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錢所謂的“先進生產設備”,就是幾十臺半新不舊的二手縫紉機,再加上幾條鏽跡斑斑的運輸帶,這些運輸帶上的橡膠傳送條,都已經老化,不少已經邊緣起皮,恐怕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會崩斷。
而所謂的分工,根本就沒有看出來,騙鬼呢?
就這樣一個破破爛爛的生產車間,這個老錢居然還自我感覺良好,都快吹成現代化工廠了,沒文化到底是沒文化。
等李楓參觀完破破爛爛的生產車間,帶着一臉的嫌棄走出來的時候,李萬華帶着高小軍來到了廠裡。
高小軍年紀四十多歲,身形高大,體格健碩,是廠裡分管生產的副廠長。
李楓朝他上下打量了幾眼,只見他睡眼惺忪,髮型凌亂,一副起牀氣上頭的破錶情,看來不是昨晚喝了大酒,就是玩麻將玩到凌晨了。
高小軍也是南橋村上土生土長的農民,前兩年順應全村的麻將風潮,靠着開棋牌室賺了一點小錢,便投資了南橋玩具廠,混了個副廠長噹噹,現在是廠子的二把手。
而且他是個中專生,在南橋玩具廠管理層中,已經算是學歷最高的了,所以老錢讓他主抓生產。
“這小孩就是咱們新來的副廠長?”高小軍看也不看李楓一眼,拿手指了指李楓對錢厚德問道。
看來高小軍對李楓這個副廠長是相當不服氣,畢竟李楓沒有投資一分錢,只是幫他們一次性賣掉了十萬塊錢的貨物。
之前他幾次找錢厚德吵架,就是爲了老錢給李楓股份的事,後來就索性撂挑子,對廠裡的事情愛理不理,還是村委會趙根全反覆做工作,高小軍的態度才稍微好轉。
高小軍知道,李楓這小子是李萬華的侄子,只要他們叔侄合力,自己這個副廠長是敵不過他們的,這樣一來,雖然名義上自己是廠裡的二把手,實際上話語權卻越來越小。
結果老錢還是扛了下來,沒有因爲高小軍而改變主意。
相對於廠裡最不頂事的高小軍,李楓的作用絕對是巨大的。
所以高小軍很不滿意,空下來就跟人喝酒打麻將,弄得一副起牀氣上頭模樣。
李楓也不想和他一般見識,便道:“錢廠長,咱們要不抓緊時間開會吧?”
“好,大家去會議室開會。”
“吱呀”一聲,大門打開,只見會議室裡亂糟糟的,幾個凳子歪歪斜斜地放着,中間是一張四四方方的麻將桌。
李楓看了一眼差點暈過去,這幾個大老爺們居然把麻將桌當會議桌,指不定那天突然興起,就在廠裡開一桌麻將了。
果不其然,就在桌子底下,李楓還看到了一張“三萬”的麻將牌,實在叫人哭笑不得。
“好了,今天咱們南橋玩具廠開個工作會議。”錢厚德在凳子上坐下,說道,“前段時間,因爲一筆十萬塊大單被買家拒收,咱們這個廠子差點走到破產倒閉的邊緣,好在咱們小李廠子通過自己的關係,幫助我們渡過了難關。但是接下來,廠子的任務還很重,要把廠子搞好,也需要大家一起努力啊。”
錢厚德看了一眼正在鬧情緒的高小軍,言下之意很明顯。
李萬華這次能把李楓拉進廠班子,其實對他很有好處,一方面現在高小軍消極怠工,自己有機會上位成爲二把手,另一方面,多了李楓這10%的股份,只要叔侄合理,在話語權上完全超過了高小軍。
“錢廠長,我能不能先提個意見?”李楓突然問道。
“小李廠長,請說。”錢厚德道。
“先說一點,能不能把這個麻將桌先換了,咱們這是一座工廠的會議室,搞個麻將桌,是不是閒下來大夥還要開一桌麻將玩玩?”李楓毫不客氣地批評道。
“呵呵,這不是節省經費麼,另外空下來玩兩把,也不耽誤生產啊。”老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高小軍本來就對李楓很不爽,而且李楓上來就對廠子提出批評意見,這不是給他們下馬威麼?
“嘿,小夥子,咱這是討論廠子的大事,你盯着一個麻將桌幹什麼?”高小軍口氣有點不耐煩。
“高廠長此言差矣,咱們身爲廠子的管理層,不帶好隊伍,在這裡玩麻將,這廠子要不倒閉就有鬼了。”李楓說道,“咱們在廠裡都有股份,廠子搞好了,大家的分紅也多,只要加一把勁,致富奔小康並不是難事。現在咱們南橋村最大的問題是什麼?你們知道嗎?”
三人面面相覷,搖了搖頭。
“就是麻將成風!”李楓刻意將話音落重,“不把心思用在抓生產上,廠子怎麼搞得好,下面的人有樣學樣,每天就想着打麻將,也不好好學習生產技能。所以咱們的貨被人家拒收,爲什麼?根本就沒有用心!”
李楓特地從生產車間裡拿了一個樣品在身邊,現在就把它拍在了麻將桌上。
“咱們來看看這個小白兔玩具,就能看出廠子的全部問題。”李楓說道,“首先整體感覺不可愛,設計感根本沒有,在前端的設計研發上不僅僅是不走心,簡直就是一片空白。接着看看這小白兔的耳朵,長短不齊,說明工人技術不到家,態度也不端正。另外手感不飽滿,說明填充物有問題,存在偷工減料,最後是這縫合的線頭,毛裡毛糙的,品質監控完全不到位。就這樣的東西,你說擱市場上誰要?”
錢厚德搔了搔腦袋,光一個小白兔玩具,就被李楓揪出了這麼多毛病,實在是有些難爲情,不過自己看着挺好的呀。
李萬華拿起玩具,仔細地端詳了一下。
“老錢,老高,楓楓說的一點沒錯,確實是這樣,我們的生產技術還是有很大問題的。上次那批貨之所以被拒收,人家就是拿着玩具,一點點指出咱們的問題,而且條條在理。”李萬華撓了撓頭皮說道,“當時我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了,你說咱們廠裡的工人是怎麼生產的?太不走心了!”
生產環節一直是由高小軍負責,怎奈廠裡的這批工人也是目不識丁的大老粗,沒經過一天培訓就匆忙上崗了,能把產品做到這個份上,高小軍也沒法再說什麼。
高小軍聽着李楓的分析,感覺這小子有點想法,原先對他的不耐煩也減少了許多,這小子既然跟仙湖市首富的女兒認識,說不定真有點能耐。
眼下他的老婆身體長期抱恙,一直在看病吃藥,他也希望多掙點錢,帶妻子去大城市看病。
若是能有辦法讓廠子的效益好起來,高小軍當然非常樂意出力,只不過他也沒什麼文化,根本就不懂怎麼抓生產。
李楓接着問道:“我們的產品定位是什麼?低端、中端還是高端?有沒有具體針對的客戶羣體?另外,我們有沒有自身的品牌,或者說,我們要打造一個什麼樣的品牌,這些大家都考慮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