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當歸突然被柏煬柏的話啓發了,一雙清鴻似電的妙目緊緊鎖住柏煬柏,盯着他的*研看了一番,又繞着他走兩圈,伸手戳一戳他胸前的“綿軟物什”。忽而,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她的眼中閃過一道貪婪的光。
在這樣的目光下,柏煬柏情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小小聲發問道:“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何當歸咬着脣瓣笑道:“潛君你沒有說錯,我還要多謝你點醒了我,是啊,東補窟窿西補洞,總還是有漏水的時候,還不如來招釜底抽薪,自己把自己嫁出去——不過比起孟瑄,我更加中意你,老天讓我在這個時候遇見你,分明就是讓你來助我一臂之力。”
柏煬柏堅決地搖頭:“中意我?不行,貧道是個地道的出家人,平時連青樓都很少去,怎麼可能幫你這樣的忙?此事免談,給銀子我都不幹。”
何當歸越過行不行的問題,已開始考慮到細節問題:“你姓白,名楊,今年十八,家裡是做茶葉生意的,從北地遷居於揚州,打算在揚州長期定居,這一點很重要,因爲老太太不想讓我嫁太遠。孟瑄在城郊有一所大別院,可以向他借用一下,他太懶所以還未給別院取名,我做一塊‘白府’的大匾送去掛在別院外,這樣就更像了。不過因爲你的身份只是茶葉商人,要想讓老太太點頭,你必須提親求娶我爲正妻,還要表現一下你超羣的才華,老太太最喜歡透着聰明勁兒的後生晚輩,到時候你可以把眼珠子上下左右亂轉一下,顯示你的活潑機靈。”
“我還沒同意……”柏煬柏小聲插嘴道。
“對了,還有聘禮,一般娶個小妾一千兩都是多的了,不過正妻就要讓你多破費點兒,”何當歸撫着手心算了一下,點頭道,“索性張口來個五千兩銀子吧,就算老太太不圖你的銀子,有這樣一個數目,講出去也有面子,那她允親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我沒錢……”柏煬柏小聲抗議。
何當歸拍一下他的肩膀,柔聲安撫道:“別急,這錢是正式下聘時纔出的,你先去求親,然後以要去考功名爲由,將這門親事拖個三五七年,等我寫信通知你解除婚約,你再來退親,銀子咱倆誰都不必出。退親的理由我也想好了,你扮成一個小廝來報喪,說你家白公子旅途中被盜匪所殺,臨嚥氣之前讓你來退親。”
柏煬柏生氣了:“我不幫你,你去找別人吧,這麼多對你有意思的貴公子,你挑一個嫁了不就沒事了,難道你一輩子都不嫁人嗎?”
“窮有窮嫁法,富有富嫁法,我如此做法自然有我的理由,”何當歸毫不相讓,也不懼他的怒氣,“你跟我吹鬍子瞪眼也沒有用,除非你打算跟我割袍絕交,否則我的這個忙,你不幫也得幫!”
柏煬柏的兇惡維持了一瞬就蔫了,悶着頭消極反抗說:“我可不保證事事都聽你的話,哪天你再這樣欺負我,什麼都吃定我,我就上你家裡抖出此事來,讓你家老太太震怒之餘,把你嫁給關白關墨二兄弟,讓你一人給他們生一個娃。”
何當歸把這聽成是“柏煬柏已妥協”的意思,滿意地點點頭:“這白楊肯定也要有父母和兄弟姐妹,找人來扮演容易穿幫,不如就由你一人分飾兩三個白家人吧,扮一個和藹的白老太,再扮一個友好的白楊之姐白芊,再加上白楊,這三人輪流着出現幾次,等親事敲定之後就只讓白芊一人上門就可以了。”
柏煬柏往羅家的轎子那邊走,口中嘀咕着:“爲什麼總揀我一個人欺負,你什麼時候也換一個人?”
