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本來就是晝短夜長,蘇芮在肖家吃完飯之後,又與肖父肖母聊了一會天兒,直到月上柳梢,她才起身告辭。
肖父和肖母見天色已晚,便沒有多留,站在大門口,目送蘇芮與柳宗離開。
晚上,肖父躺在牀上,看着低頭洗腳的肖母,突然開口道,“小小媽,我怎麼覺得小小這個同學不簡單吶。”
肖母擦了擦腳,看也不看肖父一眼,“能有什麼不同,不就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麼。”
肖父突然從牀上坐了起來,“哎——誰說她的長相了。我看她舉手投足都不太想普通人家裡面的孩子。想當初我跟我師父學徒的時候,也是見過一些大人物的,我看啊,這蘇芮比當年我見過的大人物還要貴氣呢!”
肖母端洗腳盆的動作一頓,然後她若無其事的端起洗腳盆,朝門外走去,在她就要走出房門的時候,丟下了一句話,“蘇芮是誰都跟咱們沒關係,我只知道她現在是小小的朋友。”
肖父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待肖母回來,他纔開口道,“我當然知道蘇芮是小小的朋友,我只是想不通,這麼貴氣的一個人,怎麼會跟咱們家小小做朋友?你忘了樑家那小子了?小的時候玩的好好的,他爸爸發達了,還不是看不起咱們家小小?”
肖母的臉一下子就沉了下來,“好好的替樑家幹什麼?!”
肖父一縮脖子,“我這不是忘了嘛。”
肖母瞪了肖父一眼,直到他連連求饒,才繞到牀的另一邊躺下。
肖父見肖母蓋好了被子,他關上燈,也躺了下來。
過了一會,就在肖父即將睡着之際,身旁才傳來肖母若有若無的聲音,“這蘇芮是小小的朋友,你可不準打人家的主意,世上哪有什麼一步登天的事情!樑天建就是最好的例子!腳踏實地比什麼都強!”
說道最後,肖母突然加大了聲音,一下子就驚醒了已經快要睡着了的肖父。
肖父迷迷瞪瞪的,只聽清了肖母最後說的樑天建就是最好的例子,腳踏實地比什麼都強,他眯着眼,混沌道,“知道知道,你放心吧,打死我也不會學樑天建的。再說我一個小學畢業的廚子能幹什麼,快睡吧,明早還要早起醬豬蹄呢……”說道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沒過兩秒,室內又響起了平緩的呼吸聲。
肖母轉過頭,藉着月光看了一眼身旁的已經入睡的肖父,也緩緩的閉上眼睛。
明早還要早起醬豬蹄呢。
蘇芮並不知道肖父對她身份的多番猜測,也不知道肖父已經將她定義爲哪家的貴女了。爲此,肖父還被極少發脾氣的肖母訓了一頓。
不過,就算她知道了,也只會一笑置之。因爲她根本就沒準備瞞着肖小小自己的身份。更何況,肖小小已經來過四合院了,她也沒有瞞着的必要。
只不過,她卻並沒有想到,肖小小並沒有將她的身份對肖父和肖母透露分毫。想到吃飯之時,肖父露出的驚訝的表情,一陣暖流從蘇芮心中劃過。
肖小小家與四合院是兩個相反的方向,所以,蘇芮從學校到肖家只花了半個小時,但是從肖家回到四合院,卻用了足足一個小時的時間。
蘇芮剛下車,就看到四合院的側門大開,一個穿着綠色大衣的男人蜷縮着身子,坐在門口。
她眉頭一皺,藉着門口的燈籠,她根本就看不清那人的長相,更別說認出那人是誰了!
不過她可以肯定那人一定不是暗旅成員,因爲能來這裡執勤的暗旅人無一不是已經修煉出暗勁的武林高手,早已不畏懼寒暑,根本就不會失去風度的裹着軍大衣坐在這裡。
這個時候停好車的柳宗也看到了坐在側門門口的綠色糰子,他皺了皺眉,今天不知是誰值班,怎麼能讓閒雜人等坐在門口呢?
