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就是在等着三弟妹你嘛。”阮如意扭捏地開口,她雖然是高陽王府的庶女,可好歹也是名門出身,若不是婆婆唐氏要求她這樣做,她也不願意這樣放低身段地來求一太尉府的庶女。
“還是爲了城東那幾間鋪子的事,”阮如意忐忑開口道,“三弟妹,你也是知道的,如今三弟是出息了,可是你大哥因爲官職的原因四處還都需要打點,這既然要打點,自然是要銀子的,我的嫁妝也比不了三弟妹你的豐厚,既然母妃給了你三間鋪子,多少勻一間出來,想必也不是什麼難事,畢竟,長安長熙是親兄弟,若是長安的官職定了下來,也可以在朝中幫襯着長熙,三弟妹,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終究還是爲了利益罷了,秦玉暖頷首一笑,十分禮讓地道:“大嫂說話真是好聽,全然不像外頭的人說的那樣,說四處散播相公不是寧王妃親生子的人就是寧王府的大少奶奶,反正我是不信的,不過至於大嫂說的事,這是母妃定下的,玉暖也不好說什麼,若是大嫂真心想要爲大哥的仕途籌謀,秋闈之時給大哥多補補便是,玉暖也會去家廟替大哥祈福,期望大哥高中。”
秦玉暖幾句話,將阮如意哽得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說寧王府大少爺和三少爺情誼深重,我便揭你在背後嚼舌根的事,你說希望冷長熙替冷長安做官的事打點,我便勸你直接走科舉之路,你想要鋪子,可以,這是寧王妃的命令,有膽子就再找寧王妃去要鋪子啊。
“三弟妹何必將話說得這麼絕呢?”阮如意的語氣黯淡了不少,但還是有商量的餘地。
“大嫂多心了,”秦玉暖笑道,“玉暖不過才嫁過來第一天,哪裡敢和大嫂置氣,也正因爲也是初爲人婦,有許多事都不大懂,自然是要聽母妃的話了,又怎敢爲違背母妃的意思陽奉陰違呢。”
阮如意秀眼一挑,語氣立刻冷淡下去,口氣也生硬了不少:“既然三弟妹不肯幫忙,我也不會腆着臉去求來求去的,咱們妯娌之間雖然不能親如姐妹,但也得好好相處,你入府的日子短,日後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阮如意心裡思忖着,等着這三弟妹知道冷長熙私生子的事情之後,指不定還會主動來求她幫忙呢,血脈不純就是血脈不純,縱然寧王妃當冷長熙做親生的看也改變不了這鐵一般的事實。
秦玉暖只是笑笑,回頭喊了滿兒聽雪跟上,沿着原路回院子。
而阮如意看着秦玉暖那不慌不忙的慢慢離開的背影,心裡頭卻是萬般的委屈,在高陽王府的時候她就因爲庶女不受待見,極爲自卑,後來因爲嫡出的小妹妹病逝,嫁入寧王府的人臨時改換做了她,還以爲往後自己便可以揚眉吐氣了,誰知道,這寧王府比起高陽王府更加講究門第規矩,自己雖然被封了個庶七品的縣君,也於事無補。
冷長安雖然是長子,可是終究是庶出,而冷長安的親生母親在寧王府混跡了這麼多年也只是一個姨娘,連個如夫人都算不上,這簡直就是從一個火坑入了另一個火坑。
“氣死我了,”阮如意拽着帕子狠狠地道,虧得她還在這日頭下等了秦玉暖許久,本還想着秦玉暖出身和自己一樣,都是庶女,該是感同身受,好說話一些,“她不過也就是一個太尉府的庶女罷了,什麼五品的平郡主,什麼替太后祈福有功,隨便換了個人,跑到皇家寺廟跪一跪,拜一拜也都可以的,怎麼就便宜她了呢?”
阮如意的牢騷話還沒完全說完,她身旁的乳母馬氏就連忙拽了拽她的手。
“大少奶奶可千萬別這麼說,”馬嬤嬤私下看了看,確定沒有人才道,“奴婢早晨得到消息,說是這三少爺對着三少奶奶可是寵愛至極,平常都是不苟言笑的,如今只要三少奶奶在跟前,那笑得叫一個和藹,還有,奴婢剛剛聽說……。”
馬嬤嬤伏在阮如意耳邊,竊竊私語了一會兒。
阮如意一聽,眉眼立刻就亮了,帶着一種不可思議的驚訝:“什麼?母妃將副鑰匙給她了?”
