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外,突然出現了兩個人,這是竇氏一輩子都沒想到的,秦質和寧王府的老王妃居然會一起出現,而且還是在她……
竇青娥看了看被自己壓在身下一通好打的秦玉暖,她剛纔打得是解氣了,可是結果呢?
她顫巍巍地扭過頭看着院門口的二人,秦質臉上的憤怒,寧王府老王妃的恨鐵不成鋼都清晰地刻畫在了臉上。
這因爲竇家曾經有恩於已經去世的老寧王,老王妃纔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爲了繼承丈夫的遺願照顧竇氏,不僅當初把竇氏從國安寺帶來回來,還賠上了自己的嫁妝讓她重回了秦家,如今聽聞她瘋了,老王妃更是親自前往,名爲探望並且送些藥材補品,實際上也是在警告秦質,凡事不要做得太過分,畢竟竇氏是秦家主母,而且先挑事不講理的是秦玉暖那個庶女。
可如今,見到了眼前的一切。
竇氏正是凶神惡煞地抓着秦玉暖的衣領子,秦玉暖身上的衣裳已經被劃爛了好幾處口子,這秦家到底是誰在欺壓誰,高下立見。
“老……老爺,”竇青娥腦子一空,朝着秦質只是喃喃地念道,“不是我,當真是這個小蹄子,是她不知用了什麼法子讓妾身全身都麻了,還渾身痛,老爺,你信我啊,我只是一時氣急,所以……所以才……。”
秦質一腳踹開死死地箍着自己的竇青娥,冷哼了一聲,“我只看到了你對着玉暖又捶又打,這麼年輕的一個孩子,被你壓在地上欺壓,你還真是當得一個好家,做得一個好主母。”
秦玉暖已經被銅兒和聽雪扶了起來,身子側在一旁,低垂着頭,似乎還在委屈地抽泣着,十分應景,聽着秦質這般一說,肩膀又是配合地抖了兩抖,平白看着都心疼。
“父親,你千萬別被這個會演戲的庶女騙了,”秦雲妝急着替竇青娥說話,“方纔大家都看到了,當真是秦玉暖欺負母親在先。”
秦質瞥了秦雲妝一眼,如今秦雲妝雖然和三皇子訂了親,可是這親事的由頭終究是不光彩的,這讓秦質心裡頭一直有個疙瘩,故而看到秦雲妝替竇青娥說話的時候心裡頭愈發不痛快了。
“你母親已經瘋了,誰欺負誰,我看得再清楚不過了。”秦質語氣冷冰冰地,想到老王妃還在旁邊,還是收斂了一些,沒有繼續說下去,朝着老王妃微微施禮道,“內宅後事,讓老王妃見笑了。”
對啊,竇青娥她還有老王妃撐腰,竇青娥立刻精神起來,她朝着老王妃跪行而去,嘴裡還念着:“老王妃,您一定要救我,當真是那小蹄子冤枉的我,這麼多丫鬟嬤嬤方纔都看着呢。”
秦質瞅了一眼周邊的丫鬟,隨意指了一個看着老實的問道:“你說,方纔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小丫鬟一愣,連忙跪在地上,諾諾地道:“回老爺,方纔夫人吵鬧着要找三姑娘麻煩,卻是不知道爲什麼走到院子門口的臺階下後腿腳就不靈便了,自己摔倒在了地上,可是嘴裡還一直咒罵着三姑娘,然後便就是老爺看到的那樣,夫人騎在三姑娘身上又打又罵。”
“你還有什麼話說?”秦質一揮袖子,就那麼一下,揮得竇青娥的心都涼了,她最瞭解秦質了,每當他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其實心裡已經有了打算,恐怕秦質心裡頭早就給她安排了一個去處,一個恐怖至極慘絕人寰的去處。
還未等竇青娥開口,秦雲妝就率先站出來哭喊道:“父親,您不能怪母親,母親已經瘋了啊,您又不是不知道,父親,您就看在母親是個病人的份上饒過母親這一次吧。”
“雲妝,不要再說下去了。”竇青娥連忙想要去捂住秦雲妝的嘴,可是秦雲妝卻已經是說得個酣暢淋漓,她本以爲這樣可以打動秦質,殊不知,秦質就是在等着這一時刻。
秦質摸了摸拇指上的玉扳指道:“既然是病人,那就該去病人要去的地方,既然是瘋子,那該去的地方就是瘋人塔,既然雲妝你也這樣說了,明日,就將你母親送到京郊的瘋人塔去,至於玉暖……。”
秦玉暖聽到自己的名字慢慢地擡起頭,臉上還十分合時宜地帶着幾掛淚痕,就像方纔當真是委屈得被冤枉得哭得多麼的梨花帶雨。
看到秦玉暖這樣,秦質的心也跟着軟了軟,他知道自己疏忽了這個庶女和庶子,卻沒料到竇氏會這樣囂張。
“方纔宮裡頭傳了消息過來,選定了玉暖去皇家寺廟相國寺替太后祈福,相國寺雖然隔得不遠,可是四十九天都不能回來,我看着玉暖身邊的丫鬟不多,份例也沒有多少盈餘,這樣待會謝管家你多撥調幾個丫鬟過來,每個月再多加二十兩銀子給玉暖。”秦質話語和緩,就像是普通地在評點屬下的工作一樣。
秦玉暖還是福了福身子滿懷感激的樣子謝過了秦質,有賞必有罰,有升必有降,這是官場人向來的作風,簡單地運用到了內宅的鬥爭上。殊不知,這樣卻只會引起更大的波瀾。
“不可以啊父親,你不可以把母親送到哪裡去,那個鬼地方,就算不是瘋子也會被逼成瘋子的。”秦雲妝還在苦苦哀求着,她無法想象沒有母親在身邊的日子,秦玉暖若是再下手了她該怎麼辦,如今婚期臨近她又該怎麼辦,大哥秦臨風如今常常不在家,她能夠依靠僅僅就只有竇青娥一個了。
繼而,她想到了還在苟延殘喘的竇家,企圖用竇家作爲籌碼,她道:“父親,您忘了前陣子舅舅來信了,說皇上賜了個三品的官職給表哥竇向槐,讓表哥即日進京述職,估計這兩日就要到了,到時候一定是要在秦家落腳的,若是他發現母親不見了,到時候該如何解釋?”