他剛想走過去,卻被蘇芮攔住了。
柳宗轉過頭,卻見蘇芮眼中滿是玩味的看着那個在寒冷的冬夜也能裹着軍大衣在門口睡着了的人。
那人雖然裹着軍大衣,讓她看不清長相,但是卻也難不倒她。要知道,辨別一個人,可不是隻能依靠容貌啊。
即使容貌可能被別人模仿,但是一個人的氣息卻是替換不了的。
看到自家小主子的戲謔的表情,柳宗即可就明白門口那人定是他們認識的,旋即他就反應過來,暗旅的兄弟定然不會犯這樣低級的錯誤,開着門,讓那人坐在門口。
蘇芮兩手插兜,緩緩的朝那人走去。直到她走到那人身前,也不見他醒來。
這時,在門口執勤的暗旅看到蘇芮,也從暗處走了出來,朝蘇芮垂頭道,“小姐。”
蘇芮剛想讓他小聲點,卻已經來不及了,那裹着軍大衣的人聽到了聲音,動了動,迷茫的張開眼。
“沒想到樑叔你還有着癖好,喜歡大冬天的在外面睡覺。”
那裹着軍大衣在門口睡着的赫然就是掌管着朝暉地產的樑朝暉!
蘇芮笑容玩味的看着剛剛轉醒的樑朝暉。畢竟樑朝暉如此不顧形象的誰在冰天雪地之中,可是十分少見的啊。
這樑朝暉哪哪都不錯,就是太注重身份了。
想當初蘇芮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雜亂無章的城中村,即使他破落如斯,卻還是固執的穿着款式陳舊的西裝。或許這就是他的信條,就算他輸的一敗塗地,卻也沒有放下自己的面子。
如果說杜言和柳宗是蘇芮的走右手的話,那樑朝暉和馮康全就是蘇芮的兩元大將。但是馮康全能都能放下自己手下的身份,給予蘇芮一些長輩的關心,而他卻持着身份,不敢逾越一步。
蘇芮沒想到能看到他如此不顧形象的裹着軍大衣,冒着寒風坐在大門口的情景。
聽到熟悉的聲音,樑朝暉立馬清醒了許多,此時的他早已將什麼形象、身份都拋到腦後了,就算是笨重的大衣也沒能阻礙他的動作,他激動的從椅子上竄了起來。
站在蘇芮身後的柳宗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要去保護蘇芮。還好被蘇芮及時攔住了,否則他出手不知輕重,傷到樑朝暉就不好了。
柳宗摸了摸鼻子,看着喜形於色的樑朝暉,心裡不由的感嘆,時間是把殺豬刀啊。這樑朝暉跟在主子身邊才三個月吧,怎麼改變的這麼快呢?他也還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樑朝暉的情景呢,多麼重規矩的一個人啊,沒想到現在也這麼跳脫。
嘖,不過這變化挺好就是了。
看到柳宗的動作,樑朝暉這才反應過來是自己太激動了,他摸了摸鼻子,訕訕的看着蘇芮。
蘇芮微微一笑,“有什麼事咱們進去再說,樑叔你不覺得冷嘛?”
蘇芮不說還好,她這一說,樑朝暉一連打了三個噴嚏,他緊了緊身上軍綠色的大衣,一連窘迫的看向蘇芮。
蘇芮哭笑不得的看着這一幕,趕緊將樑朝暉帶了進去,並讓人去煮了薑湯端來。
樑朝暉一進到溫暖的書房裡面,就將身上的軍綠色大衣脫了下來。
蘇芮給他倒了一杯熱水,讓他在手上握着,待他平復了心情,纔開口道,“說說吧,發生了什麼事情讓樑叔你這麼激動。”
迎上蘇芮滿是笑意的眼眸,樑朝暉趕緊擺擺手,“蘇總不要取笑我。”還好他剛纔在外面呆了很長時間,一進入書房,臉上就掛着兩坨紅暈,這纔沒有被蘇芮發現他臉紅了。
不知道樑朝暉想到了什麼,只見他立馬就眉飛色舞起來,“不過這回是真的有大事發生!大好事!”
若是沒有因爲冷熱交替而造成的紅暈的話,恐怕蘇芮就會發現樑朝暉的臉色變的更紅了,只不過之前的臉紅是因爲羞赧,而現在則是因爲激動。
蘇芮喝了一口熱水,思考了一下,才笑着說道,“是不是西郊那塊地有消息了?”雖然是疑問句,但是蘇芮說的很篤定。
蘇芮的話音剛落,就見樑朝暉震驚的看着她。蘇芮不解,“樑叔,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
樑朝暉也察覺到自己的失禮,他收起震驚的表情,“蘇總,你,你怎麼會知道?!”
