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國家主席可能會因爲一個內地小廠八寶粥在濱海市內的銷售出席飯局嗎?這顯然是不可能的,像八寶粥銷售這種小事,隨便找個秘書安排一下就好了,根本不需要出面的。
儘管林澤康現在還不是國家主席,但他現在作爲濱海市委書記,已經是進了政治局的,這樣的大人物,他又和周銘不熟,怎麼都不應該出來的,但他現在就是出來了,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他有什麼事情想和周銘聊,八寶粥的事情就是順帶的舉手之勞。
林澤康也並沒有和周銘多兜什麼圈子,在給自己秘書交代好了事情以後,就問周銘道:“周銘同志,聽說你去燕京的時候得到了楊老的親自接見並得到了授勳?”
“還好,其實我只是做了一個國人所應該做的事情,其實真正的事情都是國家做的。”周銘說。
周銘的回答讓林澤康眼睛亮了一下,因爲其實他問這個問題是留了個心眼的,這個問題看似普通,但實際也不好回答的,因爲一旦說的過了就會自誇,相反過度自謙又會有一種國家過於重視的感覺,但周銘的回答就很優秀,他直接跳出了這個問題,將功勞全歸功於國家,這個方式就很好了。
“周銘同志你太謙虛了,如果沒有你提供情報只怕國家也做不出這樣的安排,所以你的功勞還是非常大的。”林澤康說,“聽說你是從燕京大學裡一個外國女孩的身上發現問題的,能說說你是怎麼想的嗎?”
“準確的說不應該是從她身上發現的問題,事實上由於這些都是國家機密,我也不確定她究竟是不是外國特務,不過看到了她在燕大校園裡的表現,卻給了我一些提醒倒是真的。”周銘說。
“什麼提醒?是關於西方國家以及東歐那邊的局勢嗎?”林澤康問。
對於林澤康會這麼說周銘一點都不感覺驚訝,畢竟現在他已經進了政治局,算是一位國家級領導了,哪怕還沒有進入領導核心,但一些機密還是能接觸得到,或者是在中央後來哪次會議上談到過,怎麼說東歐那邊要發生大到改變整個世界局勢的變化,中央沒道理不開會的。
周銘點頭說是:“不光是這方面,還有關於對我們國家體制的思考。”
聽着周銘的答案,反倒是讓林澤康感到驚訝了:“對體制的思考?什麼思考?”
“就是爲什麼國外勢力能找到這個突破口?”周銘說,“都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東歐那邊的動盪已經給我們敲響了警鐘,讓我們不得不思考,爲什麼會這樣?”
“那你認爲這是爲什麼?”林澤康問。
“簡單來說,就是迷茫。”周銘說,“近些年來,不論是東歐那邊的國家還是我們國家,都在進行一系列的改革,這些改革有的影響經濟有的影響政治,但到最後,都會讓國民陷入一種迷茫狀態,會開始懷疑自己原本的制度,這個時候只要西方國際稍加引導,就會有動盪發生。”
“的確就是迷茫呀!”林澤康嘆了口氣說,“你在內地有些事情或許你並不知道,之前我也走訪過濱海市內很多學校,發現現在學校裡的那些學生思想都非常迷茫,和他們談話,我發現他們根本都失去了信仰,根本不明白自己未來的路在哪裡,只知道見着什麼都不滿,都想發泄,最後把一切責任都推到國家身上。”
周銘有點沒想到還有這樣一個事情,林澤康來到濱海就是直接任的市長,作爲這樣一個大官,他居然敢去學校招惹那些最熱血,現在最厭惡政府機關的學生,他也的確膽子夠大了,難怪前世的時候,他能鎮住整個濱海,看來這些人能在居高位,都是很有幾把刷子的。
“看着那些學生的表情,我也真是在爲他們感到擔憂,我很害怕他們會出事情,不過現在好了,既然周銘你揪出了那些元兇,我就可以放心了。”林澤康說。
“可是我反而覺得我們更應該提起心來。”周銘說。
林澤康哦了一聲問:“這怎麼說?”