“沒錯,”馬嬤嬤謹慎地點點頭,“聽說是先讓三少奶奶將城東的三間鋪子經營一段時間,若是經營得好了,就開始讓三少奶奶學着管賬。”
“糟了,我得趕回去告訴婆婆。”阮如意心頭一緊,要知道,這些年來,唐氏雖然身份地位一直沒有提高過,可是唐氏腦瓜子還是極爲精明的,手裡頭私藏了不少小金庫,而其中最主要的來源就是從賬房裡頭以次充好或者虛報賬務贊下來的。
人們都說寧王妃爲人善良,實際上也就是因爲寧王妃對此都是避而不察,一般底下那些院子報多少用度銀兩她便應下多少,雖然其他院子不及唐氏做得那樣明顯和大膽,但是各個都是撈足了油水,可是寧王妃不查,不代表秦玉暖開始管賬後也不查,聽說這爲三少奶奶做生意管賬這方面頗有頭腦,這若要真是查起來了,順藤摸瓜,估計什麼都被抖摟完了。
秦玉暖回了院子的時候,冷長熙上朝還沒回來,對於冷長熙,昭宣帝司馬修可是給足了自由,可以不必日日早朝,專心處理軍中雜事就好,只是今日是冷長熙新婚第一天,而秦玉暖和冷長熙的姻緣又是司馬修親自賜的,起碼面子上,冷長熙還是要去叩謝一下。
落梅已經盛好了一盞清涼解暑的綠豆湯放在案几上,看到秦玉暖一進院子就是迎了上來。
“三少奶奶,剛纔冷姑娘回來過,說紅蓋頭上的藥粉已經查清楚了,貌似是一種強烈的催情藥粉。”落梅口中的冷姑娘便是冷霜,只因爲冷霜雖然名爲婢女,可是身份地位都比婢女要高了一大截,故而滿兒聽雪這些小丫鬟們都尊稱她一聲“冷姑娘。”
而落梅,也是個寶貝,是秦玉暖出嫁前幾日常姨娘送到她院子裡來的,說是這丫鬟是常姨娘孃家的人,爲人老實忠厚,最重要的事,頗懂藥理知識,醫術精湛,爲了感謝秦玉暖前陣子對常姨娘孃家的暗中接濟,常姨娘是特地找家裡人要了這丫鬟過來,作爲隨嫁丫鬟陪着秦玉暖到了寧王府。
秦玉暖低眉看了一眼這長得英氣十足的落梅,常姨娘送來的人的人品她還是信的,只是如今她身邊的幾個丫鬟,滿兒心思縝密最爲忠心,聽雪行事果斷出謀劃策,冷霜就更不用說了,而這個落梅的本事如何她還不知道,簡而言之,她的身邊留下的每一個人都必須有所價值。
秦玉暖一邊抿着綠豆湯,一邊漫不經心般地問道:“我聽常姨娘說你頗懂醫術,那照你看,這是那種催情藥粉?”
催情藥粉也分很多種,秦玉暖若是想以牙還牙,自然得弄明白。
落梅微微頷首,十分恭敬地道:“若是奴婢沒有猜錯,應該是北狄的合歡散,這種催情藥粉藥效極爲強勁,一般不會輕易給人使用,都是給畜生配種的時候用的,按照冷姑娘拿過來的藥量,若是三少奶奶當時沒有及時發現,三少爺和三少奶奶如今恐怕都已經因爲縱慾過度,奄奄一息,隨時可能斃命。”
嘖嘖嘖,多麼惡毒下三濫的手法,秦玉暖微微斂眉,她都沒想到秦雲妝的膽子已經大到了這個地步,用這個法子害她,不僅不會留下痕跡,而且在外人看來只當冷長熙和秦玉暖貪歡縱慾,指不定還會有人指着秦玉暖暗地裡罵說她是狐媚子,誘惑了冷長熙,這種一箭雙鵰的方法,哼,恐怕不是秦雲妝一個人想得出來的。
沒錯,一定有秦臨風的參與,看來上次秦玉暖給他的教訓還不夠啊。
“對了,大姐姐和三皇子的婚事是不是已經定下了。”
“嗯,”滿兒答道,“就在下個月十九呢,也快了。”
“行啊,”秦玉暖冷冷地哼了一聲,“她爲了我的婚事這般操勞,咱們也得給她送一個大禮纔好。”
快到晌午的時候冷長熙就回來了,一進屋子就是迫不及待地摟過正在繡花的秦玉暖,身上似乎還帶着汗味。
“我想你了。”冷長熙素來都是這麼直白。
秦玉暖甜甜地一笑:“這不過纔是半日而已。”
冷長熙只是愈發貼着秦玉暖的脖子,語氣有些霸道:“可我就是想你了。”
秦玉暖笑着端着冷長熙那張被面具捂得汗淋淋的臉,伸手替冷長熙柔和而有節奏地揉捏着太陽穴:“累了吧,先歇歇,瞧瞧你的汗。”
“估計是趕得太急了,”冷長熙笑着看着秦玉暖,十分享受這樣貼心的照顧,復又道,“今日街上的人太多了,哦,對了,今日是大皇子司馬若大婚,迎娶北狄公主塞淳的日子。”
秦玉暖手一頓,一想到司馬若那謫仙一般的人物終究還是成了一個政治工具,她心裡頭就有些替他不值。
“怎麼了?”冷長熙很明顯地察覺出了秦玉暖的變化。
“只是覺得可惜了,若是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過一輩子,只能有一段搪塞而來的婚姻,那這後半輩子該是有多痛苦。”
冷長熙愛憐地吻了吻秦玉暖的脣瓣,低聲道:“所以,我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