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城,平照府的中心城市,面積極大,竟是一般城池的兩到三倍,人口也非常多。在鍾城的人,不知道什麼紫宵劍派,讓他們崇拜、敬仰的,就只有鍾家,在他們眼裡,鍾家便是他們的天,他們的地,他們將來所要效忠之人。
可以說,整個鍾城,或者說整個平照府,都盲目的崇拜鍾府,而對其他各派都不屑一顧。其實,這也跟鍾府這麼多年來對外的態度有關。
就說連前段時間,各大門派、世家齊聚九重山,恭賀紫宵劍派皇太孫晉級先天,鍾家也只是象徵性地派人送去了賀禮,根本沒有露面。
不止對紫宵劍派,鍾家對於其他門派也是如此,甚至可以說,鍾家對所有其他勢力,都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和戒心,他們根本無意與各大門派打好關係。
因爲,鍾府在平照府,實行的是封閉式的管理,將整個平照府打造的如同鐵桶一般。只要有陌生人來,必定會在鍾家的掌控之中,若是那人安分一些便罷,若是做出什麼危害平照府的事情來,或者在平照府撒野,無論那人是什麼身份,鍾府都會派人將那人抹殺。
這也是爲什麼尉遲真派來的尊者,也不敢在平照府對柳慕汐動手的原因。
柳慕汐在青石鎮呆了差不多十天,她又弄出了那麼大的動靜,鍾家不可能不知道她,所以,她的身份以及行蹤早就到了鍾家人手中,包括她在尹府做下的事情,也沒有瞞過鍾家人的耳目。
就在柳慕汐逃離了青石鎮當天,鍾家就收到了鍾家埋在青石鎮的眼線,通過迅鷹發來的消息。
鍾府。
雖然夜已經深了,書房裡燈光卻依舊明亮,不到半夜三更絕不會熄滅,這已經成了鍾家的慣例。
鍾家少主鐘鳴岐,正在處理平照府日常事務,自從三年前,他突破先天之後,他的父親,鍾家的家主鍾望祖,就將所有事務全部一股腦的推給了他,而他自己卻是抓緊閉關修煉去了。
鍾家家主是個修煉狂,幾乎整個平照府的人都清楚,因爲鍾望祖最崇拜的人,便是鍾家先祖鍾定天,這也是他一輩子的目標,就連娶的前後兩任妻子,也是逼不得已而爲之,當他將鐘鳴岐這個優秀的繼承人培養出來之後,索性撂了挑子,萬事不管了。
所以,儘管鐘鳴岐還不是鍾家家主,但是他卻已經是整個平照府的實際掌權人了。
當鐘鳴岐在處理公務的時候,身旁伺候的丫鬟小廝,均是輕手輕腳,生怕打擾了他。
這倒不是說,鐘鳴岐手段毒辣,苛待下人。而是他們所有人都打心底崇拜、敬畏鐘鳴岐,不希望他在工作時受到打擾,這樣,鍾少主纔會儘快地處理完公務,求休息室休息。
所以,當書房的門咚咚想起來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下人都對來人投以責備的眼神。
鍾毅早就習慣了這些眼神的洗禮,淡定地走進了書房,開始稟報剛剛得到的消息。
他是鐘鳴岐得力的手下之一,負責爲少主收集各種信息,相當於少主眼睛的存在。而這些信息,他會挑出比較重要的對鐘鳴岐稟報,而那些不重要的,除非少主問起,否則,他也不會說出來打擾少主。
而這次,他所說的事情,卻是少主特意叮囑過的,所以,他纔會受到消息後的第一時間趕過來。
“所以,柳慕汐已經出了青石鎮,往林城去了?”鐘鳴岐擱下筆,雙手抵着下巴,略帶慵懶地問道。
“回少主,的確如此。”鍾毅畢竟畢竟地回道,若是她一直這麼趕路,幾天後,應該就能到達鍾城了。
鍾毅心裡其實挺好奇的,自家少主活了二十多歲,從來都沒有特意關注過某人,而當初聽到柳慕汐踏入平照府地界之後,竟然特意讓他關注她的行蹤,莫非少主終於開竅了,春心大動了?
