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不是休息日了,到展銷會現場來的基本是有購買想法的,這樣一來,從人數上儘管削減了不少,但購買的意識卻增強了許多,這就是訂單較第一日有增無減的原因。
按照林熹的預計,展銷會的最後兩三天應該是客戶下訂單的高峰期,原因很簡單,因爲不少人都在價格二字動腦筋。
按照國人的心理,無論什麼促銷活動都是噱頭,你越是堅持到最後,越是能買到便宜貨。無商不奸,但消費者也不是善茬,這種情況,別說九十年代初期,就是到了新世紀,也是如過江之鯽一般不勝枚舉。
在這次的傢俱展銷會上,之前已經有不少人選好了中意的商品,但他們並沒有急於出手,而是想等到展銷會臨近結束之時再下手,到那時候,既能買到中意的商品,又能談下價格,何樂而不爲呢?
林熹這段時間正在考慮如何應對這種情況,降價自然是不可能,他不是慈善家,何況東盛制定的價格本就不高,不可能再讓步了。林熹考慮的是如何在這個現狀上做文章,因勢利導,進一步打響東盛的名號。
林熹現在心裡有了一個大體的思路,但還沒有下定決心。按他想的那樣去搞的話,對他,對東盛來說,都是一把雙刃劍,有可能出奇制勝,也有可能自掘墳墓,他現在考慮的是需不需要冒如此之大的風險。
就在林熹趴在桌上愣神之際,突然傳來兩下敲擊桌子的聲音,他擡起頭來,只見趙怡正伸出一隻芊芊玉手輕敲他的桌子。
看到林熹詢問的眼神,趙怡笑着說道:“我這兒有個信息,不知林老闆是不是有興趣聽一聽,不過這信息可是要收費的。”
自從展銷會開幕式以後,趙怡便旁敲側擊地從倪凌薇那,大體搞清楚了林熹和東盛之間的關係,所以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她往往以林老闆稱呼對方。
趙怡雖說表面上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心裡其實挺佩服這個男孩的,對方和她年齡相仿,竟自己做起老闆了,這對大部分同齡人而言,無異於天方夜譚一般。
林熹聽後,笑着說道:“行呀,不過事先申明,如果信息本身沒有價值的話,那付費一說自行取消。”
趙怡聽到這話以後,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奸商!
林熹卻不以爲然地笑道:“趙怡同學,你這話說的一點沒錯,無商不奸嘛,哈哈!”
趙怡白了對方一眼,一臉被其打敗了的表情,大有轉過頭去不理對方的意思。
林熹見狀,連忙雙拳抱拳求饒,並承諾信息費一定付。
趙怡聽後,這纔開心地說出她的內幕消息。昨天晚上她家裡無意中聽到老爸打電話,說是準備在這兩天抽空去傢俱展銷會的現場看一看,還讓宣傳部長王玉梅打電話給電視臺、廣播站、報社等相關宣傳機構,屆時做好宣傳報道工作。
林熹聽到這話以後,先是一愣,隨即一本正經地問趙怡道:“你確認沒有記錯,當時你爸打電話給宣傳部長的時候確是這麼說的?”
“這當然,難道我還騙你不成?”趙怡一臉不情願地反問道,對方把她的一片好心當成驢肝肺的做法,很是不滿。
林熹看到趙怡的臉龐,心裡不由得一震,眼前這女孩的不得勁是發自內心的,至於說爲了什麼,兩人都心知肚明。
自從那天晚上在昏黃的街燈下牽了對方的手以後,林熹便有捅破那層窗戶紙的衝動,但接下來發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尤其是郝欣妍的異常舉動,他便將這想法強行壓制了下來。
這理由看上去光明正大,但林熹心裡卻非常清楚,這只不過是他的一個藉口而已。如果他前世沒有遭遇事業上的滑鐵盧,在面對趙怡這個家事和才貌都很出色的女孩之際,也許他能找到足夠的自信,不過那只是一個假設而已,林熹心裡比誰都清楚。
在夜深人靜或是大夢初醒之際,他曾有過多次找趙怡表白的衝動,然而當陽光普照大地以後,他就將這想法悄悄收斂了起來。
起先,林熹是怕遭到那個漂亮自信得如同公主一般的女孩的拒絕,到了後來,他的這種想法發生了改變。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林熹基本能肯定,只要他主動開口,趙怡就算不會爽快的答應,也不會直接拒絕,但他卻不想那麼去做了。
林熹有這樣的想法和懦弱無關,只是覺得如果一旦捅破了那層窗戶紙,他拿什麼作爲給那個優秀女孩的承諾呢,那個纔剛剛起步的東盛嗎?雖說林熹自信一定能將他做大做強,但那畢竟是以後的事情,不是現在。
趙怡沒有在林熹的臉上看到她意料之中的欣喜,取而代之的而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儘管這一抹憂慮在林熹的臉上只是一閃而過,但還是沒有逃過趙怡的眼睛。
趙怡看着林熹半開玩笑道:“怎麼了,聽到這個消息怎麼不開心,東盛有什麼不能讓市委書記看到的東西嗎?”