“誰讓你是道聖,人品最好,人最可靠,”何當歸跟在他後面笑道,“你乖乖幫我這回忙,等此事過後我定有重謝。不過此計能擋得住小魚蝦米,卻擋不住一條大鯊魚,我還有個非常厲害的仇家,也想來羅家提親,此事還要讓你幫點忙……”
“早知如此就不在澄煦門口賣藥糖了,丫頭你也太能搗了吧,連你的仇家也要娶你,”柏煬柏緊走兩步鑽進車廂,口中模糊不清,依稀是說,“怎麼解下的仇,你的壯陽藥吃死人了?”
何當歸尚不及開口答話,轎子一旁立着的薄荷已經衝上來,一邊原地跳腳一邊火急火燎地說:“不好了小姐,二房的花姨娘不是有四個月的身子了嗎,今天下午溜達花園的時候,她突然就見了紅了。只因前幾日里老太太瞧着她的肚子像個男胎,就格外着緊,把身邊的嬤嬤也調去兩個,所以這事立刻就傳到了老太太耳中!”
何當歸輕巧地攀上馬車,回頭拉薄荷也上車,道:“不急,咱們路上慢慢說吧。”
兩人上車後,薄荷才首次注意到坐在對面的女子,不由得詫異問:“槐花姐,你不是回老家種地去了,怎麼來了書院?”
對面的女子嘻嘻笑了兩聲,何當歸替她答道:“她帶了土特產來看我,我留她住兩天再走,薄荷你接着說吧,花姨娘見紅了,她的孩子沒了嗎?你慌慌張張來找我是怎麼回事?”
“駕!駕!”馬車飛速地奔馳起來,將薄荷的聲音顛簸得斷斷續續,“沒……她肚子裡的孩子雖然救了回來,可大夫們都說……胎象不穩,想保住只怕很難。”
何當歸用着小几上的茶水糕點,娥眉挑高,輕笑道:“原來只是見紅,並未小產,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薄荷擺手道:“小姐您別念阿彌陀佛了,馬大夫診出花姨娘的胎不穩是因爲安胎藥有問題,而取出從前給花姨娘開過的一摞藥方查看,老太太和馬大夫都很肯定藥方沒有問題,而是抓藥或煎藥時出了問題。給花姨娘煎藥的丫鬟聞言立刻跪倒說,她絕不敢謀害主子,煎藥都是在大廚房煎的,裡裡外外都是人,她如何敢下毒呢?最後花姨娘的貼身丫鬟想起櫃子裡還剩幾包沒煎的藥,就呈上去讓老太太等人查驗,結果一查發現裡面竟然有催產藥!”
“花姨娘肚子才四個月,催產藥是沾都不能沾的禁忌之物,”何當歸小口咬着杏仁酥,槐花看她吃得香甜,頓時也覺得餓了,就着茶水洗了洗手,然後一口氣抓走了大半碟子。何當歸護住自己的小半碟點心,微笑道,“沒想到花姨娘倒是個身體健壯的,幾帖催產藥吃下來,居然只是見紅,換了旁人,小半碗藥就能流掉一個孩子了。”
薄荷瞧着這一對搶食的主僕,捶胸頓足道:“小姐你別吃了,如今這事牽連到你頭上了,而且是人贓俱獲,鐵證如山!他們派我來就是接你回去受審的!怎麼辦小姐?”
何當歸咀嚼的動作停了停,重複道:“鐵證如山?那動機呢,我爲何去害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花姨娘?”
薄荷無奈道:“我所知的就這麼多,小姐想了解更多,就只好先回家受審了。”
何當歸無所謂地聳聳肩:“那就拭目以待好了。”
槐花貼上來咬耳朵說:“丫頭你怯不怯呀?人家那邊已經人贓俱獲了,不過話說回來,孫氏爲什麼就認準了你一個人欺負?羅家不是新住進一個比你還好欺負的柴小姐?”
