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昏黃的路燈下,肖揚那張稍顯稚嫩的臉此刻居然有種說不出的蕭索,蘇文秀凝神細看時,肖揚又恢復了嬉皮笑臉的樣子。
“蘇阿姨,絕不覺得我剛纔擺出來的造型很帥?”這會還沒有三毛抄四那著名的典故,故此純潔的四十五度角估計蘇文秀也是看不懂的。
“我就看到一個裝深沉的小屁孩。”蘇文秀嬌柔的說道,然後咬了咬下脣,“我要回去了,明天得回省城。”
“哦,別太晚消息,女人休息不好會變老的。”肖揚輕聲說着,踢了一腳腳下的一塊小石子。
“呵呵,蘇阿姨本來就老了,不怕的。”蘇文秀眼中深藏着淡淡的一抹哀傷,遂又自嘲的一笑,也許女人真的離不開男人吧。
“老麼?我覺得你比我大不了幾歲,叫你阿姨,我感覺還不如叫你姐姐了。”肖揚笑着說道。
“那好啊……”蘇文秀話一出口,就感覺有些後悔,爲什麼被這小子輕薄調戲,自己心裡還有種甜絲絲的感覺,“那個,我說着玩的,真的。”兩隻魅惑的眼睛看着肖揚,仿似在說明她的真誠。
“以後只有我們兩人的時候,我就叫你姐姐好了,你看起來實在沒有多大。”肖揚由衷的說道。真的?”蘇文秀露出小女兒般的嬌羞,然後低聲說道:“我真的要回去了。”也不待肖揚答話,鑽進車裡。急急地啓動着火,快速的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絕塵而去的奧迪一百,肖揚心裡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轉身回了醫院,這時候蘇洪武已經被調整到高幹病房當中,舒適的環境和貼心的服務一時間讓一家三口有些無所適從。見肖揚從外面走進來,蘇母頓時說道。
“肖老闆,您好心給我們拿錢看病,我們已經感激不盡了,都不知道怎麼報答纔好,現在又轉到這大官才能住地病房裡,那得花多少錢啊。不能這麼浪費您的錢啊。咱們還是回普通病房去吧!”
蘇洪武這時候也沒睡,眼含熱淚的說:“是啊,小恩人,我一個老土農民,住哪裡還不是一個樣,把我弄到這高幹病房裡,我這心裡感覺不踏實呀!”
蘇豔沒有說話,兩隻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肖揚,雖然她今年已經十六歲了。可在肖揚面前,卻感覺自己比他小很多似的,他的一舉一動都是那麼讓人着迷。這男孩子,得什麼樣的女人配得上?莫名其妙地,蘇豔忽然想起了那個剛剛來到這,給了自家一千塊錢地絕色女子,又覺得很荒誕,那女人漂亮是極漂亮,但比這肖揚可是大的太多,可兩人之間似乎又有那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不知道蘇豔那那裡發什麼呆。這會方正已經到醫院跟前的旅店去住了。肖揚笑着說:“叔叔,沒事。你就放心的在這住,好好的養着,哪怕身上還有一塊疤沒掉,都不要出院!明天還會有專門的人來給你堅定你的受傷程度,到時候裝的虛弱點,嗯,不用裝,你也夠虛弱了,反正不要像現在這樣精神抖擻地就好。”
蘇洪武今天確實精神了很多,人活就是活一口氣,也就是所謂的精氣神,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話確實有道理。被肖揚這麼一說,蘇洪武憨厚的笑笑,點點頭,這孩子現在說什麼,做什麼,他們一家人都會毫不猶豫地去相信,不僅僅是因爲肖揚幫助了他們,更因爲在那個尖酸刻薄的女人就要把他們一家人羞辱得想去跳樓自殺的時候,肖揚狠狠一巴掌教訓了她!
更解恨的是,聽方正說,那女人已經被停職檢查了,估計再回來上班的可能性不大,就算能回來,也絕對不敢像以前那樣囂張跋扈了。
“咱們住這裡一天得花多少錢啊?”蘇洪武兩眼看着肖揚,這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已經不知道用什麼方式才能表達出自己心裡的感激之情了,惶恐中,最怕麻煩了人家。
“哈哈,一分錢都不花。”肖揚給蘇洪武吃了顆定心丸,“他們醫院的人犯了錯誤,自然就要承擔相應地責任,所以嗎,我才告訴你,不到最後一塊疤從你身上掉落下來,你就可以不用出院!”
