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一泓的奏摺毫無疑問的就到了帝君手裡,不日,北堂一泓就被任命爲遠征大將軍,前往邊關,收復失城,戴罪立功。
太子死灰復燃,朝廷中一些頑固陳舊的太子黨,瞬間就迎來了春天,聽說太子出征,請命跟隨者絡繹不絕。
出征前一日,東宮解禁,原本伺候的丫鬟太監們,又盡數迴歸了,裡裡外外,一片其樂融融,叫清歌有些不適應。
清歌只呆在自己的疏影閣不願意出門,看着院子裡的大樹,撲簌簌的落者葉子,夏日裡行將就木,這些枯萎的葉子,委實也是該歸於黃土了。
下午的時候,諾王前來道喜,清歌不明就裡,聽說蒼佑來了,就去前殿看看,只是未及前殿,就聽人說蒼佑已經走了。
清歌轉身從院子裡上了圍牆,剛落地,就被一股力道一帶,向着東宮側面的小巷子裡鑽去,清歌沒有掙扎,飄散在空氣中,淡淡的檀香味道,是清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七年間,不知道有多少次這樣窩在這個人的懷抱裡,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連帶着見他都變得偷偷摸摸的。
“原本以爲你會從前門走的,沒料到你正好來這裡。”耳邊是蒼佑低沉的聲音,清歌卻是敏銳的聽出些許煩憂。
想必是北堂一泓出征的事情,對他衝擊不小。行了許久,似乎離着那東宮很遠了,蒼佑才堪堪停下腳步,卻是把懷中的清歌身子一轉,就把清歌抵在了牆上。
清歌以一種曖昧的姿態面對這蒼佑,手被高高固定在耳邊,大紅廣袖落下去,露出了一截潔白的皓腕,腕上一串白玉珠子,繞了幾圈,服帖的纏在那一片雪白上。
清歌鳳眼微眯,卻是感覺蒼佑的呼吸愈加的沉重起來,似乎是帶着怒意而來,當下就明白了蒼佑心中所想,不禁心中一涼:“你懷疑是我讓太子上書出征的?”
蒼佑挑眉,不置可否。
清歌卻瞬間就惱了起來,當下一個擡腿就毫不留情的向蒼佑胯下撞去,蒼佑身體向一邊稍微傾斜,清歌的動作落了個空。
“清歌!”蒼佑驚呼,誰知清歌好似根本就沒有聽到蒼佑的呼喚,手上動作不斷,一計未成,隨即就另一隻手就反掌打過去,目標卻是蒼佑胸膛,蒼佑微微閃身,輕易的就避開了。
旋即,清歌手腕一翻,身子繞着手臂微微一轉,下盤一個橫掃就擺了過去,蒼佑不作聲,跳起身來堪堪避開清歌的掃腿,卻也因此丟開了抓着清歌的手。清歌向後退一步,背抵着牆,紅衣看去,卻是無比的落寞,一雙紫堇墨般濃郁的雙眼,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表情清冷的蒼佑,手上銀鞭已然落了手。
清歌啓脣,卻字字句句都是失望:“枉我跟隨在你身邊七年。”
話音剛落,長鞭信手一揚,在面前隔出些空間來,身子卻是跟着向一側移去。連退了許久,才深深的看了蒼佑一眼,轉身飛快的向巷子盡頭奔去。
沒走幾步,就聽見頭頂有衣衫獵獵作響,布料滑坡空氣的聲音分外的刺耳,清歌堪堪定住腳步,卻見蒼佑已然一身青衫,背對自己站立於身前。
清歌心一驚,更是緊跟着就抽疼了一下。這是第一次,清楚的看見自己和蒼佑之間的差距,這麼遠的距離,轉瞬就到了自己身前,這樣的速
度,武功修爲顯然高出自己不是一個檔次。
蒼佑無奈嘆息道:“都聽你一個人在說了,可否容我說一句?”
蒼佑回身,慢慢的湊近清歌,叫他懊惱的是,清歌卻是步步後退,分明是不願意自己靠近,只好剎住腳步,輕笑道:“我又不會吃人,你避着我作甚?”
清歌不語。蒼佑卻擡頭,滿臉的無奈,只是那眼睛裡的幽深和寵溺未改,叫清歌頓時就產生了一種無理取鬧的錯覺。一時就怔在原地,動彈不得分毫。
愣神間,蒼佑已到身前,一如往常一般,伸手理了理清歌胸前的髮絲,一點一點的順下去,許久才嘆息道:“我的本意,原是此次太子出征,已經無可更改,只是想你隨軍一起,隨時幫我關注他的動向而已。”
清歌抿脣,想起北堂一泓如今不過是一個隨時爆發的定時炸彈,性命堪憂,脫口道:“其實他對你已經沒有什麼威脅了。”
就算有,也不過過些時日就煙消雲散了而已。
只是清歌看着蒼佑若有所思的神情,生生把後半句話吞進了肚子裡。
蒼佑笑:“倘若他立功歸來,帶着二十萬大軍策反,我們就永無翻身之地了。”
清歌仔細一想。依照着北堂一泓對帝君的惱恨,逼宮的事情也未必做不出來,蒼佑如今雖說是掌管國庫,事情紛繁異常,但是終究是不得帝君信任罷了,否則,這出征的事情, 哪裡輪到一個身家性命堪憂的的太子北堂一泓?