不過想想也不太可能,少主他根本從未見過柳慕汐,又何談動心?
作爲專門收集情報的負責人,鍾毅對柳慕汐的過去還是非常清楚的。雖然鍾家與其他各派關係都很平淡,又實行封閉政策,但是,他們對外界的消息,卻一點都不閉塞,甚至相當靈通,總能在第一時間,獲得最新消息。
他以前不是沒收集過柳慕汐的消息,但那時的柳慕汐沒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他也就沒有告訴少主。但是,經過九重山上的事情之後,柳慕汐的大名就傳開了。
不過,對於她的名聲的好壞,卻頗有幾分爭議。有人覺得她心太狠,無論是對前夫、婆婆,還是對父母、妹妹,都太狠辣了,甚至對自己,也同樣如此。
像這種手段毒辣的狠人,根本就不配做普濟觀的弟子,偏偏,她還是凌真人唯一的親傳弟子,實在是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當然,也有人覺得柳慕汐的做法沒有錯,對柳慕汐抱有同情的心理。想一想,若是自己遇到柳慕汐身上發生的事情:夫君移情別戀親妹,自己被無情休棄,婆婆不慈,甚至連父母都對她漠不關心,反而對小妹寵愛有加,偏心偏到天邊去了,甚至還當着衆人的面擠兌自己,恐怕有點氣性的女人都受不了,難道不該報復嗎?
何況,人家柳慕汐,如今有身份、有地位,修爲還那麼高,憑什麼還要受那些人鳥氣?一刀兩斷,再正確不過了。再說,柳慕汐都已經自戕還父了,你們還想讓她怎麼樣?
其實,很多人對柳慕汐感興趣。比如,她是怎麼從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修煉成後天頂級高手的?又是如何被凌真人收爲弟子?她的醫術如何?會不會成爲下一個凌真人等等。
鐘鳴岐對柳慕汐,自然是也很好奇的,所以,他纔會讓人關注柳慕汐的一舉一動,尤其是當他知道柳慕汐在青石鎮做的一切時,不由對她的興趣更加濃厚了。他自認對柳慕汐這個人已經有些瞭解了,可柳慕汐所做之事,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
鐘鳴岐倚在椅子上,手指篤篤篤地在書桌上敲打着,一臉地若有所思。
半晌,他才道:“繼續關注她的行蹤,如果她來到了鍾城,你再告訴我!”
☢тTk an ☢c○ “是!”鍾毅沉聲應了下來,頓了一下,又道:“少主,天星閣又來信了,這次言辭比上一次更加懇切了,而且還做出了很多的讓步,您看……”
“你動心了?”鐘鳴岐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問道:“他們到底提出了什麼條件,竟讓你都動搖了?”
鍾毅的臉微微一紅,道:“少主,瞧您說的,我何曾有過動搖了?屬下只是爲少主感到可惜而已。畢竟,天星閣只是讓我們跟他們結親,又不是向我們要什麼東西,甚至還陪送了那麼多的好處,怎麼看都是我們賺了,少主您還能多一個美嬌娘伺候,何樂而不爲呢?要知道,家裡的那些老祖宗們都盼望着您娶妻生子,這都快望眼欲穿了。”
鐘鳴岐聞言不由笑罵道:“小兔崽子,你管得倒挺多。”隨即,收斂了笑意,緩緩說道:“我會娶妻生子,但那絕不會是天星閣的女人。”
“少主,這到底是爲什麼呀?”鍾毅納悶問道。
雖然鍾家極少娶平照府外界的女子爲妻,但也絕不是沒有。在他看來,那天星閣的李馨兒無論是家世、身份還是容貌,都能配得上自家少主,何況,天星閣還有那麼多貴重的陪嫁,怎麼說都不虧,可少主爲什麼對天星閣這麼抗拒?
鐘鳴岐道:“你是專門收集情報的,難道你就沒有發現天星閣有什麼異動?”
