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兩瓣桔子，黃振華開口道：“是怎麼想到做房地產的？”
許志良如實回答道：“我看好房地產未來的發展前景，覺得這是一個高利潤行業。”
黃振華嗯了一聲，一邊慢慢剝橘子皮，一邊問道：“安城城區裡，到處都是的棚戶區，你怎麼看？”
“要改造！”許志良言簡意賅地表明瞭自己的立場。
“怎麼改造？拆遷和安置問題，可一直是一個難題！”黃振華笑着看向他問道。
許志良身子微微前探，字斟句酌地說道：“棚戶區改造，確實不容易，甚至可以說遇到問題是必然的。”
“就算九成的住戶都十分配合，可只要有幾家釘子戶獅子大開口，就夠開發商喝一壺的。”
“所以我認爲，政府要推進棚戶區改造，肯定不會是一呼百應。大體上，開發商的反應無外乎兩種。”
“積極響應和隔岸觀火。”
“觀望的原因很簡單，與其他地塊比起來，棚戶區改造的麻煩太多。而且有些問題年頭太久，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
黃振華露出認真傾聽的樣子，一旁的孫紹彬則是笑眯眯地看着許志良。
許志良繼續說道：“大潘家，哦，就是亞泰地產，最近做了一個成本對比。發現開發棚戶區的成本非常高，而成本主要就增長在拆遷、規劃以及安置等方面。”
“成本高，利潤低，麻煩多，大部分開發商自然會隔岸觀火，避之不及。”
黃振華吃掉最後一瓣桔子，隨手把橘子皮扔進垃圾桶裡，然後說道：“好了，訴苦就到這裡吧！說說辦法！”
許志良笑道：“解決辦法不是沒有，但對春城和安城而言，卻不能搞一刀切。”
黃振華點了點頭，說道：“要結合實際情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您說的很是。”
“我先說說我對春城棚戶區改造的一點淺見吧。”
許志良看着黃振華，一字一句地說道：“蓋新區，先安置，後拆遷！”
黃振華一愣，隨即哈哈笑了起來，手指着許志良不住地搖頭。
“小許啊小許，你這個想法，太天真了！”
“春城有多大？要滿足所有的棚戶區住戶安置問題，又需要多少的資金？這些錢從哪來？”
“你的心是好的，但這個想法，難難難！”
黃振華一連說了三個難字，許志良卻解釋道：“確實難，可是和開發中會面臨的其他問題比起來，我覺得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棚戶區生活條件惡劣，而我的建議恰恰就是抓住了棚戶區居民迫切想要搬上樓房的心態，並在此基礎上，消除他們的一切後顧之憂。”
“但是他們還會擔心房屋交期問題，房屋質量問題！羣衆可不是傻子。”黃振華反問道。
“我們可以變開發商主導爲政府主導，規劃、徵遷、異地安置都由政府統一把控，同時讓每個區的棚戶區改造主體，同時承擔異地安置項目的主要責任！”
“這樣，我們就相當於掐住了開發商的命根子！”
黃振華尋思了一會兒，覺得可行，繼續說道：“那資金問題呢？按照你的想法，恐怕需要數百億的資金！”
“資金不是問題。”許志良露出自信的笑容。
他伸出一隻拳頭，說道：“因爲政府手裡握着最值錢的東西！”
“是什麼？”
黃振華問了一句，隨即很快反應過來，和許志良同時說道：“地塊！”
“而且是優質地塊！”
黃振華點了點頭，說道：“你的想法我大概猜到了，你是想讓政府用手中優質地塊的出讓收益作爲抵押，向一些融資工資申請融資貸款！”
“而這些優質地塊，恐怕就是把那些棚戶區的居民安置到偏遠的新區後，空出來的中心地段吧！”
許志良笑着點了點頭，說道：“您看的通透！”
黃振華擺了擺手，說道：“是你想的通透，但是你也真敢想啊！這種事，一般的領導是不敢做的！”
“一個搞不好，就會惹火燒身啊！”
“你後面是不是準備把中心城區空出來的地塊，以各種名義納入政府土地儲備，然後用土地出讓或者開發商品房的形式回籠資金，用於還貸？”
許志良點了點頭，說道：“不僅如此，棚戶區居民安置到新區，酒能快速解決新區人口不足的問題，快速帶動起新區的人氣。”
“等新區的基礎配套設施和人氣都起來之後，周邊的土地又會跟着升值，這就相當於又打造出幾塊黃金地段來！”
黃振華笑罵道：“可是這樣一來，後面的繼任者一上來，就要繼續幫前任還債！這可是個得罪人的事！”
“一個搞不好，資金鍊崩了，就會像我剛剛說的那樣，引火燒身了！”
許志良誠懇地說道：“世間事，本就兩難，哪有那麼多兩全其美？我自認爲，只要當權者不好高騖遠，穩步前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兩權相害取其輕嘛！”
黃振華坐在那裡沉思起來，他越想越覺得許志良的方法有用、可用，雖然某些方面還需要根據實際情況做一些改動，但是...