“好了,你們呀,就別想那麼多了,許濤地案子,現在已經有市裡介入了,他是跑不了的,你們一家三口爲今之計,就是把叔叔地病養好,然後你們娘倆也養好身體,你們的身體雖然沒有傷,但心裡的傷痕也不小,這需要時間慢慢調養,等什麼時候你們養好了,我給你們安排個活,有固定工資的,呵呵,是我自己的店,所以你們就當報答我好了,如果以後又別的工作,也可以去做!”
“不,不,我們哪都不去,一輩子就給你工作,咳咳!”蘇母慌忙急急的說道,一口氣沒喘勻,劇烈的咳嗽起來。\
肖揚忍不住苦笑起來,說:“您誤會我的意思了,暫時給你們安排在我那裡,是因爲我看你們家暫時沒有經濟來源,蘇豔這個年齡應該再回到教室中去,你們兩個到我那上班,除去家用,應該也足夠供她上學的了……至於說要在我那裡幹多久,完全隨你們自己的意,呵呵,我又不是舊社會的地主,你們也不是我的奴隸,哪有什麼一輩子的說法!”
“啊?我,我還能去上學?”蘇豔滿臉不可置信的擡起頭,看着肖揚說道。
“爲什麼不能,除非你不想。”肖揚輕笑着說:“只要你願意,江城市的中學隨便你挑,上哪個都可以,在一個全新的環境。開始全新地生活!”
“真的?”蘇豔的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來,身子搖搖欲墜的,自從出了那件事以後,自己頭上的天空始終被烏雲所遮蓋,就沒見到陽光過,曾經也想過自殺算了。一了百了,可一想到爲自己操了無數心,現在又變成這樣地父母,蘇豔覺得自己連死的權利都沒有。
至於說,上學?……夢裡也許出現過幾次,不過都早就沒有記憶了,因爲這半年來。蘇豔每天晚上都會被噩夢所驚醒。然後一個人把頭埋在被子裡哭泣。
蘇豔已經不想再跟眼前這少年說謝謝了,那兩個字,今天已經說了無數遍,而且,兩個字,怎麼能表達出她現在心裡的感受?默默的點點頭,輕聲說:“願意,怎麼不願意,做夢都不敢想我還能去上學。”
“肖揚老闆。我老蘇這人不會說假話,真的,只要您不嫌棄我們兩口子沒文化。沒技術,這輩子我們就賴在你那了。”蘇洪武強忍着眼淚,有些哽咽的說道。
“怎麼會嫌棄,聽說你以前在家那邊的時候專門替別人殺豬?”肖揚這是來地時候聽方正講地,說老蘇一手殺豬的好本事,正好這邊的店馬上也要開起來了,人手方面還沒有安排,這老蘇是很合適的人選。蘇豔的母親可以幫着賣個蔬菜什麼的。都是包裝好的精品蔬菜,只要會收錢就可以。
說起殺豬。蘇洪武的精神頭更足了些,頗爲自豪的說道:“嘿,說起殺豬,那十里八鄉可沒有幾個能趕上我地,咱就那麼一刀下去,噗,豬連哼哼都不帶哼哼的,就死了。而且咱收拾豬還快,一般人收拾一頭豬的時間,咱能弄兩頭出來!”
聽蘇洪武這麼一說,肖揚眼睛亮了起來,想了想說:“我有個請求,不過有點爲難,你考慮一下,如果覺得不好就算了。”
“你說,你說,不爲難,肯定不爲難地!”這家人正愁怎麼能報答肖揚的恩情呢,一聽肖揚有求於他們,忙不迭的都跟着答應。
“是這樣,因爲我在山上建了個養殖廠,大型的那種,現在剛起步,估計得到年底能出欄一批小豬,都不大,因爲只養了大半年的,估計也就不到三百斤一隻那樣,現在還沒有固定的屠宰師傅,原本想着你們肯定不願意在回到青平鄉,就準備讓你們在這市裡我的店裡幹,可一聽叔叔說他殺豬的手藝好,我就有點動心讓他回我那幹了,呵呵,這樣不好,蘇豔得在這裡上學,你們還是按照我先前地安排吧。”肖揚想了一下,也覺得讓蘇豔地母親獨自帶孩子在江城市有點爲難人家了。
“沒事,沒事!”蘇洪武激動得幾乎要坐起來,連連擺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聽說你們公司地工資都很高,要真是這樣的話,就讓她們娘倆在市裡租一個房子先過着,我去給你幹!我們都這麼大歲數的人了,分開些日子怕什麼?”
