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從頭皮一點一點的蔓延到腳跟,全身上下都在呼呼風聲當中出現了雞皮疙瘩,死亡的感覺正在逼近,現在的冰封前塵覺得自己的身上充斥着睡覺時腳抽,吃飯時被魚刺扎到喉嚨,躺在牀上玩手機,卻被手機砸到鼻子,穿着露腳趾的拖鞋踢到木板等等,讓人想死的感覺於一身。
在這個世界上能夠坦然的面對死亡的壓迫力的人少之又少,擁有感情,就說明這個人早已擁有了無限的可能,如果當他的愛大於慾望的時候,他可以義無反顧奉獻出自己的生命。可當他的慾望大於他的愛的時候,他又是會像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那樣,用盡所有的手段讓自己活下去,生命的意義可大可小,可重於泰山,也可輕於鴻毛。
如果哪一天,你死了,會有幾十萬人一起對你哭泣,並不能說明你的生命就有意義。
總而言之,這是玄之又玄的東西。
每個人都想探究其中,戀戀不捨。
冰封前塵直到這時才略微想清楚了一些東西,自己以前的人生究竟是有多麼的平淡和毫無意義,這樣的日子居然沒有把他逼瘋,反而讓他不斷的沉迷其中,漸漸的喜歡上了這種平淡,可現在的這種玩兒命時刻,卻又讓他突兀的發現,這種骨子裡透露着瘋狂的日子,纔是他最爲期待的。
他內心渴望瘋狂!
渴望處於危險,在災難中綻放!
越是平靜的人,越是善良的人在他們遭遇某些事情之後,或許就會徹底撕碎自己原本的麪皮,這些曾經的麪皮就像是一副又一副的面具那樣,被戴在了臉上,隨着時間的流逝,這些面具取代了你的面龐,讓你逐漸失去了自己原有的臉,而當你決定撕下這塊面具的時候,所撕下的,還有自己原本的面孔,連肉帶血,血腥至極。
“大叔,感覺怎麼樣呢?”一旁正處於自由落體狀態的蘇愚張開了自己的四肢在空中不斷地變換着姿勢,似乎非常喜歡這種讓人覺得渾身寒毛豎起來的失重感,這樣的感覺,對他來說非但不是折磨,反而是刺激的享受。
冰封前塵前塵說道:“挺好的,我很喜歡。”
他想了想,給出了這個回答。
對於蘇愚,他並沒有藏着掖着的來進行欺騙,君子坦蕩蕩,既然蘇愚願意給他機會,又對他這麼賞識,那麼他也同樣要表現出與之相對應的忠誠和用處。
墜落,沒有持續多久。
他們進入了之前在山峰之上纔看見的那片濃重的綠色霧氣,在這霧氣當中,藏匿着有法術力量所構建出來的傳送帶,之前所看見的破敗村莊和腐爛稻田,都只不過是用來迷惑的幻象罷了,這些傳送帶隱藏在幻想當中才能夠讓人敬之生畏,除非是一心尋死之人,否則又有哪些不明真相人會直接跳入其中。
而秘法巫師,最喜歡的就是那些失去了生存希望的獵物,畢竟這些獵物的話都只不過是自己心裡的怨氣而已,嘴上說說又怎麼能夠相信的,只有讓他們由內而外的覺得自己應該死去了才行啊。
他們尋找來的,要麼就是對這個世界一片空白的人,他們大多隻是在這片土地附近進行農耕的普通民衆,對於這個世界都沒有一個完整的概念,他們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大體是如何的,所要做的事情就是維持好自己的生活。
而這樣的人最是容易在他們的手下變得暴躁,怨恨,充滿着對於世界的埋怨。
而另一類則是原本就絕望的人。
讓他們品嚐到真正的絕望,也是秘法巫師們的樂趣。
當一個人以爲死亡就是真正的結束的時候,這個人的世界,這個人的知識到底是有多麼的貧乏。
劇毒巫洞…向你招手!