西郊的一個縣長今天下午突然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他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強忍着興奮,下班就馬上趕了回來,想要告訴蘇總這一消息,但是他還沒說呢,蘇總就已經猜到了!
一點都沒有神秘感!差評!
不過一想到讓他按兵不動,示敵以弱的就是蘇芮,他馬上就淡然了,想必蘇總早已料到西郊那邊會等不及主動聯繫他,只是聯繫的他的時間太晚了,若不是記着蘇總的話,恐怕他早就自己主動上門了!
蘇芮並沒有回答樑朝暉的問題,而是繼續問道,“那邊的人怎麼說?”
樑朝暉正了正神色,剛要回答,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芮芮,聽說你感冒了?用不用請十三先生過來給你看看?”
緊接着書房的門就被從外面推開了,只見一個穿着白色皮草大衣,身着紅色旗袍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讓人奇怪的是,這中年女人看上去只有五十多歲,但是頭髮卻斑斑駁駁。
樑朝暉越看越覺得那中年女人十分眼熟,他總覺得自己在那見過似的,他心中一動,轉過頭看向蘇芮,然後又看了看那中年女人,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變換,終於發現了奧秘。怪不得他覺得這中年女人眼熟呢,原來是因爲這人與蘇芮長得十分相像!
哎?與蘇總長得這麼像,那這女人會是誰?!
很快,蘇芮就給了他答案。
“外婆,這麼晚了您怎麼過來了?外面這麼冷的天氣,您怎麼不多穿點?”
嘶!樑朝暉倒吸一口冷氣,他沒有聽錯吧?!蘇總剛纔叫着中年女人什麼?外婆?!開什麼玩笑!蘇總的外婆不應該是鐵娘子婁將軍嘛?!
婁將軍現在已經七十歲了!這女人看起來只有五十多歲,怎麼可能是婁將軍?!我書讀的少,你不要騙我!
來人正是蘇芮的外婆婁熙鳳。
蘇芮趕緊上前攥住婁熙鳳的右手,發現她的手並不像想象中那麼冰冷,而是溫熱的之後,她才鬆了一口氣。不過她還是嗔怪了一句“下回不許穿這麼少出來了,晚上這麼冷,要是凍感冒了可怎麼辦?!”
婁熙鳳笑眯眯的答應着,“我的身體好着呢,這點冷風算什麼,再說我也不覺得外面冷。”
見蘇芮露出不贊同的表情,還想在說什麼,她趕緊岔開話題,“我聽說你讓人煮了薑湯?是不是凍着了?還是請十三先生過來看看吧。”說着,婁熙鳳就要出去叫人。
蘇芮怎麼可能讓婁熙鳳再出去,先不說她生沒生病,單說外面的冷風吹在人臉上也不是好受的。
她趕緊拉住婁熙鳳,“外婆,我沒什麼事,是樑叔在大門口等了我一晚上,剛纔打了幾個噴嚏,眼看着要感冒了,所以我才讓人去煮了薑湯。現在薑湯還沒送來呢,正好您剛受了涼氣,也跟着喝一碗吧。”
這個時候,婁熙鳳才發現這個書房內還有另外一個人。
不是樑朝暉不顯眼,而是婁熙鳳聽說蘇芮讓人煮了薑湯,就以爲蘇芮生病了。因爲太過擔心蘇芮,所以纔沒有注意到房間內還有其他人在。
而此時的樑朝暉已經石化了,他心中現在是排山倒海啊,誰來告訴他這不是真的?這看着才五十多歲的女人真的是鐵娘子婁將軍?!不應該啊!去年過年的時候他還在電視上看到過婁將軍呢!
電視裡的樓將軍穿着綠色的軍裝,也只是比普通的老人精神一點而已。時間是最公平的,就算是將軍,也阻止不了時間無情的在她的臉上刻畫一道道代表滄桑的皺紋!
可能這個女人呢?臉上白白淨淨的不說,只有一點皺紋,要不是那滿頭華髮,說她是三四十歲的都有人相信!怎麼可能是叱吒風雲的婁將軍!
------題外話------
剛纔看了一眼後臺,就看到璃醉妹紙送的55朵鮮花,還有那些票票,一下子就有種想哭的衝動。
有些愧疚,有些感動。謝謝那些沒有拋棄悶悶,拋棄商女的妹紙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