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坐在楚曄的書房裡,晃盪着兩條腿,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楚曄則看着他,十分的高興,那樣子就像個小孩子似的。沉香東看西看左看右看,怎麼看都覺得無聊,於是從桌子上跳下來道:“好了,我也該走了,咱們就此別過吧。”沉香擡腿就往外面走。
楚曄急忙攔住她道:“你現在出去就是找死,你想想你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搞砸了這件事,楚炫不會放過你的。我看你還是留在我身邊,裝裝樣子也行。”
沉香卻撇了撇嘴道:“你當我是傻子嗎?留在你身邊纔是最危險的。那個叫楚炫的這麼記恨你,你覺得他會放過我嗎?”沉香看着楚曄,好似看穿了他的把戲。不過楚曄也沒有什麼不好意思,便直話直說道:“好,就算是留在我身邊危險,難道你出去就比在我身邊更好嗎?你看看你才離開別院多長時間,就被人捉住了。留在這裡,起碼楚炫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你怎麼樣。而且,我還有保護你的理由,可是你一旦離開我的保護圈,只怕我是鞭長莫及。”
沉香真不知道上輩子造了什麼孽,居然會遇見他。遇見他,好像自己的麻煩就沒有斷過!
“謝謝,不用你的保護,我自己能照顧自己。”沉香饒過他,接着往前走。楚曄卻急忙又攔到沉香面前,道:“你好好考慮一下……”
沉香已經推開他走了出去,只是,門剛推開就看見一個頭發亂蓬蓬,衣衫不整的女子站在門外,一副不可置信的看着楚曄。
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如紅玫瑰一樣驕傲的蘇憶瑾,她看上去再也沒有之前的精緻,反而是髒兮兮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本來是打算來找楚曄的,沒想到沉香居然從楚曄的屋裡出來。
楚曄看到她這個樣子,也是一臉的驚奇,問蘇憶瑾:“你怎麼在這兒?還有,你怎麼這個樣子,是不是發生了什麼?”沉香是女人,一看她這幅樣子就知道,她是被人強暴了。可是楚曄卻覺得奇怪,畢竟這裡是蒼鷹堡,雖然他們兩個人沒有夫妻之實,但是也是未婚夫妻,蒼鷹堡的人對蘇憶瑾也是當主子一般。她變成這樣,楚曄着實有些奇怪。
蘇憶瑾的眼淚瞬間便流了下來,她看到眼前這一幕,應該明白楚曄的心已經不在她身上了,可是這個可憐的姑娘仍舊自欺欺人,不撞南牆不回頭,執着的問楚曄:“楚曄哥哥,你要我還是要她?”
“我?”楚曄還沒有說話,沉香便立刻道:“不要讓我算在內,我跟你們兩個都沒有什麼關係,所以,我還是先走一步,你們慢慢聊。”沉香立刻便要逃走,楚曄便一把抓住沉香的手腕,對蘇憶瑾道:“瑾兒妹妹,我覺得我應該跟你說清楚,這樣糊糊塗塗的拖着你,對你不公平。雖然說出來有些傷人,但是我怕今日不說,往後傷的更深。我喜歡的人是沉香,我一直把你當妹妹看待。”
“妹妹?”蘇憶瑾笑了,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當初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可曾說過一直把我當妹妹看過。楚曄,我問你,若是沒有這個女人,你會與我成婚嗎?”
楚曄不喜歡說謊,更不想騙女人,於是便道:“會。”說完,便立刻又道:“可是,瑾兒,世界上沒有如果,我現在遇上了她,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所以,我只能對你說對不起了。”
蘇憶瑾卻猛地捂住耳朵道:“我不聽,我不聽,楚曄哥哥,我會讓你知道,我纔是你正確的選擇,那個女人根本就不適合你。”說完,掉頭就跑。
看着蘇憶瑾的背影,楚曄嘆了口氣,沉香則翻了個白眼。經過楚曄的百般糾纏,沉香終於明白了,這楚曄根本就不想讓她走。
沉香十分的無奈,甚至有些無計可施。這一回,她是鐵了心的要走,所以,不管楚曄說什麼,她已經心意已決。
“楚曄,我已經決定了,我今日定要離開你們蒼鷹堡,所以,你就算把天說破,也攔不住我。”說着,沉香徑自往前走。
楚曄喊了她兩聲,聲音便小了下去。沉香以爲楚曄定然還要追上來,沒想到 ,身後竟然沒有腳步聲,沉香忍不住回頭看去,卻見楚曄捂着心頭,倒在了地上,看起來十分痛苦的樣子。
沉香看情況不對,楚曄似乎不像是裝的,於是,急忙跑了過去,扶起楚曄道:“你怎麼樣?你怎麼樣?”
