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洛這些話一說出來,讓葛峻峰很是緊張,聽到這裡,他再也忍不住了,有一種心驚肉跳的感覺,他是和夏小洛坐鄰座的,就悄悄地一扯夏小洛的胳膊,讓他不要再說了。
夏小洛倒不是害怕,只是他說到這裡,也基本把他的意思表達清楚了,就停下來,神色自若地喝了一口清茶。
包廂裡,一時寂靜下來,煙霧繚繞的,氣氛很是詭異。
葛峻峰緊張地看着何京生和夏近東二人,倒是爲了夏小洛捏了一把汗。夏小洛這幾句話說得很是尖刻,已經把何京生逼到死敵,鬧不好,這位中州市的市委書記就要發毛了。
夏近東何其不是?也很緊張地看着夏小洛,臉色一片陰沉,何京生和他關係不錯不假,但是,今天夏小洛的話,未免也太離經叛道了點。
不料,何京生沉默了許久,到了最後,他卻突然地一笑,看了夏近東和葛峻峰一眼,笑道:“你們這麼看着我幹嘛?咱們三個,是多少年的鐵三角了,怎麼?你們還想着我要在你們面前耍耍官威抖抖威風,拍桌子打板凳?”
他句話,玩笑的意味很濃,一說完,夏近東和葛峻峰都笑了,原來的緊張都消失無蹤了。
何京生嘆了一口氣,有幾分動情地道:“也難得我們三個這麼聚一起,沒有外人,沒有場面話,可以說說知心話。”
他頓了一下,看着二人道:“你們倆啊,官當得大了,也俗氣了。當年,我還是洛水縣縣長的時候,峻峰還是一個派出所所長、近東還是一個鄉長的時候,咱們一起去洛水縣城北的那個羊肉湯館,喝二鍋頭,吃羊雜碎,指天罵地,多痛快!我知道,華夏有這種特殊的官場文化,要講究領導權威。其實,權威不權威的,是下屬捧出來的麼?”
夏近東和葛峻峰都是微微點頭,何京生又道:“你們在外面尊重我,做點表面文章,也沒什麼,但是私下在一起的時候,可別忘記,咱們是好兄弟。小洛在我眼裡,就如同自己的親兒子一樣的。他說對說錯,有什麼干係?瞧你倆緊張的。”
葛峻峰嘿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很開心的樣子。夏近東卻只是矜持地點點頭。
夏小洛暗暗腹誹,靠,這老小子,迴避問題,先打一陣子感情牌。但是,他也很是佩服何京生的馭下之道,估計葛峻峰迴去晚上得激動得睡不着覺。
何京生話鋒一轉,臉色凝重了幾分,道:“剛纔小洛的話,有幾分尖銳,但是不無道理。”他淡淡地看了夏小洛一眼,心說,這小子,真不知怎麼長的,生生地長成了一個小妖怪。
他關於砍掉kk化妝品的利弊分析,是句句在理,簡直讓人找不到任何拒絕的理由。
而後面的關於政府應該保護公民權利的那一席話,簡直讓人有血脈噴張之感。這不是雄辯之才,而是出衆的邏輯思維能力。
夏小洛一聽,登時一喜,心說,看來,何伯伯是被說動了啊。笑盈盈地看着何京生道:“何伯伯,請您定奪。”
何京生笑道:“話都讓你說完了,我還說什麼?”
夏小洛無奈地搔了搔腦袋。
何京生曬然一笑,站起身來,走到窗戶邊,昂然站立,道:“按照小洛的建議,詩韻的那篇報道全文照發!”
夏近東眉頭一皺,道:“要不要……先有質檢、工商、衛生等部門介入?不然,就顯得我們很被動啊……”
何京生冷哼一聲,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地道:“幾個不中用的廢材,照顧他們幹嘛?正好,我們可以趁機換幾個人……”
夏小洛心道,夠狠的啊。
何京生轉過頭,又是一副笑臉,平易近人的樣子,對葛峻峰道:“峻峰,你那事兒忙,先去吧。”
葛峻峰站起身來,他知道,肯定還有更機密的,他不宜知曉的事情要談,轉身之際,對夏小洛道:“改天,我去你們學校請你吃飯。”
夏小洛微笑着點了點頭。
葛峻峰走了以後,何京生目光炯炯地看着夏小洛道:“那個什麼瑞輝……到底和你什麼關係?”