秦玉暖心裡噗地嗤笑,看來這秦雲妝果然是養在深閨連外頭基本的局勢都不知道了,如今竇家完全就是做困獸鬥,只怕皇上這回說賜官是假,藉機讓竇向槐進京藉以控制威脅遠在杭州的竇家老兒纔是真的,虧得秦雲妝居然還這樣底氣十足地說了出來,也不怕遭人笑話。
果然,秦質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只說:“他若真是來了,又想探望竇氏,就帶着竇向槐去瘋人塔看就好了,還有什麼問題嗎?”
秦雲妝微微一愣,竇青娥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深知,自己若是去了瘋人塔,就算秦玉暖不派人去折磨她,她自己也會被哪裡的無數真瘋子假瘋子給折磨死的,聽說,瘋人塔因爲關的都是瘋子,沒什麼願意去照料,負責的嬤嬤時常少一頓欠一頓的,因此還發生過因爲餓極了生吃人肉的事件。
她不要去那裡!她絕對不能去那裡!竇青娥在心裡呼喊着。
老王妃已經找了個由頭匆匆離開了,估計她不僅僅以後不會幫助竇青娥,現在可能還在懊悔如何幫助了一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而秦質正要轉身,竇青娥使盡了最後的力氣撲在了秦質的腿上,正要開口說什麼,只見秦玉暖眼神那麼一使,竇青娥張口欲言的動作就像是被定格了一般,她張着嘴,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任何話語,甚至發不出任何聲音,就像剛纔莫名其妙了麻痹了一樣。
“母親這是怎麼了?快起來,好好說話。”秦玉暖邊說着邊讓身邊的聽雪過去扶起竇青娥。
誰料竇青娥只是一甩,將聽雪狠狠地甩開了,自己則是使勁地扣着喉嚨,朝着秦質努力地依依呀呀卻偏偏就是發不出確切的聲音。
看到竇青娥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秦質是再嫌棄不過:“行了,瘋瘋癲癲的,秀姑,還不快帶人讓夫人送回院子裡休息,若是她再出來丟人,我便唯你是問。”
竇青娥被秀姑和另一個膀大腰圓的嬤嬤拖拽着,心裡頭卻是十二萬分的不甘心,她直直地盯着秦玉暖,她知道,一切都是她乾的,秦雲妝已經調查出了一部分,她知道,秦玉暖身邊有高手,卻沒想到居然身手還在她們竇家的刺客之上。
她派出去調查秦玉暖的三個精英已經被秦玉暖身邊的人暗中解決了,悄無聲息,直到第二撥人發現第一撥人留下的暗號才意識到他們失敗了。
秦玉暖,竇青娥咬咬牙,事情不會就這樣容易告下一個段落的,就算她要被送走,送到那地獄一樣的瘋人塔裡去,可是竇家還在,就算竇家真的不在了,竇家的人還在,竇向槐,她的好侄子,一定會爲她報仇雪恨的。
人都走光了,院子裡立刻靜了下來,秦玉暖看着方纔被竇青娥鬧騰過的滿地狼藉,突然嘴角浮上一絲淡淡的笑意,孃親,我終於爲你報仇了。
第二日,一輛包着鐵皮的馬車就將竇青娥接走了,秦雲妝一直跟在馬車後面哭哭啼啼的,久未歸家的秦臨風終於出現了,一邊有些癡妄地看着馬車,一邊抱着秦雲妝不停地安慰,偶爾,向秦玉暖投來那無比惡毒的眼神。
秦玉暖倒是淡然,她捏着帕子站在臺階上。
“多行不義必自斃,”秦臨風走上臺階突然朝着秦玉暖道,“我聽說你馬上就要去相國寺祈福了對吧,哼,你要小心,說不定是有去無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