楚曄死死抓住她的手腕,虛弱道:“不要走,不要走。”那痛苦的模樣,讓沉香心頭一沉,她急忙點頭道:“好,我不走。”楚曄這才放心的暈過去,可是饒是暈了過去,他仍舊死死抓住沉香的手。
追風聞訊趕來過來的時候,一把便把沉香給推開了。他有些氣急敗壞道:“你知不知道我們家公子有心疾。”
“我……”沉香還沒有來得及解釋,追風已經抱着楚曄進了屋,然後熟練的把藥丸拿出來給楚曄服下。沉香知道自己進去一定會被追風說,索性就在外面跟丫鬟閒聊,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楚曄曾經失蹤過一年,也就是在失蹤的那一年裡,得了心疾。這種疾病很難醫治,堡主不知道請了多少郎中,多少神醫,都說楚曄這病沒法治。
怎麼會沒法治?沉香覺得很奇怪,於是便問他們,公子失蹤這一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衆人卻都搖頭,誰不知道。後來堡主也當着人的面問過楚曄,楚曄卻怎麼也不肯說。
在外人眼裡,楚曄是一個時冷時熱的人,但大部分時間還是畢竟冷峻的,不苟言笑,對誰都不冷不熱,若是下人犯了錯,立刻就會被攆出去。可有時候,他也會因爲很小的事情開心,所以,在下人的眼中,這位主子讓人害怕,也讓人敬畏,更讓人不敢靠近。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爲什麼生的那麼美麗的蘇憶瑾會看上楚曄,更不知道三小姐爲什麼也跟楚曄相處的那麼好。
沉香跟楚曄這麼長時間,大約是知道的,楚曄這個人外冷內熱,只有在自己親近的人面前纔會放下防備,讓自己變得稍微正常一些。
說白了,他的內心肯定該住着一個小男孩,那個小男孩才九歲,一直被他關在心底最深處,因爲受了傷,所以便在心頭迷了路,怎麼也走不出。不管他的身體如何長大,可是那顆受傷的心卻始終停留在九歲。
母親的離開,父親的嫌棄,都成了他不可治癒的心疾。
也許正因爲過去的經歷,才讓他變得這麼不一樣,身上既有男人的內斂冷峻,又有孩子氣的一面,甚至有些亦正亦邪,自己不屑一顧的,便毫不猶豫的拋棄,自己喜歡的,便要想盡辦法得到。哪怕蠻不講理,哪怕被人說霸道任性,他也毫不在意。
就比如對她。
她說過很多次要離開,理由不管有多充分,他都不同意。當然,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會用各種手段威逼利誘,死纏爛打。甚至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想起那天晚上,楚曄曾經跟她分享的那個秘密,沉香便嘆了口氣,心到底是有些軟了。
畢竟楚曄也是一個可憐人,一個小小的孩童,他有什麼錯呢?可是上天卻給了他幸福,又親手奪走。這對於任何人都是一種致命的打擊,更別說是心思敏感的楚曄。
就在沉香感嘆之時,門突然開了,追風走了出來,一臉的陰沉。
沉香急忙問:“你們家公子怎麼樣?”
追風不冷不熱道:“我們公子讓你進去說話。”
沉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追風沒好氣道:“難道我在跟鬼說話嗎?”沉香這才進去,她剛進屋,追風便在外面把門關上了。
沉香覺得這樣好像不妥,正準備再把門打開,這時,裡面傳來了一個虛弱的聲音:“沉香。”
沉香轉頭,看着楚曄睡在梨花木雕的大牀上,臉色蒼白的可怕,她突然想起了那天他爲她挨刀的場面,但時候他也是這樣虛弱,好像隨時都會死去一般。那一刻,沉香再也不能對他爲所欲爲了。
於是,乖巧的走過去,替楚曄蓋了蓋被子,然後道:“你好好休息,在你好之前,我不會走的。你放心好了。”
楚曄卻笑了,聲音也懶洋洋的:“那我寧願自己永遠不好。”
像嘆息一般,讓人聽了想落淚。沉香急忙道:“不準說這樣的話。我一定會讓你好起來的。”
楚曄沒有再說,沉香的語氣是責備的,但是他聽得出她在關心他,所以心裡也暖暖的。
沉香不知道楚曄居然還有這種病,之前在農舍的時候,感覺他挺健康的,怎麼說到下就倒下了呢?於是,給楚曄把了把脈,沉香以前在丞相府的時候,跟姜先生學了些皮毛,大約知道些藥理常識。
可是一把脈,沉香自己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