鍾毅聞言不由皺起眉頭思索起來。
鍾家在平照府的控制力,絕對非比尋常,可是出了平照府,那影響力就差多了,就算再外面有眼線,也不可能知道的非常清楚,尤其是這些名門大派,想要插進一個探子去,那實在是太困難了。
所以,鍾毅對天星閣裡的具體消息,也不是那麼靈通,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屬下只知道天星閣的守智太上長老在修煉時出了岔子,只是具體情況如何,天星閣隱瞞的很緊,屬下查探不到。”
鐘鳴岐聞言眼中不由閃過一絲無奈,他這個屬下收集消息是一把好手,只是眼光不怎長遠,對於很多事情,也只能看到表面,而無法深層次的挖掘,不過,這也不怪他,他只是聽自己的命令聽習慣了,早已經不怎麼動腦主動去想這些了。
“這或許就是他們的目的了。”鐘鳴岐冷笑一聲:“天星閣的衰敗已經不可避免了,新一代的弟子,除了一個李馨兒,竟然沒有一個出衆的,所以,每一個太上長老對他們來講都十分珍貴。而那李馨兒三年前就已經達到了後天頂峰的境界,但卻遲遲突破不了。天星閣已經沒有耐心等下去了,所以,纔想要放手一搏,不惜損失部分利益,也要與我們鍾家聯姻。”
鍾毅臉上迅速閃過一絲驚訝,隨後瞭然道:“怪不得天星閣想要跟我們鍾家聯姻,想必是無路可走了。記得三年前,李馨兒還曾經去碧陀山做客,想必那時候,他們的目標是穆聖秋吧?不過,最後卻依舊沒有成事。”
鐘鳴岐微微頷首道:“天星閣目的不純,恐怕不只是想要與我們鍾家結盟那麼簡單,應該另有所圖。”
鍾毅這次反應倒是快了,臉上露出震驚之色,甚至還夾雜這一絲憤怒,道:“難道他們是想……”
“我們鍾家修煉這麼快,想必很多人都感到十分好奇,更對先祖留下的那本手札虎視眈眈。若非先祖早有先見之明,早早做了準備,我們鍾家又豈能平安無事這麼多年?”鐘鳴岐輕聲一嘆,隨即,臉上露出一絲凝重之色,道:“最近我總有些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這種感覺十分莫名,毫無緣由,外面也沒聽到有什麼風聲,但我卻怎麼也放不下心來。”
鍾毅的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他問道:“少主可將這件事,告訴了家主以及衆位長老和供奉?”
鐘鳴岐微微搖頭,苦笑道:“還沒有,這不過只是我的感覺而已,我沒有辦法說出來。他們安逸了那麼多年,我就是告訴了他們,他們恐怕不會相信的,反而會怪我大驚小怪,打擾他們清修。”
鍾毅沉默了下來。
“算了,不要想這些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要我們做好萬全的準備,無論遇到什麼事情,我們都不懼!”鐘鳴岐道。
天星閣。
收到鍾家的回覆,天星閣掌教於柏溪,氣得一掌將大殿裡的座椅拍了個稀巴爛,臉上滿是被人拒絕後的怒火和難堪。
他都已經做出如此讓步了,沒想到鍾家竟然還不同意,他們到底想要什麼?難道他們糖糖一流大派的真傳弟子,還配不上區區一個鐘家的少主嗎?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難道他還真以爲天星閣好欺負不成?
發了好一頓怒火,於柏溪才平復下了心情,問一旁自己的心腹下屬,道:“查到馨兒師侄的動向了嗎?”
自從李馨兒無意中得知,自己要被嫁給鍾家少主後,就悄悄地下了山,再次玩起了不告而別。
其實,自從李馨兒上次自作主張去了普濟觀之後,師門對她的看管就緊了許多,但是,因爲這三年來,李馨兒表現良好,勤奮又聽話,所有大家漸漸都將三年前的事情給忘了,自然就恢復了她的自由。
所以,這次李馨兒故技重施,又再次偷偷溜下山了,這也是爲什麼李馨兒沒有隨着天星閣衆人去紫宵劍派的原因。
“回掌教,據傳來的消息稱,馨兒姑娘如今就在普濟觀。”於柏溪的心腹是一名看起來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名叫管鷹,是一名後天頂峰強者,資質雖然不算佳,但是智計卻不錯,被於柏溪留在身邊當一個謀士。
將李馨兒嫁給鍾氏少主的提議,便是他提出來的,亦是他透露出了鍾家的些許秘密,讓於柏溪這個掌教也動了心思和貪念,這才捨得將李馨兒這個準先天給推出去。
於柏溪聞言,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道:“她父親如今走火入魔,她不陪侍在側也就罷了,怎麼只顧着那些小女兒情長?難道她還真以爲普濟觀能將鎮觀之寶空手相贈不成?”