“還是那句話,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儘管有國外**勢力的原因,但我們也不得不去思考,爲什麼會這樣。”周銘說。
“那你認爲問題究竟出在哪裡?還是你也認爲是國家體制的問題?”林澤康問。
周銘笑了:“林書記,我可不是那些熱血學生,我已經畢業了。”
林澤康先是一愣,隨即也笑道:“你放心說就好了,今天只是我們私底下的交流,這裡也沒有外人,出了這個門大家就都忘了。”
“民間有句話叫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這句話評價國家制度是有點糙,但話糙理不糙,如果我們本身沒問題,那麼誰都沒辦法的。”周銘說,“而我們現在最大的問題,就在於一切的不規範,這也是現在最大的問題所在,正是因爲改革正是因爲可能朝令夕改,所以大家纔會迷茫,國外勢力纔會有機可趁。”
“就說一個大家最關心的國家機關工作人員的事情,這在我們的傳統觀念裡是吃皇糧,旱澇保收的真正鐵飯碗。”
周銘接着說:“儘管中央早在幾年前就開始進行改革了,但由於範圍太大,這個改革根本沒法有力的推行下去。或許幾個試點地方的情況會好一些,但在全國大多數地方,子承父業和家族裙帶關係都還是很普遍的,這樣的情況不僅會讓其他人覺得很不公平,還會讓國家機關變成一灘沒有活力的死水,就像那些東歐國家一樣,他們動盪的最大原因就是國家體制的完全僵化。”
“那麼你認爲要怎麼改革呢?”林澤康問。
“就是形成制度。”周銘說,“正所謂無規矩不成方圓,國家機關要走上正軌也必須遵循一個制度,一個能把整個機關給帶活的制度。”
“你這個人的心倒是挺大的,居然一下就把我們現在的制度給全盤否決了。”林澤康開玩笑說。
“林書記您這就誤會我了,我可沒有把咱們的制度全盤否決,相反我還覺我們有很地方做的是很好的。”周銘說,“只是在進入機關門檻的這個地方,我認爲的確是需要進行改進,最好能有一個考試,把職位分類、錄用考覈、任免和職務升降、獎懲以及培訓迴避制度這些,全都以法律的形式確定下來,就能好很多。”
林澤康當即高興的一拍桌子:“說的好!好一個無規矩不成方圓,好一個全都以法律形式確定下來,說的太好了!”
見領導這麼激動,旁邊的任秘書給周銘解釋說:“林書記他一直以來都致力於推動行政改革,尤其是整個國家機關這一塊。”
“沒錯我來到濱海這裡就一直想推動機關的改革,但是一直都不得門而入,不過今天聽了周銘你的話,我就感覺你突然給我打開了一扇門,你的這番話,就是解決機關改革的要點所在,周銘你之前還提供了國內特務的情報,你簡直就是上天派給國家的大救星呀!”林澤康說。
面對林澤康的誇讚,周銘其實是感到很不好意思的,因爲自己那些話基本都是後世十幾年經過各種論證以後得出來的結論,自己提出來的那些制度也都是後世通行的公務員制度,不過在這個一切都還在摸索階段的80年代末,對立志改革的林澤康來說,就是給他的思想打開了一扇門的。
“不過周銘同志,你爲什麼會直接和我說這些呢?”林澤康突然一轉話鋒問周銘。
這個問題讓周銘在心裡讚歎林澤康不愧是未來的中央領導核心,在這麼高興的情況下,仍然能夠冷靜的分析自己的話。
周銘搔搔頭說:“因爲我覺得林書記你找我應該就是想聽這些。”
林澤康笑了,他伸手指着周銘說:“難怪楊老會叫你滑頭,你還真是個滑頭!”
周銘無謂的聳了聳肩,對此並不反駁,這一頓飯周銘和林澤康吃的還是非常開心的,林澤康也和周銘多喝了兩杯,直到一個小時以後,周銘才離開招待所,回到飯店自己的房間。
周銘和袁志剛住的是一個套間,這是周銘安排的,這樣住方便商量事情,周銘回來的時候見袁志剛正在看報紙,見周銘進來他一下跳了起來,周銘有些奇怪:“袁主任你搞什麼?見鬼了嗎?”
袁志剛搖頭結結巴巴說:“周……周老闆,林……林書記他進中央了。”
“中央?”
周銘很驚訝,他馬上接過袁志剛手裡的報紙,那正是今天出版的報紙,上面的頭版頭條正是林澤康當選政治局的常委和軍委主席的報道。
看到這個消息周銘一下倒吸了一口氣,相比袁志剛,他這個有前世記憶的人,更明白這條消息意味着什麼,因爲在前世的時候,袁志剛就是這樣進入的中央,並漸漸成爲領導核心的。
那麼也就是說,這是林澤康在濱海的最後幾天,在工作交接完以後他就會去中央,他今天是在臨走之前特意見的自己。
這他孃的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周銘感到壓力山大,不過回想起自己在飯桌上對林澤康講的話,或許因爲自己的原因,公務員制度會更快的到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