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再去添碗甜湯,夜裡叫廚房做得容易克化些,不然再吃下去,我遲早要變成大胖子,新做的衣裳都要穿不下了。”謝燕娘自嘲一笑,倒是開起了自己的玩笑。
可心卻是認認真真地答道:“姑娘不必擔心,衣裳穿不下,再讓繡娘連夜趕工做幾身就是了。”
謝燕娘無奈,這才幾天,可心已經完全變成別院里正正經經的丫鬟了,這也是龍志宇樂見其成的吧。
勉強喝了大半碗的甜湯,這頓飯總算對付過去了。
可霖卻進來道:“園子的花兒開得正好,姑娘要不要去賞一賞?”
能離開這個像是籠子一樣的水上小院,謝燕娘哪裡會不願意,擡腳就要出去,卻被可霖攔下了。
“還請姑娘換一身衣裳。”
可霖也跪在了地上,謝燕娘就算不願意也得答應,這種被人脅迫的感覺實在不怎麼好。
但是爲難兩個丫鬟,又有什麼用呢,到底不過是聽命行事罷了。
這一換,便足足小半個時辰。可心挑了一件桃紅的衣裙,可霖替她梳頭後戴上了一支白玉簪子,還在鬢角點綴了兩朵珠花。
看着鏡子裡的人,謝燕娘險些沒認出自己來。
可霖還拿着脂粉盒子過來,她到底受不住搖頭了:“不過去賞花,怎麼像是參加筵席似的?”
見她實在不願意,可霖到底還是放下了。
一行人終於出了院子,謝燕娘慢吞吞穿過廊橋,雙腳終於踏在地上,這才感覺出真實來。
走了片刻纔到了園子,遠遠便是一陣花香飄來,叫人神清氣爽。
只是謝燕娘在花叢中只略略停頓,欣賞着跟前的一朵金邊牡丹時,冷不丁聽見身後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姑娘倒是眼尖,一下就看中了這盆牡丹,可是我昨天才從別人手裡贏回來的。”
她嚇了一跳,回頭便看見龍志宇笑吟吟地站在自己身後。
至於可心和可霖,早就不見了蹤影。
謝燕娘勉強笑笑:“民女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花兒,只是瞧着好看便停下來多看了幾眼。”
“難得一見的牡丹,卻比不上姑娘的。”龍志宇一張口,甜言蜜語便是極爲動人的。
她依舊淺淺笑着,嘴裡謙虛道:“王爺謬讚了,民女不敢當。牡丹乃是花中之後,哪裡是民女能及得上的?”
“看着牡丹,民女倒是想起了院子裡的海棠,盛開的時候怕也是千嬌百媚的。”
謝燕娘提起謝府,龍志宇沒有搭腔,只柔聲邀請道:“亭子裡略備了酒菜,姑娘可否賞臉陪我小酌一二?”
謝燕娘哪裡能不答應,只是酒水是不敢碰的:“民女一杯就倒,不好擾了王爺的雅興。”
龍志宇也不勉強她,獨自坐在亭子的石桌前,徑直給自己斟酒,自斟自酌,倒也自娛自樂。
只是他一邊喝着酒,一邊卻用似笑非笑的神色盯着謝燕娘,彷彿她纔是那個下酒菜,叫自己渾身都不自在起來。
“姑娘住得可否舒適?”
“多謝王爺款待,只是心中掛念爹孃,是時候該回府了。”謝燕娘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謝府,龍志宇也不惱。
“這個別院不過是偶爾賞玩的地方,到底比不上王府。若是以後請姑娘到府上做客,可是願意?”
謝燕娘自然是不願意的,憋紅了臉,倒襯得小臉仿若染上了朝霞,嬌豔欲滴。
龍志宇看得一怔,平日瞧着她不如謝初柔的皮相,更沒有謝蕊彤的大膽。如今看着,其實她比起兩個姐姐也差不到哪裡去,甚至長開後,怕是讓不少男子趨之如騖。
想到這個小丫頭往後會在別的男人懷裡露出如此嬌媚的神色,他忽然心底閃過一絲陰霾。
想要得到的東西,龍志宇總會想盡辦法牢牢抓住,不管是權力,還是枕邊人也是如此。
他看着謝燕娘面上的嬌色,倒是誤會了,輕輕笑道:“本王已經跟皇上提起過了,不日便下旨,將姑娘賜給我爲側妃。”
謝燕娘大吃一驚,上輩子她剛進府也不過是個小小的侍妾,衆人已經覺得自己高攀了。
如今龍志宇倒是大方,一下子就許諾了側妃的位置?
一個小小的商賈之女,也就十五王爺素來*不羈,毫不在意她的出身。
謝燕娘心裡自嘲,她是不是該對這個男人感恩戴德?
硬碰硬從哪來不是上策,她垂下眼簾,低聲答道:“親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民女哪能做主?”
讓謝老爺做主,這事自然是鐵板釘釘的。
能跟王府沾親帶故,是謝家做夢都想要的事,哪裡會拒絕?
