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又何必自欺欺人呢!西平侯府是個什麼份位,能跟太后的孃家相較?威遠侯府大老爺襲爵二老爺領兵三老爺入朝爲官,不知姐夫他是個什麼份位,能跟哪一位相比!姐姐若是心裡不明白,早就上葉府提親去了,哪裡會安排下這樣的圈套!”李姨娘偏過頭去,故作可憐的模樣。
“你!好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我真是看透了你!母親爲了你下獄,如今你又要害我,你真真是個攪家精,害人精!就你這小娼婦也想害我,真真是打錯了如意算盤!我且問你,若你不肯相助,難道我能知道葉府馬車模樣,知道那車伕往哪裡趕車?我若真是僱兇之人,你也一樣跑不掉!”西平侯夫人說到這裡,已經氣得胸口不住地起伏。
“妹妹從未說過自己無辜,單憑沒有勸住姐姐這一條罪狀,妹妹已經是萬死難贖其罪了,姐姐的叱罵妹妹不敢反駁,只求姐姐能夠迷途知返,從此向善,不要再害人了!”李姨娘說辭一套一套的往外蹦,竟把自己說成一個無奈做了從犯的妹妹,而把西平侯夫人說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姐姐。
“你勸我?你是勸了我,你費盡心思勸我去跟葉家作對!姐妹一場,我原想給你留一點兒臉面,如今看來也不必了!你以爲你是個什麼好東西!當初你害葉丫頭,往她屋子裡放巫蠱的時候,讓我來爲你做個證見,逼葉尚書不得不懲罰葉丫頭,有這事兒沒有?王爺當日亦在場,是可以作證的!”西平侯夫人也是惡向膽邊生,李姨娘既然不仁,就別怪她不義了!一報還一報,她憑什麼拿自己的命給李姨娘換一個平安呢?李姨娘如今不過是個賤婢,她卻是正經兒的侯夫人!
“姐姐,這種話您怎麼能說得出口呢!難道不是您硬逼着我派人把巫蠱送到大小姐的院子裡去,然後自己親自上門,想要拿住大小姐的短處,好迫我家老爺就範嗎!神明夜半有知,把巫蠱放到了二小姐和三小姐的屋子裡,又將趙媽處死,我自那日起也一向身子不好,想來是遭了天罰了……姐姐,妹妹甘願爲你領這天罰,只求你快些認罪,莫要再執迷不悟了!”李姨娘說罷,還裝模作樣地咳了咳,彷彿支持不住般地斜坐在地上。
“胡扯!這主意明明是你想出來的,是你要害葉丫頭,讓那老婆子送巫蠱去葉丫頭屋子裡,然後讓我來當證見的!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你的手筆,哪裡有我的事兒?還替我遭了天罰?老天爺要是有知覺,非降下雷來劈死你這下賤娼婦,劈死你這不要臉的浪蹄子!”西平侯夫人見李姨娘裝柔弱,愈發的暴怒起來,竟是恨不得要動手了。
“好了,都別吵了!依本王看,你們兩姐妹真是烏鴉掉進煤堆裡,誰也別嫌棄誰黑!瞧你們這一個個烏眼雞似的,成個什麼體統!姐姐不像姐姐,妹妹不像妹妹!”祁敏之重重拍了下椅子的扶手,怒喝道。
祁敏之發了話,西平侯夫人和李姨娘才住嘴,只是兩個人臉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
葉棠花立在一邊,看好戲似的看這姐妹二人如瘋狗一般互相把罪狀咬了出來,心裡頭痛快得不得了,好一對兒深情的姐妹!李老夫人也真是個人才,生得出來這樣的姐倆!
她看夠了戲,這才朝祁敏之道:“王爺,既然李氏和西平侯夫人互相推諉,而這件事的主角和受害者又是清商,不知道清商能不能斗膽插一句嘴?”
祁敏之點點頭,臉上笑意如曇花初綻:“縣主請說。”
“讓西平侯夫人和李氏在這裡吵鬧實在不成個體統,況且兩個人各執一詞,對辨明真相併無好處,既然二人互相指責對方纔是主謀,不如就讓二人互相提出證據,然後再各自反駁,若是駁不出,那就是事情的主謀了,王爺以爲如何?”葉棠花嫣然一笑。
“好主意!”祁敏之讚道,又看向西平侯夫人和李姨娘:“侯夫人,李氏,縣主的話你們兩個應該也聽懂了吧?既然你們都說對方是真正的主謀,那就互相舉證好了,看誰能夠證明對方是有罪的。”
李姨娘想了想,搶先說到:“方纔那賊人說過,看見過侍衛的刀柄上鏨着萬象昇平花紋!”
