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瞬間,周銘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近乎停滯了,心裡一片沉甸甸的,因爲如果真像自己想的這樣的話,那麼自己當初那個算是賭博性質的做法,不僅幫自己贏得了很高的政治加分,甚至還在通過國內的一些行爲影響到了世界局勢,讓歷史上東西方陣營的決戰提前到來了。
這個想法讓周銘有些害怕,因爲要是自己的關係,真的讓歷史偏離了他原來的軌跡,那自己前世的那些記憶豈不就沒用了嗎?
不過這個念頭也就是一剎那的事情,緊接着周銘就把這個想法給拋出腦海了,且不說歷史都有自己的巨大慣性,自己最多也只能讓一些事情稍稍偏離軌跡,但要做到完全扭轉歷史,還是幾乎不可能的,就像現在,自己儘管已經讓歷史偏離原來的軌跡了,讓那些該發生的事情,不還是和前世一樣的發生了嗎?最多也就是時間提前了而已。
並且就算曆史真的因爲自己的原因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那也無所謂,自己已經不是前世的自己,而是真真正正改變歷史的偉大人物!無論歷史怎麼改變,自己都一定能有辦法應付!
周銘想到這裡突然又涌起了充足的信心。
周銘眼神的變化讓對面一直在觀察他的楊定國感到有些驚訝,儘管楊定國不知道周銘心裡的想法,但剛纔那個眼神,以及眼神背後支撐着的信心,都讓他想起了在很久以前,在某個窯洞裡,當反動派大舉進攻革命根據地的時候,那位偉大人物的眼神。
楊定國呼出一口氣,然後問周銘:“看你的眼神好像對這個消息感到有些驚訝?”
周銘老實點頭說:“非常驚訝,因爲本來在我的預計中,這個事情不應該這麼早纔對。”
“爲什麼?”楊定國好奇的問。
“世界一盤棋,我在燕大碰到那位外國女孩的經歷就證明了國外敵對勢力對我國的佈置還沒有完全,既然棋差一招,就沒理由這麼急着發動總攻,反正冷戰都打了半個多世紀了,也不在乎這一年兩年的,西方那些國家的領導人不至於這麼沉不住氣。”
周銘接着說:“現在既然他們這麼急着動手,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我們這邊的鋤奸行動讓西方國家意識到了危險,他們害怕自己這麼多年甚至是半個世紀的佈置都功虧一簣,所以纔會這麼着急。”
“精彩的判斷!”楊定國誇讚道,“周銘小同志,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樣的,那麼你認爲接下來東歐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呢?”
面對這個問題,周銘凝神思索了一會然後搖頭說:“這個很難說,因爲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誰也不知道西方國家會不會做什麼調整。”
“沒有關係,這種事情本來誰都難以預料的,你大膽放心的說,就算說錯了也沒什麼。”楊定國鼓勵周銘道。
周銘說:“謝謝楊老,讓猜測的話,接下來匈牙利會發生和波蘭一樣的政權更迭,柏林牆被推倒,東德會併入西德實現德國統一,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以及南聯盟都會接着爆發自由革命,或者推翻各自的政權,或者分裂,不管怎麼樣,整個東歐都會變天。蘇聯這個時候儘管表面還維持着超級大國的樣子,但實際自己裡面也已經四分五裂了,最後蘇聯會解體成爲一個一個的獨立國家。”
如果是在昨天,周銘在楊定國和杜中原面前說這話,那麼他們一定會笑話周銘是在天方夜譚,畢竟對於他們這些從過去那些革命年代走過來的老人而言,蘇聯對他們的影響實在太大了。在他們心中,蘇聯是全世界社會主義陣營的老大哥,同時也是壓在祖國頭上的一塊大石頭,更是和整個西方抗衡的超級大國,他怎麼可能會輕易解體呢?
不過現在,在周銘彷彿事先得到了準確情報一般的預言了波蘭的局勢以後,周銘接下來的話,就不能不讓他們重視了。
楊定國又點着了一根菸:“你估計東歐和蘇聯能在這次劇變當中堅持多長時間?”
“除非蘇聯內部能出一個非常具有政治天賦的天才,否則兩年,最多不會超過三年,蘇聯就會解體。”周銘想了一下,又補充說道,“即便蘇聯能出現這樣的天才,但蘇聯內部的經濟已經被掏空,人民的生活異常困難,這是長期積累下來的問題,不是某一個人能夠解決的,所以誰也無法挽救蘇聯的結局。”
楊定國重重的吸了一口煙:“只有這麼兩年三年這麼短的時間了嗎?”
