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間隙

咸陽宮的甬道曲折漫長,紫蘇看着道路兩旁的宮人忙着清掃昨夜的積雪被凍得兩手腫脹通紅的樣子微微有些心疼。在靜姝地指引下,紫蘇和一行宮婢緩緩地向太后的寢宮走去。靜姝昨日的傷還未好,趙姬有意要折磨她,連創傷藥都吝嗇給她。

靜姝強忍着身上的疼痛,滔滔不絕地說着,“昨夜又是一夜的雪,宮人們可有得忙了。”她將紫蘇的神色看在眼裡,“姑娘真是個好人,不過這都是他們應該做的。”

紫蘇沒想到身邊的宮女如此會察言觀色,卻什麼也不多說,默默地收回了目光。玉白的雙手攏在廣袖之中,她垂目看着腳下的石板,實在想不出趙姬爲何如此殷勤。昨日她才從趙姬那兒出來,今日又被召了過去。趙姬很急?紫蘇算算時間也是,秦王的羽翼就快豐滿了。

宮殿中黛紫輕紗層層疊疊,瑞獸香爐噴薄出香霧嫋嫋,殿內芳香四溢。紫蘇細細嗅了嗅,是安息香的氣息,看來趙姬雖然養尊處優,但身體卻是不大好呢。或許是思慮太多的緣故吧。一個本該在後宮頤養天年的寡婦,卻連自己的親兒子都要防備算計。若是她有這樣的娘,也會寒心的。

趙姬神情放鬆的靠在紫檀窄塌上,嫪毐輕手輕腳地爲她敲着肩。紫蘇這個人十分愛惜生命,一到趙姬面前就進入戰鬥狀態——裝柔弱,以柔克剛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她匆匆走到趙姬面前,狀若拂柳一般跪了下去,腦袋磕到地上,發出“嘣”的一聲響,“奴婢拜見太后娘娘。”

聲音也嬌嬌弱弱的,像是小奶貓兒在叫喚一般。

趙姬閉目養神了一會兒,才示意她起來。趙姬也不和她寒暄了,開門見山地說道,“哀家已經爲你找好了教習,你從今日起就開始跟着教習學習怎麼伺候大王吧。哀家的人一會兒會安排人帶你去見教習,日後你的日程都如此,學會爲止。”

趙姬已經沒有太多時間了,嫪毐的一番勸解讓她明白了當前的情勢。秦王不是任他們糊弄的孩子,秦王的手隨時都有可能伸到他們一家的喉嚨上。她的政兒啊,終是由不得她了……

趙姬說着,又褪下了手上的紫水晶鐲子。這個年代水晶產量實在太少,又不像現代有那麼多人造水晶,水晶尤爲珍貴。她向紫蘇招收,待紫蘇怯怯地走到她面前之後,將那顏色上乘的水晶鐲子帶到紫蘇的腕上。

紫蘇的手腕很白,白得近乎有些透明。水晶本就有些剔透,倒是襯托得她的腕子靈氣逼人起來。連趙姬看得都嫉妒了,果然是大好的年華,她這日漸衰老的婦人再怎麼打扮都望塵莫及了。“還是你帶着好看,水靈水靈的。紫蘇,日後到了大王身邊,可別辜負了哀家的一番心意啊!”

趙姬又是賞賜又是威脅恐嚇,紫蘇真是想哭。她眨眨迷濛的淚眼,“奴婢記下了。奴婢一定好好侍候大王,把大王每天用膳時吃了什麼都告訴太后娘娘。”

趙姬無聲的笑了,真是個嬌憨的孩子。“這個宮女跟着哀家多年了,也賞給你吧。”趙姬指了指一旁的靜姝,又給靜姝使了一個眼色,靜姝連忙跑到紫蘇面前,歡欣道,“奴婢以後就是姑娘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