管鷹問道:“要不要派人將她接回來?”
“算了,不要管她了,她愛怎麼樣就怎樣把!”於柏溪不耐煩地擺了下手,他如今已經夠煩心的了,實在沒精力去管她了。
“管鷹,鍾家不同意這件事,難道我們就這麼算了?”
管鷹猶豫了一下,用商量一般地口氣說道:“掌教,要保住我們天星閣一流門派的地位,其實還有一個辦法,就怕掌教不肯。”
於柏溪聞言,銳利的目光宛如利箭一般射向了他,不過,當他看到管鷹眼神一點也沒有對比,神色毫不心虛時,臉色便緩了下來,道:“說來聽聽!如今我們天星閣已經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而那普濟觀又一直緊咬着我們不放,最近的勢頭更是越來越猛,若是再不想辦法,我們天星閣真得從一流門派中跌下去了。若真是這樣,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本門的是祖師們?還不如搏一搏,也好過坐以待斃。”
管鷹臉上一喜,隨即就有隱沒了,眼睛不着痕跡地觀察着與於柏溪的神色,道:“其實我們可以投靠那些超級門派,他們可都是至高無上的存在,只要他們有人肯出面庇佑我們,又有誰敢說我們不是一流門派?”
“嗯,這也算是一個辦法。”於柏溪對抱超級門派大腿這件事,並沒有什麼排斥,畢竟,這個世界就是崇拜強者的,爲強者服務,依靠強者,並不算什麼丟人的事情。
“只是,我們想要投靠他們,他們卻不一定會理我們,要知道,這些超級門派幾乎都是半隱世狀態,實力又太強,恐怕不會將我們天星閣放在眼裡。”
於柏溪的擔憂不無道理,畢竟,三十六個一流門派,還沒聽說,有哪個能真正地抱上超級門派的大腿的,也可能是早就抱上了,衆人卻不知曉,聽說三十六位一流門派之首的無極門就與天縱山關係匪淺,說不定,背後就有天縱山的支持。
但是,他們天星閣,雖然也是一流門派,卻是墊底的,恐怕根本沒人稀罕。
管鷹道:“掌教實在太妄自菲薄了,我們天星閣的實力還是很不錯的,而且底蘊深厚,豈是說垮就垮的?只要我們能安然渡過這一關,早晚有一天,我們會達到比現在更高的位置。而且,也並非所有的超級大派都那麼高不可攀,至少我就知道一個,對我們天星閣十分感興趣。”
於柏溪雖然有些懷疑管鷹,但還是抵擋不住誘惑,問道:“哪個門派?”
“聖天門。”管鷹簡潔地吐出了三個字。
於柏溪的神色一下子變了,隨即,他眼神銳利而又冰冷地看向管鷹,就好像在看着一個死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那聖天門,是我們能夠沾染的嗎?只要上了聖天門的賊船,可就萬劫不復了。我們天星閣恐怕永遠都會被人控制,再難以脫身。你竟然提議我去投靠聖天門,你這到底安的是什麼心?”
在五大超級門派中,聖天門算是名聲最不好的一個,亦是實力最爲底下的一個。可是,所有人提到九大派,最害怕的就是這聖天門。因爲這聖天門根本就是一個邪教,爲了提升修爲,無所不用其極,沒有什麼人是他們不敢殺的,他們是徹頭徹尾的邪教。
而聖天門就在正南迎州,與東南神州,西南戎州相鄰。不過,聖天門雖然恐怖,卻還有些分寸,一直都是在迎州範圍內活動,基本不會撈過界,這纔沒有被其它四派聯和鎮壓。
但是,近千年來,聖天門卻一直沒有放棄過自己的野心,默默的積蓄實力,如今,這聖天門終於打算往外擴張了嗎?