何當歸貼耳回道:“這不是‘欺負’,這叫‘陷害’。整個羅家裡,孫氏就對我一人如此厚待,她這當家主母每日忙得腳不沾地,卻還要花費心思來設計陷害我,說起來也是我的榮幸,說到怯,我猜此刻最怯的,應該是催產藥受害者花羽。”
前世的孫氏從來不用去花心思“陷害”何當歸,她光“欺負”她就足夠了,隨便剋扣一下她的吃用,在捧高踩低的羅府,自然就有不少勢利眼的小人跳出來,代替孫氏欺侮這個寒酸的三小姐。而彼時的何當歸性子軟弱,一受人擠兌就繃着小嘴,眼中的淚欲流不流,看上去十分可憐的受氣包形象。孫氏看得心頭愉悅,覺得仇人何敬先的女兒受這樣活罪,被一羣卑賤的奴才欺負,實在解恨。
解恨之餘,孫氏瞧不上何當歸那樣的軟包,也就沒有直接對她下手,做什麼過分的事,因此識人不清的何當歸覺得孫氏雖然刻薄寡恩,但也不算是惡人,反而是大舅母和大表嫂一搭一檔的擠兌自己,是兩個很討厭的女人。懷揣着這般想法,在往後的歲月裡,成爲寧王寵姬的她纔會被孫氏等人的僞善嘴臉矇蔽,大度地一笑泯恩仇,做他們的乖乖外甥女。
其實上輩子,若何當歸沒有那麼好的造化成爲“人上人”,只嫁給個普通公子當妾,庸庸碌碌的過一生,那孫氏大概也不會去處心積慮的設計害她了。可是看着小時候不吱不吭的何當歸越來越有本事,過得越來越好,不只嫁的人比孫氏自己一雙女兒的夫君好百倍,而且她自己的女兒沒一個有出息的,全都拴不住丈夫的心,還要跑去何當歸那裡給丈夫求官職。這些鮮明的對比刺激了孫氏,妒意和恨意越燒越旺,於是纔開始謀劃着除掉日子過得很滋潤的何當歸。
而今世的情況也差不多,原本何當歸老老實實在道觀住半年,回到羅府低頭做人,那孫氏也不會將她當成頭號天敵。可何當歸在道觀裡住時,一不小心就將了孫氏一軍,讓孫氏心中暗恨。再加上何當歸剛剛死而復生,孫氏的親弟弟就死了,雖然兩者八竿子打不着,可孫氏卻鑽了牛角尖,想着想着就覺得是何當歸奪了她弟弟的命一般,心中恨得像浸了毒藥。孫氏弟弟上輩子雖不長命,可也是長到十幾歲才染病死去,這一世他死的這樣早,何當歸聽說後也略驚詫。
再加上何當歸剛回府就住進了桃夭院,佔了羅府最好的一塊風水寶地,所以孫氏還沒跟重生後的何當歸見面時,就已經對她產生了比前世強烈數倍的敵視情緒。
一開始,孫氏的做法跟以前一樣,知會了相關的管事婆子,對桃夭院斷水斷糧斷錢,人爲的將桃夭院變成冷宮,想讓何當歸在裡面結一層冰。老太太聽說此事後一句話都未過問,孫氏猜着,老太太大概因把芍姐兒的桃夭院贈人後產生愧疚,不好出面多說什麼,於是孫氏心中得意,以爲小贏一局。
可不想一轉眼的工夫,化名寧淵的朱權離去後留下的一幅畫和一塊玉佩,讓老太太不禁疑慮,難道走掉的那個寧公子的身份不同一般?難道他對逸姐兒有意思,這些東西算是下定禮,等逸姐兒長大後就來迎娶?
揣着這般想法,老太太對外孫女的日常起居也關心起來,孫氏從哪裡扣走了,老太太就讓人從哪裡給找補回來,讓孫氏氣得暗自咬牙,老太太中了什麼邪,怎麼突然就轉性了?
其後,風揚前來拜訪,一開始老太太問他寧淵的身份,他就顧左右而言他,沒有一句交底的話,令老太太心中產生諸多猜測。後來風揚悄悄去看了何當歸一次,在她的軟硬兼施下兩人統一了口徑。於是老太太再問時,風揚就說寧淵是個富商,有個亡妹跟何當歸長相相似,故而贈了那幅畫給她,並無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