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一個願學，一個願教，當然進展神速。這天收工，白未晞除了還不會換氣，已經能夠一口氣就遊個十來二十米的了。只是氣竭而衰，不得已才停下來。
“不錯，明天就能換氣了。”秦渭陽對這樣的結果很滿意。看來，他不僅能教人設計，還能教人跳華爾茲和游泳。當然，如果學生換了別人，他是不願意教的。
看着白未晞還滴着水珠的臉上，滿是成功的喜悅，他也不由得心情輕鬆。公事如鉛，卻再也不能把他壓得沉甸甸了。
什麼叫解語花？甚至用不着多言多說，其本身就能讓人忘憂。
“總算還沒有笨到無可救藥吧？”白未晞吐了吐舌頭，“老師，明天我們繼續，不學會換氣我就不回去睡覺！”
“好啊，有這個信心就好。”秦渭陽樂見其成，“其實換氣並不難，只要掌握了訣竅。”
“問題在於我還沒有掌握訣竅嘛！”白未晞嘟着嘴說，“我想，可能會像佛教中的頓悟，需要時機和悟性的吧？”
秦渭陽大笑：“沒有聽說過，有人能遊但不會換氣的。”
白未晞看到他無僞的笑容，終於鬆了口氣。秦渭陽心情不好，她怎麼會看不出來呢？但是她卻不知道怎麼勸解，因爲鞋廠和經營管理的事，她是七竅只通了六竅。
“那就要看老師的教導了！”白未晞笑語如花。
“沒問題。”秦渭陽對自己，當然是從來信心十足，“明天要是學不會。我就陪你在海灘上過夜了。”
海灘上過夜……這需要多浪漫的底氣才能夠做到？白未晞胡思亂想，又靦腆一笑，把臉偏了過去：“走吧，今天有點晚了。”
對於秦渭陽的作息時間來說。這僅僅是創作開始的時間。他含笑點頭，兩人拭乾身上的水珠就把外衣套上。
家就在旁邊，當然沒有必要在浴場衝完了再回去。當然。最主要的原因，在於兩人都是懶得多花一分鐘時間的人。與其回家再衝個澡，不如直接回去衝。
“老師昨夜又熬夜了吧？冰箱裡還有一點羅勒，我替老師泡上。雖然工作很重要，但也不要犧牲睡眠。羅勒有助於發送睡眠狀況，老師多喝一點比較好的。”白未晞笑眯眯地說。
“好。”秦渭陽笑着點頭。
他忽然發現，有個女人在身邊。生活其實很好。白未晞從來不會替他製造麻煩，而且把他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
吃穿行臥，他幾乎用不着費心。
他凝視着白未晞，看到她一臉的興奮，大概還沉浸在幾乎學會了游泳這個結果上。想到今天一早快遞送到意大利的鮮花。秦渭陽的心情有點鬱悶。也許他心情之所以糟糕，這那速安尼爾的鮮花不無關係。
玫瑰花代表了什麼，是地球人大概都知道。幸好，白未晞收到鮮花以後，並沒有什麼花癡的神情，只是淡定地找了一個花瓶，把它作爲美化居室的道具，落落大方。
“安尼爾有信送來嗎？”秦渭陽問得很隨意，彷彿只是散步路上。實在找不到話題，而隨意開了個頭。
“應該有郵件吧？不過我昨天畫了靈感手冊就睡了，沒有開電腦。”白未晞搖頭，“老師怎麼問起他了？是不是巴黎時裝週上，他大放異彩？”
秦渭陽心情複雜，但語氣平靜：“他既然送了鮮花。當然會有郵件過來。”
白未晞愕然：“那束花是他送的麼？”
“你不知道？”秦渭陽比他更愕然，“花束裡不是放着卡片嗎？”
好吧，在這一點上，他似乎做昨有點不君子了。那張卡片，他順手翻了開來，英文的十四行長詩，不知道是摘自哪一首情詩。
“哦，我沒看，看來我要回去看一下郵件，至少回覆一下，表示對他的祝賀吧！”白未晞笑着說，“花很漂亮，客廳裡的顏色稍顯清淡，用紅色還是很適宜的。”
秦渭陽目瞪口呆，沒有想到一束鮮紅的玫瑰，在白未晞看來，只是正常的社交往來。他是應該竊喜，還是應該擔憂？一時間，竟然百味陳雜，忘了說話。
“我今天發現海水很美，離開意大利後，我想設計一款面料，就用海水作爲元素，也許會在這個秋季流行起來。老師說過，如果能夠引領潮流，才能算得上走入了時尚。”白未晞卻談興正濃，因爲游泳不僅能強身健體，還讓她找到了靈感。
“你倒是記得很牢。”秦渭陽失笑。
