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銘說話的語調並不高,但聽在那位趙哥的耳朵裡卻無異於炸雷一般,他愣愣的看着周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趙哥當然聽說過周銘,不僅是他聽說過,以周銘在南江這一年來的所作所爲,相信整個南江市,只要稍微關心一點經濟時事的,都會聽過這個名字,對於普通人來說,周銘就是南江的傳奇,尤其是他搞出來的股市和夜總會,不論哪一個都是讓人津津樂道的話題,股市還曾創造了一段瘋狂的時間。
經過一年的發展,南江的股市現在每天的交易量就能達到幾千萬了,儘管這個數字在後世的股市一天千億的交易量面前還完全不能看,但在普通人眼裡,也已經是一個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了。
雖然股市風靡了整個南江,還創造出了股瘋,但真正瞭解股市本質的人卻並不多,很多普通人甚至還沒那個在股市開戶的機會,大家對股市都是一知半解,憑着自己一腔揣測來判斷的,因此大家看着股市每天流動那麼多錢,就都自然而然的以爲全給周銘賺去了。
這個想法在真正懂金融的人眼裡是很可笑的,但事實上大家真就是這麼想的,別說是現在大家都不懂金融,就是在十年二十年後金融已經不是一個新鮮名詞了,還有很多人同樣覺得股市裡滾的錢,就都是公司賺走了,根本不覺得這是其他人的投資,是另一種形式的借貸,是連本帶分紅都要還的。
不過也正是大家的這個想法,才成就了周銘的赫赫威名。
“周銘,你居然是那個周銘,天吶這是真的嗎?周銘居然在我面前和我說話,我不是在做夢吧?”
那位趙哥喃喃的說着,他激動得渾身發抖,他實在不敢相信那位傳說中的人物居然會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而且剛纔周銘那句話裡所包含的強大自信,也讓他感到了一種發自靈魂的戰慄。
周銘沒空看他在這裡表演崇拜的戲碼,就接着問他:“怎麼樣?現在我可以找你們主管領導談談了吧?”
周銘的話宛若晨鐘暮鼓般將這位趙哥震醒,他忙不迭的點頭哈腰,一副見到大人物的不知所措說:“當然可以,如果是周顧問您的話,絕對可以的。”
“那你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還不快去?難道要我去請嗎?”周銘皺着眉頭很不滿的說。
“當然不是,請周顧問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去請我們主管領導出來。”
那趙哥這麼說着,然後馬上朝他們主管領導的辦公室跑去。
周銘在背後看着這趙哥前後不同的態度,也只能是在心裡無奈的搖搖頭了,有時候這人就是賤,之前好聲好氣的和他怎麼說都說不通,現在擺出身份,不管吹鬍子瞪眼還是直接下命令,他都是一副狗腿子的樣子,把你的事情當他爹的事情一樣去忙。
周銘和趙哥並不是在一個封閉的小房間裡談的話,因此這邊的動靜也驚動了其他人,不過其他人都還沒搞清楚什麼情況,就都只是擡頭朝這裡看了一眼,並沒有太放在心上,只是當趙哥和主管領導急匆匆走過來的時候,其他人才猛然發現,這裡真是來了一個了不得的人物。
他們的主管領導是一個矮矮的胖子,戴着眼鏡,他打開辦公室的大門就急匆匆的朝周銘這邊趕來,到了周銘面前很恭謹的對周銘說:“周顧問您好,我是東口紡織廠的銷.售處主任我姓吳,很高興能見到您。”
“我知道了,這裡很吵,吳主任你就幫我找個安靜一點的地方咱們再說吧。”
周銘這話完全是拿鼻子在對他說的,這不是周銘的傲慢,而是周銘深知有些人你就不能對他客氣,你越對他客氣,他就越會覺得你好欺負,比如之前那位趙哥,所以周銘是故意做出這麼一副姿態的。
那吳主任也就吃周銘這一套,馬上也點頭說:“好的周顧問,還請您屈尊去我的辦公室吧,那裡會符合您的要求。”
周銘恩了一聲:“帶我去吧。”
吳主任應了一聲好嘞,然後就像是過去的店小二一般帶着周銘去到了他的辦公室,而等到吳主任辦公室的房門關上,外面辦公室頓時炸開了鍋,大家立即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這什麼情況?那年輕人是誰呀?怎麼吳主任好像很巴結他的樣子?”
有人很不解的發問,他的問題也帶起了旁邊很多其他人的共鳴,因爲在他們眼裡,吳主任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並且他們還聽說是區裡某個領導的親戚,他平時在廠裡都是很囂張的,怎麼今天居然對一個年輕人這麼殷勤了?這讓他們完全沒法理解。
這時有人給出了答案:“我剛纔聽小趙說,那個年輕人好像叫周銘,不會是那個周銘吧?”