因爲神州和戎州都沒有超級大派的存在,又緊鄰迎州,所以,他們便打算從這兩州下手?
於柏溪想到這裡,額頭不由直冒汗,如果事情真如他所猜測的那樣,恐怕整個大陸都要掀起一陣腥風血雨了。
他驚懼地看向管鷹,卻見管鷹對他安撫一笑道:“掌教放心,屬下聽說,聖天門雖然對外手段殘忍,但是對於自己人卻非常的寬容和護短。天星閣主動加入聖天門和被迫加入聖天門那完全是兩個概念,您若是提早加入聖天門,那肯定就是自己人,聖天門絕對不會虧待天星閣的。而且,如果聖天門真的想要向外擴張,掌教您認爲我們天星閣能抵擋的了嗎?有一句話說的很對,識時務者爲俊傑!”
於柏溪這時如果還看不出來管鷹是聖天門的人,那他這麼多年就白活這麼多年了,他只要一想到,管鷹潛伏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都沒被他察覺,就一陣心驚肉跳。
恐怕,這聖天門早在幾十年前,就開始實施這個計劃了,也不知道別的門派,有沒有聖天門的奸細?如果也有,那聖天門就實在是太可怕了。
那他們天星閣,到底要不要投靠聖天門?
他似乎已經沒有了第二種選擇。
普濟觀,幽篁峰,青竹綠水間,穆聖秋跟李馨兒相對而坐,男的俊,女的俏,端的是一對金童玉女。
“李姑娘,請喝茶!”穆聖秋泡好茶之後,爲李馨兒斟了一杯,伸手做出了一個請的動作。
李馨兒這才從剛纔穆聖秋泡茶的動作中回過神來,想到自己剛纔竟然看穆聖秋看呆了,臉上不由浮現了一絲羞意。
如今的李馨兒,比起三年前來,穩重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眉宇間的驕矜之色消失了,取而代之地是淡淡的輕愁。
天星閣的處境,她不是不明白,正因爲如此,她纔會這麼擔心。而她的父親,更是因爲強行修煉,而走火入魔,如今幾乎成了一個廢人。這種時候,她本來是不應該出來的,可是,聽到掌教要將她嫁去鍾家之後,她就特別想來見見穆聖秋,所以,她現在纔會出現在這裡。
可是,她來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見到穆聖秋的次數,卻是屈指可數,甚至沒有好好的說幾句話。今天好不容易逮到這個機會,她若是不講出自己的心裡話,她一輩子都會後悔。
“穆公子,我有話要對你說!”李馨兒鼓起勇氣,擡頭看向穆聖秋,美麗的臉上帶着一片堅定。
幾年前,她心高氣傲,堅定地認爲穆聖秋配不上自己,即便已經對他動心,也依舊瞧不上他,總是否決自己的心意,認爲自己的歸宿是在那些一流門派,而不是在普濟觀,所以,她每次都將穆聖秋推的更遠而不自知。
想必,穆公子已經看出了她的態度,纔會對她這麼不冷不熱的吧?
如今,天星閣已經是日薄西山,她還有什麼資格瞧不上他呢?
而且,這三年的時間,足夠她看清楚自己的心意了。與其被掌教當做貨物一般地嫁給其他人,倒不如順從自己的心意嫁給穆聖秋。
穆聖秋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還是微笑地說道:“李姑娘有話就直說,在下必洗耳恭聽。”
李馨兒聽到這話,臉色微微有些發熱,心臟卻砰砰砰地跳地更快了,緊張地她不由深吸了一口氣,道:“穆公子,掌教想要將我嫁給平照府的鐘家,可是我不想嫁。”
李馨兒直視着穆聖秋,強忍着羞意和難堪,纔沒有在他的目光下移開視線,一字一句地道:“因爲我只想嫁給你,你……你能娶我嗎?”