“那是當然，老師的話，我是當金科玉律奉行的嘛！”白未晞笑嘻嘻地說，“而且沙灘上的泳裝，也能讓我得到不少體會。”
“所以說，游泳是一種不錯的運動吧？”秦渭陽微笑着問。
“是。”白未晞很坦然地自我批評，“我是缺乏一些開拓的勇氣，老師和茱迪都說得對。”
“開拓是一種可貴的品質，尤其是對我們設計師來說。”秦渭陽終於把心神拉回到了教書育人的百年大計上來，“當然，有時候大膽的設想還需要畫出最後的效果圖，才能作最後的修正。比如禮服設計師想表現粗獷的風格，於是設計了不整齊的邊緣外翻、省道外露的皮革胸衣、翻邊的皮革長手套、不規則的摺疊裙身等，但還需要一些細節，比如金色補花的印花圖案以及羽毛頭飾，在粗獷中透出精緻。”
白未晞連連點頭：“比如老師上次的沙漠系列，雖然大量採用了金字塔和沙漠以及部落的元素，但仍然用貼身胸衣、皮革長手套等用來表示現代感的時尚。”
“對。所以每每一件衣服，卻讓我們畫無數張草圖和效果圖。”
“老師，我前兩天設計的一件禮服，想的時候覺得信心百倍，可是畫好了效果圖，總覺得缺了點什麼，老師如果有興致的話，替我找找原因吧！我想了兩天，還是沒有頭緒。”白未晞若有所思地說。
“好，先回去洗個澡，然後你泡茶，我替你看圖。”秦渭陽欣然應允。
兩人達成共識以後，就各取所需。白未晞稍稍把頭髮吹得半乾，就用簪子盤起，換上鵝黃色的家居服，去廚房裡泡茶。
羅勒和歐薄荷的香氣從廚房裡溢出來，書房裡的秦渭陽已經露出了笑容。有時候旁觀者清，當事人怎麼也找不到的缺口，旁觀者在第一眼就能找出來。
“老師，請喝茶。”白未晞把杯子雙手遞給秦渭陽。儘管兩人孰諳到白未晞不屑於換回休閒裝，也能坦然相處，但對於老師的尊重，卻從骨子裡都沒有改變。
“坐下吧。”秦渭陽神態輕鬆。
白未晞不服氣地問：“難道老師已經找到了我這款禮服缺少的靈魂了嗎？”
秦渭陽微笑：“你的這大禮服，裝飾的重點在裙子上。”
“對。”白未晞點頭。
“各種圖案的繡片、多色的皮毛、金色的絲帶和水鑽，還在裙子里加了裙撐，洛可可風格表現得很充分。”
白未晞繼續點頭：“嗯，這是在羅馬的時候畫的，當時參觀完了博物館。”
“爲了使禮服有強烈的整體和時尚感，你採用了透明的蕾絲面料做胸衣，還綴以黑色的小串珠花紋，若隱若現的感覺，比用普通面料的效果更好。”秦渭陽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你對洛可可風格和現代時尚的運動，已經相當好了。”
“可是，我覺得上下不夠連貫，總覺得缺了點什麼。”白未晞沮喪，“我想了兩天，想過加上腰帶，但效果還是不夠好。”
“加上腰帶，不僅沒有效果，還會破壞你的整體風格。”秦渭陽毫不客氣地指出。
“是的。”白未晞連連點頭，“看來，老師已經替我找到了解決的方法，不然不會這樣穩坐釣魚臺。”
秦渭陽失笑：“你這是什麼比喻，亂七八糟的。我的建議，是你在胸衣上加上流蘇，左側或者右側。”
白未晞拿起設計圖，用手指比劃了一下，頓時大喜：“老師，你真是天才，這樣的方法都能想得到！這樣一來，胸衣與裙身就產生了連貫性，而且使項鍊的下端和胸衣相接，禮服設計既顯得有跳躍性，又不失連貫性，產生了禮覺上的流暢感。”
“對，頭飾還沒有設計，準備用什麼？”秦渭陽笑着問。
“我想，整套禮服在色彩上以冷色調爲主，那西藏的松石和綠寶石就比較符合總體要求，而且又增加了洛可可風格的氣氛。”
秦渭陽欣慰地看着她說：“不錯，你的悟性比一般人要好得多，我只是點了一下，就讓你把思路再度理清楚了。”
白未晞拿起設計圖，把杯子裡的羅勒茶一飲而盡：“那也要老師能把最關鍵的點找出來啊，要不然我怎麼會茅塞頓開？老師繼續喝茶，我去畫圖。啊，對了，別忘了熬夜不利身體健康，儘量早睡早起。”
看到她走到門口，還不忘回過頭交代這一句，秦渭陽笑得有點無奈，卻又帶着滿足。
所以，客廳裡的那束鮮豔玫瑰，也就不那麼堵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