儘管她對林熹的異常表現很是上心,但也只能用這種半真半假的語氣說出來,否則的話,那就太顯然了一點。
眼前這個漂亮女孩的洞察力出乎林熹的意料之外,他突然對對方的前世有種強烈的好奇心。這樣的女孩經過幾年、十幾年的成長、積澱以後,想不幹出點成績都難,不過他註定是找不到答案的。
前世的他和趙怡沒有任何交接,在對方轉學過來之前,他甚至連趙怡這個名字都沒有聽說過,這點他百分之百確認。
趙怡不問,林熹暫時不會提及這個問題,因爲這消息來的太突然了,他沒有任何準備,事關重大,又不能信口開河,想等想清楚對策以後再和對方說。現在趙怡既然敏銳地感覺到了他的異常,林熹也不想再等了。
林熹看了趙怡一眼,一臉嚴肅地說道:“我覺得眼前這種形勢,你爸不應該參合進來。從宣傳報道的角度來說,一個副市長高調亮相分量足夠了,他可是泯州的一把手,親自參與其中的話,那可就刺激到有些人的神經了,搞不好的話,……”
林熹說到這兒,便沒有再往下說,他相信以郝欣妍的聰慧,不可能聽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的。
“你的意思是說,我爸如果去了展銷會的話,可能會有麻……麻煩?”趙怡用一種近乎難以置信的目光看向林熹。
在她的印象中,林熹無疑是優秀的,而且可以說是相當優秀,但無論如何,他也沒有優秀到能看出她老爸都沒有看到的危險,姑且把這說成危險吧!
從趙怡的角度出發,她一百二十個不相信林熹的話語,但她想起昨晚老爸在書房裡猶豫許久的模樣,心裡不由得又對之前那很是篤定的看法產生了懷疑。
“你……你能給我詳細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嗎?”趙怡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很低,低到林熹屏息凝視,才能聽明白她話裡的意思。
趙怡一直是一個聰穎、精明的女孩,無論在學習上,還是生活中,她都能做到比同齡人知曉得更多,無論在應天十二中,還是在泯州中學。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這話在趙怡身上似乎沒能得到印證。她漂亮,從小到大,見到的人沒有不誇的,世家子弟裡有好幾位立誓,此生非她不娶;她聰明,從幼兒園開始,她在班級裡面就出類拔萃,各科成績都名列前茅;她精明,從京城世家的走出來的女孩,見識自然要高升鬥小民家的女孩一截,這是無法更改的客觀現實。
這樣一個集美貌、聰慧、精明於一身的女孩,極少在同齡人當中落人下風,所以剛纔在向林熹說出請教之語的時候有多麼艱難,只有她自己方能體會到。
林熹看了趙怡一眼,他雖不明白對方爲何變得如此羞澀起來,但還是肯定地說道:“沒問題,但這事比較複雜,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中午我們一起去凌薇姐那吃飯,這只是我的一孔之見,我也想聽聽她的想法。”
這倒不是林熹謙虛,此時他心裡確實有點把握不準,而要想找人商量的話,倪凌薇無疑是最爲合適的人選了。
除此以外,林熹還有另外一個目的,趙慶明已經打電話做了安排了,要想說服他改變主意顯然不是容易的事情。他人微言輕,趙書記一定不會聽他的,但如果加上倪凌薇的話,效果定會明顯許多。
趙怡儘管心裡很不情願,但還是輕點了一下頭,她知道林熹不會在這時候和她故弄玄虛的,既然他不願意在這兒說,那一定有他的理由,她沒必要強求。
當上課鈴響起以後,趙怡的注意力仍沉浸在林熹剛纔的那番話中,對於高瑞琴的講課幾乎充耳不聞。
趙怡心裡非常清楚,能不能在泯州幹出一番事業來,對她老爸而言,非常重要。
在臨來泯州之前,老媽曾鄭重其事地和趙怡談過一次話,內容很簡單,概括起來,只有一句話——到了泯州以後,你爸的工作將會非常繁忙,你得學會自己照顧好自己,千萬不能讓他分心,除此以外,你還得照顧好你老爸的生活。
普通人一定無法理解,這是一個母親對女兒說的話,但趙怡對此卻是習以爲常。除了鄭重地點了點頭以外,她什麼也沒有說。
官家子弟有時候需要承受的比一般人家的孩子更多,當然那些一心想要做紈絝的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