這句話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辦公室裡也因爲這句話而瞬間陷入了一片寂靜。
因爲他們也都聽說過周銘這個名字,也都明白周銘是怎樣一個手握巨大財富,創造了南江奇蹟的人,每個時代都有偶像,現在對他們來說,周銘就是他們的偶像。
而現在偶像就在他們面前,那種突如其來的衝擊,直讓他們的腦子一時都忘了思考。
正所謂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人不可能讓話給憋死,所以這種沉寂註定是短暫的,在短短的一分鐘後,不知是誰先帶的頭說了一句“周銘來我們單位了”,然後整個辦公室就瞬間沸騰了,每個人或興奮或驚訝或感到不能理解不可思議,每一個人都在說話,都在相互宣泄着自己心裡的情感。
不過外面也並沒有吵多久,吳主任就板着臉出來教訓他們:“不準吵,都給我閉嘴!”
被吳主任訓斥了以後,外面辦公室的喧囂才冷寂下來,不過他們的熱情和激動卻不可能這麼消失,仍然在私底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
那邊在吳主任的辦公室裡,吳主任回來很不好意思的對周銘說:“很抱歉,這都是我平時管教無方,讓周顧問您看了笑話。”
這個年代的東西大都簡樸,由於領導們都沒有找能幹女秘書的習慣,辦公室也就沒那麼好的隔音效果,外面的動靜裡面都能掌握。聽着外面那麼激烈的討論,周銘和杜鵬還有幾位中南海保鏢沒什麼反應,夏朗卻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作爲和周銘這樣人物同行的人,他知道自己不能給周銘丟人。
“沒關係的,這說明吳主任你帶出來的兵都很有熱情嘛!我們還是先坐下來談事情吧。”
周銘這麼說着然後率先坐下,杜鵬也跟着一起坐下,隨後吳主任這才點頭坐下,周銘對吳主任說:“其實我今天來也沒有別的什麼事情,就是想問一下你這裡降點的情況,因爲我這位朋友想做點批發生意,但是八萬塊錢五個點,這實在太少了,所以我就想問如果能多打款一些,能不能多降一些點,或者給一些返點回扣之類的?”
“八萬塊五個點,這怎麼可能?”吳主任驚訝的說,“我們這裡最少的都是打款十五萬降十個點,還會給予七千塊錢的回扣。”
聽到吳主任這話,周銘和杜鵬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驚喜,因爲吳主任說的和之前趙哥說的相差實在太大了,不難想象,這裡面肯定存在着問題,看來在銷.售環節上不僅是外面的皮包公司,自己公司裡的業務人員,也有很大問題。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誰出來上班不是爲了掙錢呢?那麼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個機會,他們當然會緊緊抓住了。
周銘有着後世近三十年的記憶,各種業務手段也見多了,趙哥所做的,想必也是和自己一樣的集資把戲。
他仗着他業務員的身份,比夏朗更明白公司的政策,他想要業績,夏朗想要降點,他們才一拍即合,趙哥可以談好多客戶,然後把客戶的打款全集中到一個人身上,就可以製造一個最大客戶的假象,就能拿到公司最優惠的政策了。只要政策能拿到手,他再想怎麼分配就都是他說了算了。
那吳主任也不傻,見相互之間數字差這麼多,立即反應過來,扭頭怒罵他道:“小趙,你居然敢欺騙客戶,你簡直膽大包天,從明天開始你就不要來上班了,我會向單位組織部門反應你的行爲!”
其實從剛纔周銘說那話開始,那趙哥的臉色就刷的一下變了,現在聽到吳主任這麼說,他馬上哭訴道:“吳主任我錯了,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夏朗和周顧問認識呀!”
“難道不認識你就可以這麼欺騙我了嗎?虧你還是我表哥!”夏朗也很生氣,因爲他沒想到趙哥居然還瞞着自己這麼多東西,如果今天不是周銘過來揭開這一切,他還會被矇在鼓裡,可以想象那些政策就會被他給全部吃掉,自己還傻呵呵的感謝他呢!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想瞞夏朗你的意思,我只是怕單位的政策會有變動,纔不想那麼跟你講的。”趙哥說。
雖然一句話牽出了這麼一條線,但周銘卻並沒有深究的意思,他只是擺手說:“好了不要再說了,你們的事你們自己私下去說,我現在只想問吳主任你們的政策底線就是這個嗎?”
“當然不是,只要你們能打款超過五十萬,我們就能把降點提高到二十,還會給五萬塊的回扣。”
吳主任咬着牙對周銘說,顯然他給出的條件已經是廠裡開出的底線了,可能還有超出的地方,畢竟在他看來周銘這個名字,就值得他去開任何條件,只是讓他萬萬想不到的是,周銘接下來說的話,直讓他目瞪口呆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