思及此,龍志宇笑得更是開懷,彷彿已經能將這個小丫頭納入府裡,親手給她斟滿了一杯茶,溫柔地道:“謝姑娘只管等着我上門去接你,其他一律不必擔心。”
謝燕娘輕輕點了下頭,又囁嚅着問道:“怎能勞煩王爺親自上門去接,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倒是民女總得回去準備準備。嬤嬤也曾教導過,在出門子之前,可不能拋頭露面的。”
龍志宇聽着她細聲細氣地替自己着想的話,嘴角微勾。這些時日做下的心思,原本以爲不湊效,原來無聲無息地到底還是把這個小丫頭給籠絡住了。
只是這丫頭藏得深,險些叫自己看走了眼。
他伸手覆上她的手背,謝燕娘渾身一僵,腦袋低得幾乎要貼着胸口,好遮掩住自己眼底的厭惡。
龍志宇卻以爲她是害羞,輕輕一拍安撫謝燕娘道:“無論誰說了什麼,姑娘只管信本王就是了。”
謝燕娘驚訝地挑了挑眉,他是擔心府裡兩個姐姐鬧騰,讓她打退堂鼓?
這倒是個推脫的好藉口,她便猶猶豫豫地開口道:“大姐和二姐心儀王爺許久,如今得知此事,必然要壞了姊妹的情分。而且兩位姐姐尚未出嫁,也輪不到民女這個做妹妹的。”
龍志宇得寸進尺地握住謝燕孃的小手,在掌心裡摩挲,漫不經心地問道:“依姑娘之見,該如何是好?”
謝燕娘按捺着抽回手的衝動,忍着滿身的雞皮疙瘩,一張小臉滿是忐忑:“王爺若是憐惜民女,能不能先別對外說明,只道娶謝府一女?”
至於究竟是三個女兒之中哪一個,龍志宇不言明,謝家先準備着,不管後來哪一個出嫁,謝老爺都沒有損失。
如此一來,謝蕊彤和謝初柔也不會來鬧騰自己,倒是一石二鳥。
龍志宇笑笑,終於鬆開了手:“真是個調皮的丫頭,也就我能應了你。”
對外宣稱要娶親,卻連娶誰也不說,簡直是胡鬧。
偏偏他覺得有趣至極,有種偷偷藏起了寶物,卻叫人不知道是什麼的感覺。
聽着語氣,龍志宇是應下了,謝燕娘這才鬆了口氣。
“那王爺是時候派人去謝府跟爹爹提一提?”她小心翼翼地試探着,生怕這男人改變主意,不送自己回謝家。
龍志宇還以爲她急切要出門子,倒是被謝燕娘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柔嫩的臉頰:“不急,明兒送秋兒回去後,再親自稟明就是了。”
一聲“秋兒”叫得她渾身惡寒,謝燕娘還得裝出高興的樣子露了露笑臉。
嬌嫩的手感不錯,龍志宇又捏了兩下,瞧見謝燕孃的臉頰有些紅了,這才意猶未盡的放下手。
如此細膩的肌膚,稍稍用力便會留下紅印子,若是在白皙的嬌軀上,會留下如何曼妙的痕跡來?
想到這裡,龍志宇眸裡漸深,盯着謝燕娘心裡有些意外。
除了那無上的位置,他第一次對別的東西有了渴望和執着,彷彿心裡有一道聲音在告訴自己,一定要牢牢把謝燕娘捏在手心裡,不然就要被她逃了!
謝燕娘得償所願,胃口大開,破天荒添了半碗飯。
可霖是龍志宇的心腹之人,早就聽說了這位姑娘即將成爲側妃,笑着恭喜了她。
還以爲謝燕娘吃得如此歡快,是因爲要成爲王府的半個主子。
這倒是人之常情,謝府說到底還是商賈,能攀上十五王爺,簡直是祖墳冒煙的好事了。
謝燕娘吃得太多,歪在軟榻上有些昏昏欲睡,不經意間瞧見可心的眼神,實在有些複雜得讓人忽視不了,便問道:“可心和可雨會跟着我回謝家嗎?”
可霖答道:“她們剛進府,規矩還沒學全,按理說是不能隨意離開的,更別提是貼身伺候姑娘了。若是怠慢了姑娘,主子絕不輕饒。”
言下之意,那就是龍志宇不肯放人了。
謝燕娘有些疑惑,留着這麼兩個姑娘,那男人究竟想做什麼?
王府裡最不缺的就是丫鬟,難不成龍志宇是想多培養心腹?
在她看來,有些小題大做了,特地讓人從外頭擄來幾個年輕姑娘,只是爲了培養心腹,會不會太冒險了一些?
要是被人查出來,龍志宇只怕是沾着一身腥,怎麼也洗不清了。
謝燕娘漫不經心地問道:“等我回了謝府,可心和可雨是要跟着王爺回去王府伺候嗎?”
“一切單憑主子決定,奴婢不知。”可霖的嘴巴夠緊的,她什麼都打聽不出來,不由有些氣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