下面的世界與他們在山頂之上看見的截然不同。
幻象法陣所隱藏着的東西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多的多。
這片地面上到處都是肉眼可見的腐敗,有着高度畸形的生物所留下的腐爛屍體,也有着在這種綠色霧氣下進行變異的植物,所有的東西都和常人眼中的認知劃開了一道巨大的裂痕,你曾經以爲人類最多隻有兩隻眼睛,可是蘇愚確是能夠在這裡找到八隻眼眶。
你以爲世界是一片光明的,所有的黑暗都被人爲的力量給剷除了,卻不知道在這片來之不易的光明背後,總是隱藏着更加讓人歎爲觀止的黑暗,龐大的勢力一手遮天,他們操控着無數的罪惡,迷途的羔羊往往就誕生於罪惡的搖籃當中,邪惡的教育,原罪力量的灌輸,所有的東西都讓這些羔羊變成了餓狼,且是孤狼、獨狼!
荒草密佈,屍骨無存。
蘇愚輕輕的踏出一腳,所傳來的就是一陣清脆的骨裂,這片地區藏着太多太多的屍體了,時間並不久,但這裡具有毒氣的劇毒綠霧卻是迅速的加快了所有屍體的腐化和分解,或許倒在這裡並沒有幾天的屍體所化的骨頭,已經變成了蘇愚只需要輕輕一腳就能夠踩碎的大骨頭渣子。
“我們接下來要幹嘛?繼續往前走嗎?”冰封前塵就這麼一步一步的跟着蘇愚的步伐前進,他對於副本的攻打併沒有任何的經驗,平日裡也並不怎麼關注這些東西,蘇愚在這方面是一個值得學習和請教的人,不過現在這種時候明顯不是最好的時機。
“還沒有正式進入副本的開始階段,因爲這片地方雖然危險,但卻不一樣,沒有直白,沒有掩飾,直接就透露出了危險二字。”蘇愚吐了口寒氣,“這是希望我們能夠退去,希望我們早早的離開這裡,不要成爲這地的一具亡魂。”
“倒還真是良苦用心呢,不過這羣人真的好意思說出這種話嗎?自己坑了多少人也不算算,又或者他們只是單純的害怕有像我這樣的人過來搞事情。”蘇愚上輩子走過這個副本的劇情線,自然知道這個副本的大致情況,不過當年草率過去的事情,現在仔細想想,倒還是有很多的不足和遺憾,可惜人生並不像一個存檔的遊戲那樣,可以讀檔,刪檔重來,犯了錯誤就失去了重新來過的機會,最終只能在一條道路上走下去,究竟這條道路上是越來越泥濘,彎曲,還是越來越好,這一點誰都說不清楚。
冰封前塵深吸一口氣,他是活在這空氣當中嗅到了瘋狂的味道。
當初…
當初……
當初有很多人,來到這片地方的時候,帶着好奇而又迷茫的心態,秘法巫師在村莊進行招募的時候,用糧食和錢財,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前往這裡,他們都願意相信,高貴而又強大的法師大人是絕對不會對他們做出任何具有危害性的事情的。
“法師大人,您找我們來到底有什麼事?請明天之前可以結束嗎?我還要回家給我孩子做飯呢。”面色紅潤的酒鬼男人問道:“這裡…怎麼這麼冷啊……”
他只不過是個普通的人類,深陷幻術當中,跟着秘法巫師們來到了這裡,四周骯髒,並且略帶腐蝕性的毒氣在幻術當中被自動地轉換了,男人所看見的一切景物都因爲幻術的原因而變得陽光美好了起來,在酒鬼男人的眼中,這裡根本就是一片人間天堂,有着美麗漂亮的高樓大廈,四周都是茁壯成長的綠色植被,而肉眼可見的地方,也是生長着各種各樣的奇花異果,上面生長的果實和那些藥材,完全都是他在山上幾十年都沒有見過一次的珍品。
“不愧是地位顯赫的法師大人,居然將這麼寶貴的藥材隨便地栽種在地上。”酒鬼男人心中不停的感嘆者法師真是有錢,他見過最牛逼的法師大人,曾經將自己隨意意刻畫的法術卷軸給賣出了400金幣的價格,並且對方拿到法術卷軸之後,並不是嫌棄的眼神,而是如獲珍寶。
然後,他死啦!
