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洛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這個產品並沒有持久的競爭力,只是借勢而已。亞運會過去了,可想而知,這個項目的銷售也會自然而然地淡了下去,但是王大力在京城滯留不歸,還真有點樂不思蜀的意思。
夏小洛幾乎是從牙縫裡冷冷地擠出幾個字,道:“趕緊給我滾回來。”
“咔嚓”一聲掛斷了電話,王大力愣愣地看着電話聽筒,衝聽筒揚了一下拳頭,嘴裡嘟囔道:“臭小子,好歹我也是你未來姨夫,這麼兇巴巴的……沒大沒小。”
兩天後,週末。
洛水縣第一高中大門口,學生們如同潮水一般涌動,一個個如同脫繮的小馬駒一樣充滿活力地往外奔去。
校門口駛過來一輛豐田皇冠,大家一看那熟悉的車牌就知道是來接董四喜和盧南華的。
洛水縣的窮酸文人——塗料廠工人詩人李小山曾經寫過一句很有現實主義色彩的詩歌《皇冠》。
如下:“洛水縣有兩輛豐田皇冠,一輛是董集的,另一輛也是董集的。”這首詩歌發表在他們自己印刷的一部詩集裡。
這首句式凌厲拉風含義深遠含蓄的詩歌讓整個塗料廠的文學愛好者都心動不已,他也因爲這首牛叉的詩歌結識了文學女青年許菜花,他在和文學女青年探討詩歌的時候,順利完成了調戲文學和調戲文學女青年的雙重使命,並且,他們最後結婚了,終於從耍流氓變成了合法耍流氓。
在衆人羨慕的眼光中,盧南華一瘸一拐地走上車,有了這輛牛叉的豐田皇冠作爲坐騎,這一瘸一拐都顯得瀟灑無比。
唉,真是物質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啊。
在高級狗腿子董集少當家董四喜還沒有來得及給盧南華關上車門的時候,一輛更爲彪悍霸道的凌志一個風騷的漂移甩尾停在一片水泥和沙土的混合物上面——最近校門口爛了一塊地,這裡堆積了不少建築材料。
這輛在當時價值五萬的凌志立馬讓董四喜的那輛車門已經有了點刮痕的皇冠變得無比土氣,相形見絀,真可謂天上地下,雲泥之別。
而漂移自然揚起無數的塵土,讓沒來得及關上車門的盧南華一張帥氣的臉上弄了個灰頭土臉。
漂移——這個在後世被一部以藤原拓海爲男主角的日本動漫宣揚得整個華夏無人不知的詞彙在當時還鮮有人知。
但是,即使對駕駛知識一無所知的90年代的高中生也能感覺這一系列動作中蘊含的無比的瀟灑快意,禁不住都有點熱血沸騰了。
車上下來了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
男人身材高大,小肚子微微隆起,穿着當時還很少見的風衣,留着大背頭,戴着墨鏡,面色冷峻,神色傲然,一下車從口袋摸出一個銀色的金屬打火機,“咔嚓”一聲點了火,抽起煙來。
細心的人可以認得出他抽的煙竟然是外國煙,當時很少見的萬寶路,而打火機則是後世的裝逼利器zippo。
而女人只有二十二三歲,應該還是在校學生,但是比一樣大學生成熟得多,有韻味的多。
也是短款風衣,毛呢的料子,看上去華貴無比,黑色小羊皮皮靴,微微有點高跟,讓她本來頎長的身體顯得更爲高挑,脖子上繫了一個紅色絲巾,更襯托得他那一雙鵝蛋形的俏臉美豔無比,已經是乾燥的秋季,但是她的皮膚卻顯得很溼潤,肯定是用了什麼好的化妝品。
她一雙忽閃的大眼睛有點玩味地看着身邊的高中生,饒是盧南華這樣見過不少大場面大人物的公子哥見了被她一瞧,見了她的風姿也不免一陣自慚形穢。
他本來想發作,但是一看兩人的穿着和氣度,立馬英雄氣短,只是按了一下按鈕,車窗向上滑起。
正在這時候,本來神色傲然的人竟然點頭哈腰起來,所有人都驚訝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了下來。
因爲讓他卑躬屈膝的竟然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少年。
夏小洛皺眉道:“你啥時候弄了個車?也沒聽你說啊?”