西平侯夫人轉過頭去斜了她一眼:“本夫人方纔也說過,這是有人蓄意栽贓陷害!這萬象昇平花紋雖然由我西平侯府使用,可花紋是誰都能刻出來的,找個木匠要什麼花紋得不來!你是傻了不成,這都聽不懂!”
李姨娘淡然一笑:“萬象昇平花紋雖然很容易模仿,可黑燈瞎火地隔着衣服還能看清的花紋,不知道還有誰模仿的來?方纔那賊子說,僱人的中年婦人穿着斗篷,若是青天白日,一個穿着斗篷的女人該有多顯眼?這人要用斗篷來遮掩身份,可知僱人之時必在日落黃昏之後,也就是說,這些賊人看見侍衛刀柄上的花紋的時間,是夜晚!萬象昇平紋固然容易模仿,可不用西平侯府特有的‘夜明淚’淚填塗的話,這花紋是做不到夜間生輝的吧!”
李姨娘此話一出,那些賊人們頓時竊竊私語起來,有的還連連點頭,明顯是贊成了李姨娘的話。
西平侯夫人一時間頭上都冒出汗來,好半天才說道:“誰知這世上除了‘夜明淚’之外,還有沒有能夠夜間生輝的漆?若是有人煞費苦心栽贓嫁禍,造出與夜明淚相像的漆來填塗萬象昇平紋也不是不可能吧?況且這夜明淚也並不是西平侯府所獨有的吧?我不是曾經就送過你一點子要你塗珠釵裝夜明珠?如此算來,你也有可能是那僱兇之人啊!”
“方纔那些賊人早就辨認過了,我並不是那個僱兇之人!”李姨娘理直氣壯地說。
“沒錯,我們見到的那個女人比這個李氏高些,聲音低些。”衆賊也紛紛說道。
“在鞋子裡墊些東西,身子自然就瞧着高了,聲音這東西要壓低也並不算難,況且這賤人與我本是同父同母,面貌也是有些相似的,若是披着斗篷,想要分清我們也很難的吧?況且這女人僱王五的時候也有意用了表面沒有印記的銀子,既然她僱王五的時候都有意隱瞞身份,在僱這些賊人的時候也很有可能爲自己留一條後路,栽贓嫁禍於我啊!”西平侯夫人此時也算是急中生智,竟硬生生辯出一條詭路來。
這次輪到李姨娘頭頂冒汗了:“這、一個人想要扮演另一個人,哪裡有那麼容易?就算是雙生子尚且不會完全相同,何況是隔了幾歲的姐妹呢?再者說了,我要僱兇,何不把自己的身份緊緊隱瞞,反要去栽贓自己的親姐姐呢!”
“你現在乾的事兒,不就是在栽贓自己的親姐姐嗎?”西平侯夫人恨得直跺腳,“我做了什麼錯事,要你這樣對待我!早知你是這等忘恩負義之人,我就不該認你!”
李姨娘不爲所動,擡眸冷笑道:“姐姐這時候說這些還有意思麼?況且我原是個通房,正經兒姨娘都不算的人,哪裡來那許些侍衛護送?倒是姐姐身爲侯夫人,出門自然一羣侍衛護送,何其威風!這些賊人認不出侯夫人,卻未必認不出府上的侍衛吧!”
西平侯夫人呆了半晌,冷笑道:“好,這纔是我的好妹妹呢,坑害完了母親,現下里又要害我!好,你既然絕情,我說不得也狠下心腸來了!這人的確是我僱的,我認了!可是你也別想跑!阿澈,這女人當初曾經在清商縣主的屋子裡放過巫蠱人偶,妄圖栽贓嫁禍,還邀我前去做個證見!這件事我曾經跟兒媳說過,我家媳婦是知道的!”
李姨娘沒料到西平侯夫人最後居然選擇了破罐破摔,竟是臨死也要拉她做個墊背,由不得變了顏色:“姐姐自己做了錯事自認就是,何苦攀折上妹妹呢!”
“你做的事情何其之多,難道還要我攀折嗎!這僱兇之事咱們是兩下里合作,誰也別嫌棄誰黑,可這巫蠱之事卻是你一人所爲!”西平侯夫人冷笑道,“整件事情都發生在你們葉家,這件事情你就是想往我身上賴也是賴不掉的!別以爲只有你會攀折別人,咱們可是親姐妹,你會的我不會!今兒我就是拼了這命,也要你沒個好下場!”
葉棠花瞧着二人你氣我語互相拆臺,最後果真如她所料地互相檢舉揭發起來,不由得愈發笑彎了眼。
事情已經一步步按照她的安排發展下去了,不過還急不得,好戲纔剛剛要上場呢!
她向外頭瞥了一眼,脣角微揚,這時候也該是下朝的時間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