清歌點頭,算是應允,便也不再理會蒼佑,開始往回走。
“清歌……”蒼佑眼見着清歌漸行漸遠,不由出聲喚道。清歌卻是頭也沒回,徑自跳上了圍牆,轉瞬就消失了。
太子出征的時候,清歌混跡在隊伍裡,一身戎裝,悠然隨着大軍隊伍行走。太子擺過辭別宴,和帝君半真半假的客氣了一番,清歌遠遠看着,就能感覺到這父子之間已經深到不容跨越的鴻溝,帝君看着北堂一泓的眼神帶着悲憫憐惜,盈盈有淚光閃動。
若非知道太子身上的毒無解,清歌真的會羨慕這父慈子孝的感人場面。
大軍開拔,一路向北,清歌手上一把紅纓槍,舉着能自欺欺人擋住些許視線。回頭就見城門遠遠丟在身後,城樓上依稀可見蒼佑、舒家兩姐妹的身影,無一例外的緊緊盯着清歌。
清歌想着那必然是幻覺罷了,行軍將士那麼多,體形各異,衣裝統一,哪裡能那麼準確得就能看見自己。
向北出行百里地,天色已晚。大軍在樹林中停下休整。太子北堂一泓徑直走到清歌所在的小隊,未等清歌閃避,就一把扯了清歌的手:“走,去我營帳裡。”
清歌臉一紅,見同隊的其他人,眼光都齊刷刷的看着自己和太子,順着北堂一泓的力道,就被拉扯出去了。
“你怎麼知道我跟過來了?”清歌暗忖,低聲問道。
北堂一泓卻悶聲笑,玩笑一般說道:“原是你太矚目,混在一起也認得出來。倒是你,走路不累?你若是直接跟我說你要跟我走,我必然是會帶着你的。”
想了想,又停下來,看着清歌道:“你是怕我日後出事,牽連你麼?”
清歌白了北堂一泓一眼,甩脫了手沒好氣道:“是啊!”
北堂一泓卻混不在意,忽地就笑出了聲音:“無妨,若是我戰死沙場,能和你同生共死也是好的。”又像似想起來什麼,補充了一句:“不過,若是我先死了,你且就好好活着吧。”
清歌不語,聽着北堂一泓字裡行間的親暱和寵溺,儼然像是兩個人相識多年,甚至是相戀多年,默契十足了。
心理有些不自在,卻甚深知多說無用的道理,跟在北堂一泓身後,去了北堂一泓的營帳。
來犯的是天朝周邊的一個小部落,叫做蒙格。據說是生長在馬背上的遊牧民族,身強體壯,生性殘暴狂放。不過區區五萬人馬,但幾乎是戰無不勝。不過佔領了邊塞的城池,卻也是沒有做什麼好事情,燒殺搶掠,無所不能。
越向前走,北堂一泓的眉頭就皺的更緊。清歌看在眼裡,卻也只是默默的跟着不言語。
行軍的日子,總是很無聊,除了那堅挺的馬背,就再也沒有其他有趣的事情。清歌在大軍頭尾晃晃蕩蕩的額無所是事,無意中瞧見隊伍末端有許多人沒有武器,只是扛着捆綁好的木架,外面裹着布匹,只露出木架的末端出來。清歌粗略一數,大概有五千副。
清歌好奇那些東西是做何用處的,只是如何問北堂一泓都沒有個名堂,非要說到時候就知道了。
清歌怏怏不樂,總覺的北堂一泓精神好的出乎自己的意料,絲毫沒有東宮裡昏昏欲睡的懨懨形狀,生龍活虎,卻分毫都不像箇中毒的人。若非信得過江南君,清歌真的會認爲,北堂一泓是枯木逢春,生機盎然了。
大軍一停下來休整,北堂一泓就要召開一次將領會議,商討對策,清歌每次都是閒坐在營帳另外一邊,悠閒的泡上一壺上好的玉觀音,沉浸在幽幽茶香裡,似乎對他們這些男人們的事情,絲毫都沒有興趣。
半月之後,大軍到達境地邊界,兵臨宜城之下,於城外二十里處駐紮。宜城,就是被蒙格人佔領的最靠裡面的城池了,氣候乾燥,四處都是風沙。
饒是清歌那般水靈的美人,細皮嫩肉的皮膚也在那熱辣辣的風沙裡,劃出道道細紋,聚在一起,在兩頰匯聚成了兩朵“高原紅”,遠遠看去,竟然像是用胭脂塗出來的,只是一風吹,就生生的疼。
清歌從沒有見過自己這般模樣,每日出門都以紅巾蒙面,再配上那嫋嫋婷婷的身段,倒是神秘的緊。
大軍駐紮在一座半大的山後,面前的山雖不至於巍峨百尺,但是上面畸零怪石,零落不堪,易守難攻,確實是個駐紮的好地方。
清歌閒來無事,和北堂一泓去山頂視察軍情,北堂一泓走的很慢,清歌跟在身後走那陡峭的山梯,卻很明顯就看見北堂一泓走路一瘸一拐的,似乎是受了傷。
當機立斷,伸手扯了北堂一泓的手腕,腳蹬着凸出來的山石飛快的向上掠去,清歌身上的紅火和北堂一泓身上的素白交纏在一起,清歌惱那身後狹長的衣襬,平日裡走在平地上甚是好看,只是一到這山野之間,就顯得無比的多餘,剛到山頂,一轉身就扯了那衣襬,手一用力,就撕扯開來。
北堂一泓一驚,向後退了一步,笑道:“我沒事……”
清歌手上拿着碎布,卻是若有所思看着躲閃的北堂一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