥混,不怕養不起老婆孩子。”
一時間,場面更加混亂起來,有吆喝着要和王三走的,也有猶猶豫豫看着秦玉暖這個新老闆會有怎樣的態度的。
秦玉暖卻是一點都不着急,甚至喊着跟來的刀疤掌櫃和胖掌櫃道:“人家要走,你們快點去把前門給我大大地打開了,我倒是要看看,他們這些簽了契約的長工走了之後有幾個賠得起賣身的錢。”
一句話出口,氣氛又冷凝了下來,帶頭的王三見狀,又是撐起面子吆喝起來:“兄弟們,王哥我知道的賺錢的好去處老闆人好得很,他答應了,若是我能帶着你們一起過去,違約金賣身契的錢他都替我們賠了,你說,這樣的好事,我們怎麼能錯過。”
氣氛再次被調動了起來,就在勢力快要一邊倒的時候,站在最後面的秦玉暖突然又開了口,聲音是雖然比不上王三的忠厚有力,可是清晰冷靜,在人羣中十分明顯。
“這位王大哥說的是袁老闆的雜貨鋪子吧,呵,我聽說之前這家店因爲和太尉府的採買嬤嬤有勾結已經流失了不少客戶,自己都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居然還有空閒收留你們這麼多人。”秦玉暖一邊說,一邊慢慢走到人羣跟前,外頭的太陽已經快落山了,金色的餘暉灑在秦玉暖的肩頭,似乎給秦玉暖鍍上了一層金邊。
“留下的,工錢每月加一錢,年假加三天,還可以按照客人看賞和業績情況分成,一個月能拿多少,全看你們的本事,至於離開的,三個月之內把賣身契約和長工契約的違約金給交了,若是遲了,我是可以上官府告你們的,我是不嫌麻煩的,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氣力和我玩到底了。”
話語才落,就有人舉手喊道:“我留下。”
“柳九!你!”方纔起頭喊着要走的王三一下就急了。
“王哥,咱們都在這莊子裡幹慣了,如今工錢漲了,還多了些時間可以陪妻兒,我情願留在這。”
接二連三的,就有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表態了。
“我也留!”
“帶上我!”
“留!爲什麼不留?”
王三總共帶了七八個人走,如今除了他自己一個個都決定繼續留在綢緞莊,剩下他一個孤零零地站在大門口,顯得孤立無援的。
秦玉暖朝着王三微微一笑:“這位王大哥,你呢?”
說實話,王三的心底是覺得秦玉暖的條件已經十分誘人了,提了工錢,多了假期,還有提成,這樣好的差事,可是……
“老子不稀罕。”王三咬咬牙,紅着臉,咆哮了一聲,誰讓他已經收了人家的銀子,雖然沒能成功將這些人糊弄出去不再替綢緞莊打工,但是他也不能繼續留在綢緞莊了。
“行,”秦玉暖不慌反笑,只是吩咐着那老掌櫃和願意留下的夥計道,“你們可都看好了,既然這王三以後不是咱們綢緞莊的人了,日後該攔在門外頭就攔在門外頭,咱們綢緞莊,需要的是忠心的夥計,不是埋伏在莊子裡頭爪子和心卻都伸到外頭的走狗,你們,都聽明白了嗎?”
看着這一堆夥計都是唯唯諾諾地點了頭,秦玉暖纔是滿意轉過身子,看着僵在門口的王三,笑道:“嗯,王大哥,你可以走了,走了,就記得千萬不要再回來了。”
王三身子又一顫,咬咬牙,氣哄哄的樣子就出了綢緞莊。
秦玉暖回頭看着有些生疏扭捏的夥計,忽而綻出一種親切無比的笑容,聲音也柔和了不少:“大家還有什麼事嗎?”
夥計都搖搖頭。
“如果沒什麼事,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去,其他詳細的一些變動新掌櫃會和你們說的,你們只要記得,在我底下幹活,只要老實肯幹,自然會有所回報。”
解決了這家綢緞莊的問題,剩下的一家首飾鋪子和一家米糧莊更是沒有任何阻礙,他們只怕早早地就聽聞了綢緞莊錢掌櫃被逼走的消息,秦玉暖都沒有自己親自過去,只派了刀疤掌櫃和胖掌櫃鎮着場子,再將之前三個掌櫃在茶樓記錄的經營情況一擺出來,所有的賬本和資料都輕而易舉地拿到了手,當然,也離不了冷霜在一旁叉腰看着。
而秦玉暖,只需要舒舒服服地坐在馬車上品着冰鎮的綠豆百合湯。
“三少奶奶,都辦好了。”快到傍晚時分,滿兒和聽雪已經親自將這三家店鋪的真實的賬本裝在馬車後面的大箱子裡。
“嗯。”秦玉暖端坐了身子,挑開簾子看了看這三家招牌嶄新的店鋪,和店鋪門口那三個自己新派去的三個掌櫃的,她是十分相信這三個掌櫃的,不然也不會委以重任。
至於爲何要從這家綢緞莊下手,一來,她知道這家綢緞莊是三家鋪子中最爲賺錢的一家,同時也是隱瞞利潤隱瞞得最多的一家,其次,這位錢掌櫃居然敢帶領着這其他兩家掌櫃的做這種陽奉陰違的事情,想必背後一定還有其他的人的幫助,故而她從來就沒想過將錢掌櫃留下,至於其他兩個掌櫃,看在經驗豐富的份上,才讓他們繼續留在鋪子裡打下手。
回府的時辰到了,冷霜在馬車廂裡貼身保護秦玉暖,滿兒和聽雪跟在馬車兩邊。
“真是可惜了,”平日裡話少的冷霜突然開口道,繼而轉頭看着秦玉暖,眼神裡似乎夾雜了不少情感,“三少奶奶讓冷霜絞碎的那些布匹每一匹可都是價值連城,好幾匹都是宮裡都不曾有過的,既然錢掌櫃送給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爲何不收下了?”
“正是因爲他說宮裡頭都沒有,我才更不能要了,”秦玉暖淡淡地笑道,“槍打出頭鳥,讓我穿一件比皇后娘娘身上的衣裳的布料還要好的裙子,不是把我的腦袋往虎頭鍘上推嗎?”
冷霜嘴角微微一揚,似乎鬆了一口氣,又似乎多了些讚歎:“早就聽冷將軍說三少奶奶是個眼光獨到,頗有慧心的女人,冷霜之前懷疑,今天,冷霜信了。”繼而,冷霜又是隨意地挑起了簾子,看着外頭的滿兒的背影,喃喃地說了一句:“那個叫滿兒的是不是就是我哥哥喜歡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