王大力笑道:“這個是……京城一位公司老總送給我的……”
夏小洛臉色一寒,心中有幾分生氣,這鳥人怎麼老喜歡先斬後奏,真是無組織無紀律。
王大力道:“有啥話車上說……”
小姨許小婷也在一邊磨嘰,道:“走吧,小洛,小姨想死你了。”
夏小洛驚魂甫定,心道,她要在大庭廣衆之下親我幾下,臉上在沾點口水,那我不成了小屁孩?太沒面子了,心中襲來一陣陣惡寒。
夏小洛對身邊何詩韻道:“你也坐車吧,我送你回家……”
何詩韻調皮地一笑,道:“好啊,反正不是公車私用。”
在衆人豔羨的目光裡,車子開走了。
盧南華豐田皇冠也早已經調頭,向大路上駛去,人流更加擁擠,車子行駛的很慢,剛剛的一幕映入眼簾。
他若有所思地皺着眉頭。
夏小洛和盧南華在某種程度上很相似,他們並不急於激化矛盾,而是靜觀其變。在籃球衝撞事件以後,盧南華就更加沉穩。
夏小洛跑五千米、練功都非常隱蔽,董笑鋒那次帶着一羣小流氓尋釁滋事被夏小洛揍得屁滾尿流也沒好意思向盧南華報告,盧南華對夏小洛的武力值一無所知,但是單單從夏小洛辦事方式上,他也能感覺出這個人不能小窺。
夏小洛經過電影院一戰,對自己的武力值有了很大的信心。他絕對不會畏懼盧南華,但是也不願意主動招惹這所謂的洛水縣太子爺。
拿他逗逗悶子還可以,要是真因爲他而影響了自己的生活,尤其是影響了自己的發財大計,那可就太划不來了。
爺撿錢還來不及呢,還有功夫和你爭風吃醋?幼稚死了。
但是這並不意味着夏小洛和盧南華的集團沒有衝突,恰恰相反,貌似平靜的校園生活,其實也已經暗潮涌動,矛盾在醞釀。
雖然誰都沒有貿然行動,但都在尋找一個完好的機會,遲早一天會劍拔弩張然後兵戎相見。
夏小洛這頭重生過來的妖孽認爲,就是自己不幹翻盧南華及其背後勢力盧軍超的話,這個人也走不遠。
盧南華小小年紀就被名聲所累了,爲了維護自己的榮譽和名聲和自己暗暗鬥爭起來,這種行爲在他看來十分的不明智。
要是夏小洛站在盧南華的位置,絕對不會與自己爲敵,恰恰相反,要把之前的矛盾化解,而且成爲朋友,而不是敵視自己。
歸根結底,自己尚未危機盧南華的實際利益,盧南華只是爲了維護在第一高中子弟圈子中的權威而已。
要面子不要裡子,這是深入到華夏國民骨髓裡的一種東西,甚至整個名族都有這種傾向,在二十一世紀華夏曾經舉辦過很多次體育盛會,極盡奢華之能事,爲了顯示國力,向國際友人示好,鋪張浪費,被友邦盛讚“體育大國”,也沒見哪個小區多一個乒乓球檯。
盧南華,雖然相對於同齡人來說,成熟幾分,可惜他也沒有超越時代的見識。
夏小洛坐在車裡,大刺刺地一坐,如君臨天下一般。他對普通學生沒有一點架子,但是在裝逼帝王大力面前,只有更加裝逼才能鎮得住這廝。
王大力還算是鎮定自若,可是從他躲閃的眼神可以看出,他見了夏小洛也挺犯怵。
夏小洛真是要在他面前樹立威信,他認爲,構建一個反應敏捷,執行力到位的企業一定要對手下的人有足夠的影響力。
車子行駛過第一高中左側曲折的小道,已經到了大路上,王大力不待詢問,主動彙報道:“小洛,這車不是咱們買的,是京城的一個國營大商場的老闆知道我要回來後借給我的……”
夏小洛心中的怒意稍微平息,但是歸根結底,這也是一種借公司力量謀取個人方便的行爲。
不過,華夏國向來講究人情,也不能一竿子打死,況且,公司處於草創階段,肯定會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這個時候需要的是在不影響團結的逐漸改良。
夏小洛佈置起工作來:“你兩天內,去和店鄉田家莊買找一個叫田盛文的人買一個藥方,是泡蠍子酒的。”
王大力正衝着一個阻擋着他們行車的賣菜老頭可勁按轎車喇嘛,臉色憤怒,一臉嫌惡的表情,一聽夏小洛說話,趕緊回過頭來問:“多少錢?”
“五千!”
“嘎吱”一聲,凌志車來了急剎,讓沒有系安全帶的許小婷差點撞到擋風玻璃上。
“啥?”王大力一臉的難以置信的表情,“什麼方子這麼貴?”
“花我的錢,你操這麼多心幹嘛?”夏小洛道,“我做過賠錢的生意麼?”
王大力咂了咂了嘴,最終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