“雖然只有短短的兩三年時間,但我認爲楊老您也並不需要爲此擔心,西方國家並不會馬上調轉槍頭來對付我們的。”周銘說。
這話讓楊定國一下揚起了眉,眼裡閃爍着希望問周銘:“這話怎麼說?”
“首先,蘇聯畢竟是雄霸了世界半個多世紀的超級強國,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就算蘇聯解體了,但那麼多高尖端武器還在,還有那麼多核彈頭,這些不能不讓西方國家忌憚,除此之外,蘇聯整個國家半個多世紀積累起來的財富,這些也能讓西方國家眼饞。總之不論是忌憚還是貪婪,西方國家在以後幾年內,都一定會把目光放在這個超級大國的軀體上,無暇顧及其他。”
“其次,”周銘接着說,“美國人是地地道道的資本家,他們不管做任何事情都只講利益,沒有利益的事情他們是絕對不會去做的。”
“而我們國家至少也是個核大國,美國人和整個西方國家絕對不會冒着開戰的風險和我們鬧僵的,他們最多也只會像在東歐做的那樣,偷偷摸摸的搞小動作,只要我們防範好這點,他們就將無計可施。”
周銘話音才落,杜中原就高興道:“說得好!”
相比杜中原的興奮,楊定國儘管沒做成這樣,但他也把自己才點上沒多久的煙給摁滅在菸灰缸裡了,然後又重新點了一根,從這個小動作上不難看出,楊老此時的內心也絕不平靜。
“周銘同志,那你認爲我們應該怎麼做?”楊定國問。
杜中原看了楊定國一眼,因爲他敏銳的注意到楊定國這時已經不是喊周銘小同志,而是喊他同志,別看只是一字之差,但代表的意義卻有很大的不同。
楊老絕不會犯這種失誤的,他會這麼喊,肯定是他已經認同了周銘的能力。
周銘也注意到了這個區別,但周銘卻並沒有在意這點,他回答楊定國道:“楊老,我認爲我們所要做的事情很簡單,就是融入這個世界。”
“融入這個世界?”楊定國和杜中原異口同聲道。
周銘點頭說:“沒錯,就像我們商場上說的,要想化解競爭對手的最好方法,就是和競爭對手聯成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樣就不存在任何競爭關係了。”
“現在西方國家之所以敢這麼肆無忌憚的搞亂整個東歐以及蘇聯,就是因爲整個華約陣營完全是和這個世界分割開的,無論他們怎麼亂,都不會對西方國家乃至整個世界有任何負面作用,相反的,解決了競爭對手,對他們的發展還是有莫大好處的,所以他們完全可以放心大膽的去幹。”周銘說。
“我們這邊的話,幸好中央實行了改革開放,這就是我們融入這個世界的契機。”
周銘不輕不重的拍了楊定國一個馬屁,然後接着說道:“只要我們繼續深化改革開放,主動打開我們的國門,改革我們的經濟體制,讓我們的經濟和全世界的經濟連成一片,一旦我們國家亂了,西方國家乃至全世界都會跟着倒黴,那麼我們纔算是安全了。”
杜中原想了一下說:“我是很同意周銘同志你的看法,但萬一要是西方國家拼着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來搞亂我們呢?”
“如果是封建國家或者是軍國主義獨裁國家,那或許會這麼做,但那些西方國家是絕對不可能的。”周銘說的斬釘截鐵,“楊老杜主席,我剛纔也說過了,美國人是地地道道的資本家,他們只會爲利益而戰,沒有利益的戰鬥他們是不會去打的。他們的政體決定了他們的思維方式,或許一個領導人會頭腦發昏,但是一羣人,他們是絕對不會做的,就算有人想做,其他人也會幫着我們拼命扯那些人後腿的。”
聽到周銘的這個解釋,楊定國和杜中原才總算鬆了口氣,楊定國笑着說:“那看來我們當初決定的改革開放,還陰差陽錯的救了我們自己了。”
周銘則搖頭說:“我並不認爲是這樣,我只知道楊老您和中央要改革開放,初衷只是要讓全國人民過上富裕日子的。”
楊定國點頭說:“是啊!貧窮並不是社會主義,富裕也不是資本主義,不管是什麼制度,歸根到底都是要老百姓過上好日子的。”
“不管白貓黑貓,抓得到老鼠的就是好貓。”周銘幫楊定國補充了一句他老人家的名言。
楊定國哈哈一笑:“沒錯,就是這句話。”
在談完了最重要的事情以後,楊定國又吸了兩口煙,這才告訴了周銘一個事情:“周銘同志,有個事情我認爲還是可以告訴你知道的,在剛剛結束的二中全會上,董震同志,被撤銷了黨內外的一切職務。”
這個消息讓周銘的思維瞬間爆炸:我了個大叉,什麼玩意?我不知不覺又改變了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