蘇豔的母親瞪了一眼自己丈夫,怪他胡說八道,微羞的說:“是啊肖老闆,俺家掌櫃的也就這麼點手藝能讓人看上眼,他也喜歡幹這行,就讓他去吧,也讓我們安心點,您說是不?”蘇豔在一旁也拼命的點頭。
肖揚想了想,忽然自嘲的笑道:“我怎麼這麼笨,那豬幹嘛非得在家裡殺,運到江城市再進行屠宰,不就什麼事都解決了嗎?”
“這樣可以?”蘇洪武很怕肖揚爲了遷就自己而做出這樣的決定,疑惑的問道。
“當然可以了,我在省城還有店呢,要都是在家殺,那夏天時候豬肉運到哈爾濱還不得臭了?”肖揚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之前都想過的,這次居然給忘了,怪我。”
看了一眼眼皮有些下沉卻在那強忍着的蘇豔,肖揚輕笑道:“好了,我困了,你們也早些休息,可以睡個安穩放鬆的覺了,明天我可能不過來,因爲家裡那邊的那件事還要我去處理。”
“等等……”蘇豔聲音很小,卻很堅決的叫住了肖揚,“明天你們回去,能不能帶着我?”
“嗯?爲什麼?”肖揚隨即反應過來,搖搖頭說:“不用了。有市裡那邊施壓,相信那個人渣沒有好結果的,你還是不要去了。”
“不,我要去,我一定要親眼見着那個畜生進去,我要出庭作證!”蘇豔滿臉痛苦。哀求的看着肖揚:“求你,一定要帶着我。”
肖揚看了看蘇豔,在看看都在那不斷點頭地蘇父蘇母,他明白了,如果蘇家沒有一個人見到許濤被判刑的話,恐怕這夢魘得陪伴他們一生,也罷。長痛不如短痛。肖揚點頭答應了蘇豔。有些滑稽,自己開頭求着蘇豔去作證,到現在自己不想讓她去了,她卻又求着自己要去。
肖揚回到賓館的時候忽然想起雨晴來,暗道這個時代還真是不方便,要是像後世那樣手機遍地都是的話,也可以沒事跟雨晴談談情,看看手腕上的表,早就過了晚上十點。算了吧,反正機會多的是,下次來江城在找她好了。
迷迷糊糊地。肖揚睡了過去。
次日醒來時,飽滿的陽光從窗簾的縫隙鑽進來,肖揚眯着眼拉開窗簾,大片陽光灑進來,心情頓時一陣大好。唐曉天又讓趙強來通知了下肖揚,說許濤的案子已經讓市裡專案組的人去調查了,連帶着雪原縣檢察院副院長一併查了。未了,趙強見左右無人。悄然說道:“肖總。唐市長讓我來之前,在那自言自語。說又有一個科級幹部倒在你手裡了。”說完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然後道:“你真行,這官吏殺手的外號,可真不是白叫的。”
肖揚忍不住撇撇嘴,明明是唐市長自己想整治江城地官場,偏偏把自己拉出來當替死鬼,不過當了也就當了,唐曉天也算一個清官,爲了老百姓,自己這黑鍋背地挺值。肖揚忽然覺得自己擁有很偉大的情操,這是從前從未發現的。
庭審許濤的時候,很多人都出席了,當法官把許濤曾經犯下的惡行一樁樁列出來的時候,旁聽席上的這些人驚呆了,他們想不到,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會發生這麼多,這麼醜陋,這麼驚人的案子。而且案犯一度逍遙法外。法庭裡地人一度情緒失控,怒吼着要嚴懲許濤。
而許濤的家人則都臉色蒼白的木然坐在那裡,因爲剛剛得到地消息,許家那個檢察院的親戚已經被雙規,公安局的親戚也被隔離審查,而法官的當庭宣判,更是讓他們崩潰了。
無期,果然判了他無期。數罪併罰,加上上面有意嚴懲。實際上判許濤無期也不算有失公允,他的罪名有:強姦、人證俱在,鐵證如山之下容不得他人狡辯。
搶劫,涉案金額已查證的有三起,五千多元,而且是入室搶劫,還有兩名同夥,早就被抓,已經關進去將近一年了,而許濤因爲家裡有人,硬是逍遙法外。
敲詐勒索,已查證的有八十多起,涉案金額兩千多元,強姦未遂,三次,均有指證,而據說還有兩家死都不肯出來作證的,所以應該是五起。
至於打仗鬥毆惡意傷人,那就多不勝數了。
許濤今天並沒有出庭,因爲還在醫院躺着,從宣判之時起,會立馬有監獄方面來人,把他轉移到監獄醫院去,養好傷,等着他地,將是一輩子關在冰冷地鐵窗裡的生活。