臨死之前,幻術陣法依舊對他進行着各種各樣無微不至的蠱惑的效果,讓這個走了大半輩子山路的男人,以爲是自己走路摔跤,摔死了。
“多麼諷刺,這個遊戲的一些場景設計還真是做的黑暗又扎心啊。”冰封前塵並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忍不住搖了搖頭,嘆息。
蘇愚拿出了自己的劍,“所謂的黑暗車也只不過是和我們這些人立場不同罷了,他們有着自己想要追求的東西,也有着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而在這些過程當中無法避免的,必然有一方會失去一些東西。秘法巫師們想要追尋秘法的最高境界,也想要尋得各種法術的奧義,對於這羣瘋狂的知識分子來說,任何阻擋他們追求真理的人都是障礙,而那些“自願”來幫助他們尋得真理的人在這羣瘋子的眼中,又哪是死去了呢?想要得到的路上總是會重複着失去一些東西的悲劇,人這一生就像是一個杯子,你想要喝水,那麼就可以到,但你突然想要喝可樂的話,那你就只能把原本的水全部倒掉,再倒入可樂,要不然的話,你最後所得到的東西,既不是水,也不是可樂,只是讓人厭惡的液體罷了。”
蘇愚輕輕的踩了一腳,地上發出乾枯聲音的枯骨,“就像這羣傢伙,其實一直都在這裡,從未離開過……”
蘇愚一腳一腳的踩踏在這些已經失去了所有水份和生命力的骨頭上,一步一步的朝着更爲深層次的黑暗走去,在那裡,隱藏着讓人絕望的力量。
冰封前塵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隨後選擇了跟上。
前方與這裡的不同,只不過是綠色霧氣的濃度開始不斷地加深,但即便是這樣,與此同時,兩人依舊沒有收到系統帶來的任何負面屬性提示,蘇愚開口道:“現在的劇毒霧氣所引發的毒素應該還在我們兩個能夠控制的範圍之內,所以系統到現在都還沒有發出緊急情報,但這些有着毒素和腐蝕性的霧氣如果長時間接觸的話,對我們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很好的選擇,所以還是儘早儘快的避開的好。”
“跑起來吧,只要跑的夠快,它就跟不上我們。”蘇愚發出了新一部的指令。
冰封前塵自然不會愚蠢到提出什麼違抗的話語,對方在這一方面明顯就是旁人難以企及的專家,自己毫一個毫無建樹的門外漢,冰封前塵自然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卻又不該說話,作爲一個聰明的工作者,只需要默默的爲自己的主子做事就可以了。
蘇愚在前方邁出第一步,冰封前塵則是在後方一步不離的跟着,他所擔當的責任,並不是一味的模仿和跟隨,而是要擔當後衛,時時刻刻都要進行斷後和保護。
蘇愚雖然是個年輕人,但絕不是什麼普通的年輕人。
想要看出一個人的心性和精力,只需要從小事上進行觀望即可,習慣這種東西,深入人心的程度讓人難以揣摩,當你以爲自己並沒有暴露什麼東西的時候,但你的習慣已經讓你赤裸地將自己展現在了敵人的面前,一個人的生活習慣是否堅持執行,可以看出這個人到底是否具有自律的風格,而自律風格的人往往又有着嚴肅嚴謹的思考方式,腿這些人來說,想要採取突破的話,則需要那些異想天開的想法,總而言之,一定要脫離常理採取另一番攻勢。
冰封前塵畢竟比他多活了數十年,蘇愚即便算上自己重生的年歲,兩人的年紀也不過相當罷了,蘇愚比起對方唯一的優點,只不過是擁有對未來觀望的準確性和那種體驗過生死決斷的絕望,死亡,真的很能夠催發一個人的成長,這也就是爲什麼那些玄幻小說當中,主人公必須時時刻刻面臨着死亡的威脅,是一個道理。
冰封前塵算是賭上了自己的一切,去相信這個年輕人吧,只希望他能夠讓自己翻盤,成爲這輩子所有賭注當中唯一的壓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