老妻推了推自己，黃振華纔回過神來，一看時間，已經過去十多分鐘了。
他朝許志良二人笑了笑，說道：“年紀大了，一想事情就容易走神。”
這話許志良沒法接，孫紹彬笑道：“您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真要說老，那也是老成持重！”
“安城的人民，還指着您這根定海神針，給大家謀福祉呢！”
許志良心想這話說的真有水平，在官場裡，說你年輕未必是誇你，說你老也未必是罵你。
因爲年輕意味着經驗不足容易衝動，而老，反而代表着老成持重和閱歷深厚。
黃振華笑了笑，看着許志良說道：“春城離我太遠，和安城的情況也不同。”
“安城的情況是，中心城區都沒有開發完，哪有餘力去繼續開發周邊的新區！”
“說說看，安城你打算怎麼辦？”
許志良笑道：“基本是換湯不換藥，只是把先建設，改爲先安置。”
“由政府擔保，開發商承擔在改造期間，棚戶區居民的臨時安置費用。”
“其次就是賠償方式以回遷爲主，可以比貨幣賠償優惠一些，回遷房選擇上也可以靈活一些。”
黃振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其實許志良對安城的處理方式，並沒有太大的新意，唯一區別就是增加了一項開發商承擔住戶的臨時安置費用。
但他對春城棚戶區改造的方法和見解，倒是對黃振華啓發很大。
他朝許志良笑道：“你的想法很好，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棚戶區改造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改善人民的生活質量，提升人民生活幸福感！”許志良說道。
黃振華點了點頭，說道：“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其他的，只管灑滿去做！”
回家的路上，許志良知道，黃振華今天的話，相當於在安城給了自己一柄尚方寶劍。
只要自己一直將羣衆的利益放在前面，他就會一直支持自己。
看着遠處陰沉沉的天空，許志良心中暗道：“配合的我自然會保障他們的利益，至於那些想做釘子戶的，我許志良也不會慣着他們！”
...
同一時間。
安城兩千裡外的燕京，首都師範大學英語系大二男生宿舍。
劉觀瀾用一根拖布杆，拎了六個滿滿的保溫瓶回來。
“謝謝老劉！”他的幾個室友說道。
劉觀瀾笑了笑，沒有說話。
“阿姨恢復的挺好的？”他一個室友問道。
劉觀瀾嗯了一聲，往自己裝了冷水的洗腳盆裡兌了一些熱水，溫度合適後，他脫下襪子，把兩隻大腳丫子放進熱水裡，舒坦地長出了一口氣。
“手術很成功，恢復的也很好，現在營養也跟得上，我爸說我媽的面色越來越好了。”
他們寢室六個人，除了兩個家在附近的回家和家人吃了個年夜飯外，其他的過年都沒回去，跟着劉觀瀾一起在新東方教書。
“這個假期真不錯，我算了算，等到開學的時候，我能賺到兩千來塊錢！”
“觀瀾，你肯定賺的更多吧？”
劉觀瀾嗯了一聲，沒有否認，而是說道：“新東方和別的教育機構不一樣，能力越強，學生對你越認可，你就賺得更多！”
“胡巖，大家都是一個鍋裡攪馬勺的兄弟，我希望大家都能拿到最高的那一級課時費！”
“嗯！”叫做胡巖的男生用力地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觀瀾！我不會一直讓你專美於前的！”
其他四個男生也一起笑着點了點頭。
一時間，宿舍裡只有腳丫子在水裡摩擦的聲音。
劉觀瀾靜靜地躺在那裡，思緒卻飄回了春城。
自己老媽手術順利，去了劉觀瀾最大的一塊心病，同時也把他更牢固地綁在了許志良的戰車上。
救母之恩，恩同再造。
他悄無聲息地打量着自己宿舍內的其餘五個人，在心裡默默計算着他們現在和自己的親疏遠近，自己對他們的影響程度以及他們每個人再、在教育方面的能力和潛力！
他同時在腦海中琢磨着新東方其他方面的老師，哪幾個自己要重點結交，哪幾個自己還要再看看，哪幾個將來可能被自己挖走。
他在新東方快一個月了，對新東方整體的運作流程，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概念。
他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把這個概念充實再充實。
他始終沒有忘記許志良讓自己進入新東方的目的，那就是學習！學習！學習！
想盡一切辦法，把新東方的那套學到手，然後加以改進，搬回春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