夏小洛一口水好懸沒噴出來,強作鎮定地道:“沒關係啊……我只不過覺得瑞輝……比較靠譜。他們日化的產品都是華夏的草本秘方,打的是傳統中藥牌,這本身就讓我很有好感。您知道的,我是個愛國的好孩子……”
何京生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他隱隱覺得夏小洛和瑞輝的關係不是那麼簡單。這小子很少就顯露出了超越常人的商業頭腦,是印尼富豪黃卓、華夏曹家的座上賓,這些年來,他基本沒有在學校呆過,一直在外面搞一些商業活動。要說是瑞輝裡面有夏小洛的股份,何京生並不覺得吃驚。
夏小洛不願說,何京生也沒有逼問,只是狡猾地一笑,道:“你說的哦,瑞輝要收購kk的生產線,你可別食言。我們聯合起來,把這件事做好。我們一起把kk的品牌打垮,你負責讓瑞輝收購他們的生產線……”
夏小洛心花怒放,表面上卻作出一副爲難的表情道:“這個事情雖然很有難度,但是,我一定盡我最大的努力了……雖然,蘇絳脣之前是我的老師,和我關係還不錯。但是,人家畢竟也脫離瑞輝一段時間了。我去找找關係吧……”
何京生笑呵呵地一拍他的肩膀,道:“你啊,就別掖着藏着了……”說完話,他大踏步地走出了包廂。他在心裡卻是很感激夏小洛,不想報仇,怎麼可能?只不過,之前沒有想到一條能將報仇和政績結合起來的路線而已……
夏小洛走出洛水賓館,站在雪地裡,目送父親和何京生走進一輛奧迪車,他們都還有很多事情。何京生是要出席一個什麼中州市舉辦的博覽會,有中央首長要來,今天晚上,他還要去現場檢查一下,而夏近東最近手頭上有好幾個案子要辦,恐怕要連夜突擊審查。
夜色中,大雪依舊飄落,刀二把寶馬車開到他跟前,他拉開車門上了車。車子發動了,疾馳在雪地裡。
車內,刀二看了一眼後視鏡的夏小洛,他正在閉目養神,刀二想了想,還是開了口,道:“洛少爺,最後,我們……還是沒有找到機會幹掉三井俊……他逃回了日本了……”
刀二再次擡頭,看了一眼後視鏡裡的夏小洛,夏小洛依舊微微眯着眼,似乎根本沒有聽到刀二的彙報。驀地,夏小洛忽然睜開眼,目光灼灼地,道:“那就在日本做掉他嘛!”
刀二心中猛地一跳,情不自禁地啊了一聲。夏小洛沒有做聲,也沒有解釋什麼,依舊那麼看似昏昏沉沉地睡着。
刀二不敢多問,想了一會兒,卻忽然醒悟,覺得夏小洛的主義甚爲高妙!
以夏小洛的勢力,手下有尖刀僱傭兵組織、內地勢力最爲恐怖的黑幫虎狼幫,想在國內滅掉三井俊,那是分分鐘的事情。
可是,從何詩韻出事,已經幾天了,刀二屈小元他們卻一直遲遲沒有動手,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夏小洛下了一個死命令,殺掉三井俊的前提是,不能讓人聯想到,三井俊的被殺和何家、夏家有任何一點的關係。
所以,刀二和屈小元的想法是,僞造意外,用貌似意外的事故的方式,幹掉三井俊。
這種計劃無疑是最爲完美的,也不會讓人聯想到他的死和何家夏家有什麼關係。但是,無疑地,難度也增加了許多。
他們跟蹤了幾天,還沒有拿出一個好的方案出來。所以,這才讓三井俊逃到了日本。
而夏小洛這個主義,卻有一種一句話點醒夢中的感覺。“在日本做掉他”這幾個字,給了他很多啓發,不,不應該說是啓發,簡直就是答案。
在日本做掉三井俊,好處很多。首先,最爲重要的一條就是,任何人也不會把在日本死掉的三井俊和華夏內地的夏小洛聯繫起來。畢竟,當時的華夏,還是一種很蔽塞的狀態,很少人有人走出國門,更何況做出這種事情。所以,三井家族的勢力,還有很多關注三井俊被幹掉的勢力,絕對不會想到這一點。而會把他的死直覺的,就近地和三井集團在日本的仇家聯繫起來。
這樣的話,何夏集團在政治上不會有任何的風險。夏小洛也可以把對方的敵意降低到最低的狀態。
其次,就是,從技術上的角度,這件事情的成功率。俗話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樣,最安全的地方也是最危險的地方。三井俊在華夏國內,一直都是保鏢不離身,但是,他在日本,在他自己的領地,反而會忽視安全保衛。這麼來說,在日本下手,甚至會更有成功率。
再次,就是這件事的可行性上。大圈一直是空降兵模式,快速出擊,快速退卻。由全球大圈幫裡選拔出來的好手組成的尖刀僱傭兵組織,更是把這種模式發揮到了極致。他們很擅長在陌生的地點和環境作案,並且全身而退!
想到這裡,刀二握着方向盤的手,忽然就捏緊了一點,他敬佩地看了一眼後視鏡裡的夏小洛,再次低下頭的時候,他的眼神裡就爆發出一點兇光,濃濃的殺意凜然如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