法官一宣判,整個宣判大廳裡響起熱烈地掌聲,經久不息,這裡大多數都是受害者的家屬,他們都眼含熱淚,對法官致以最高的敬意。然而,他們不知道的卻是,在整件事的背後,有一個並不高大的身影。
蘇豔當場就哭暈了過去,她本想來作證的,沒想到是當庭宣判,而且法院方面得到了上面的指示,出於保護蘇豔隱私的考慮,沒答應她作證的請求,因爲這個案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肖揚和來接自己的陳徵把蘇豔扶到車上,然後把她送回江城市,老蘇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在聽了之後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嚇得護士還以爲病人怎麼了,肖揚解釋半天才離去,病人一旦出點問題,她們責任是很大的。
蘇母也抱着女兒,母女二人抱頭痛哭,良久,纔想起還有兩個外人在這裡。
蘇母擦擦紅腫的眼睛,哽咽着說:“肖老闆,您的恩情我們記在心裡了,您放心,以後就算是做牛做馬,我們也要報答您。”
肖揚輕聲道:“不要這麼說,阿姨,這件事任誰看了都會忍不住伸手,我只是做了一件無愧我良心的事兒,希望以後你們能擺脫這個陰影,忘了它,好好生活吧。”
蘇母重重的點點頭,內心的激動無以言表,而蘇豔更是情緒過於激動,昏睡在母親懷裡。
陳徵有些受不了這種場面,一個人站到外面窗口抽菸去了。肖揚從後面走過來,嗓子有些沙啞的道:“陳哥,給我一支。”
“肖少,你好久沒抽菸了,抽菸對身體不好的。”陳徵嘴裡說着,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白宇宙”,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就喜歡抽這煙。”
肖揚接過煙點着,深吸了一口:“可惜它過幾年就會倒閉了。”
“嗯?”陳徵沒聽清肖揚在說什麼,疑惑的看着肖揚。
“啊,呵呵,沒事,沒什麼。”肖揚掩飾的笑了笑,過幾年的事兒,天曉得,沒準宇宙牌香菸在這個空間裡一直堅挺的走下去,成名牌了呢。
開學打了一架,隨後就消失了一般的肖揚毫無爭議的成了青平鄉中學的話題人物,所以肖揚一回到學校,所有人都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着肖揚。
有崇拜,有愛慕,更多的,是一種恐懼,大家都聽說中學高二的老大許濤被抓走了,還判了無期徒刑,而很多學生都在猜測,這件事一定跟肖揚有關係,否則爲什麼他讓人把許濤的腿打折了,而許濤反而進去了,肖揚卻沒事呢?
於是,青平中學新的老大出現了,那就是,初一三班的肖揚,可笑的是,肖揚自己都不知道他一堂課沒上,就成了青平鄉中學的新老大。
肖揚回到學校的時候,正好快要下午放學了,班級里正在上自習課,老師楊玉琴在那講着什麼,聽見敲門,微皺着眉頭喊了聲進來。
一見開門的是肖揚,楊玉琴頓時臉上露出笑容。讓肖揚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而楊玉琴講的,正是教學生們如何保護自己,要學會報警之類。肖揚忍不住心裡暗道,也算亡羊補牢吧。
由於肖揚已經把陳徵給打發了回去,放學後他忽然發現自己沒有交通工具了,自行車在公司扔着呢。張斌和程飛幾個男生剛想說他們帶着肖揚,卻被一個女生捅了一下,朝孟佳那邊努了努嘴,幾個男生頓時曖昧的笑作一團。
孟佳則很開心的看着肖揚說:“騎我的車子,你帶着我。”
肖揚看了一眼孟佳這輛粉紅色的女式車,咬咬牙,狠心的點了點頭。
夜瀾靜,問有誰共鳴?……其實我就是想問,票呢?票呢?票都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