穆聖秋臉上一片驚愕。
他是真的沒想到,李馨兒會對他說出這番話來,他原以爲,李馨兒應該是不會看上自己的,畢竟,以前李馨兒對他的輕視,他還記得一清二楚,可是,她卻突然說想要嫁給自己……
穆聖秋回想剛纔李馨兒說的話,覺得自己有些瞭然了。
李馨兒是不想要嫁去鍾家,不得不降低標準,退而求其次,選擇了自己,她這麼做的目的,也不過是逃婚罷了。
想到這些,穆聖秋就淡定了。其實,就算李馨兒沒有別的目的,是真的喜歡他,他也不會同意的。因爲他早就立下了與師父同樣的志向,此生都不會成親的。
而且,他的心裡,一直都有一個女子的身影存在,他跟李馨兒之前,是絕對不可能的。
所以,他對上李馨兒充滿期待和羞赧地眼睛,歉然一笑道:“十分抱歉,李姑娘,你的要求,我不能答應你。”
李馨兒雖然早就有些預感,但是如今親耳聽到這個答案,她還是覺得心裡異常難受,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落下淚來,顫抖地問道:“爲什麼?難道我不漂亮嗎?”
“不,李姑娘很美,只是……”
“只是,你已經心有所屬了,對嗎?”李馨兒的眼淚終於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她從來不知道,當自己的一腔真心,被人拒絕的時候,她的心,竟是如此的疼痛,如此的酸澀。
穆聖秋沉默着沒有說話。
他其實想告訴她,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娶妻的,但是,他又不想給她留下希望,只希望她儘快走出這段不該出現的感情,所以,他沒有開口否認。
“那人是誰我可以知道嗎?”李馨兒擦了下自己的眼淚,問道。
穆聖秋還未說話,就聽李馨兒又道:“是不是柳慕汐?”雖是問句,語氣卻十分肯定。
穆聖秋見她如此固執,還是嘆息一聲,說道:“李姑娘,我不迴應你的感情,是因爲我這一生都不會成親的,你實在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您還年輕,又這麼美麗,早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歸宿的。”
“不必再騙我了!”李馨兒突然從竹凳上站了起來,憤怒地看着他道:“你根本就是心有所屬了,何必拿這些假話來騙我?難道你怕我會因此去找她麻煩?你放心,我不是輸不起的人。”
說到這裡,她不由苦笑一聲道:“雖然我早就料到了結果,可是不努力一次,我實在是不甘心啊!”說着,她蕭瑟地轉過身,道:“我要走了,穆公子多保重吧!”
穆聖秋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想了想,還是沒有喊住她,既然自己對她沒意思,何必多此一舉讓人誤會。
穆聖秋喝光了自己杯中的茶湯,這才轉身離開,自有僕人上前收拾。
也正因爲穆聖秋沒有跟上去,才發生了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讓他後悔莫及的是事情。
李馨兒心情低落地往回走,心灰意冷地她,決定不再反抗,乖乖聽從掌教的安排,嫁到鍾家去。
然而,當她快要走出幽篁峰的時候,忽然迎面遇到了一個五、六歲的男童,正興致沖沖地往回走,手中還抓着一隻還在腿腳亂蹬地野兔。
李馨兒很輕易就認出了他的身份,正是柳慕汐的兒子兜兜。
李馨兒本來沒打算理他,可是,她看到他臉上的笑意時,卻覺得十分刺眼,想到他的母親,就是穆聖秋的意中人,憤憤不平地她,心中突然就升起了一絲惡念。
尤其是,當她見到兜兜身旁跟他形影不離的小火狐,根本不在他身旁的時候,她心中的那股惡念,便又壯大了幾分。
“兜兜,你還記得我嗎?三年前,我們見過面。而且幾天前,我們也碰到過。”
兜兜聽到她的話,腳步不由停了下來,歪着腦袋看了她一會兒,才道:“我記得你,你是那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阿姨。”
李馨兒聞言,臉上的笑意不由僵硬了幾分,越發看這個小孩不順眼了,卻依舊強笑着承認了,又道:“兜兜,你想你孃親了嗎?我知道她在哪兒,可以帶你去找她哦?”
兜兜的眼神頓時亮了,他興奮地問道:“你真的可以帶我去找孃親嗎?你沒有騙我?”
“當然,我說話算話。”李馨兒道。
“那好,你等我一會兒,我先去跟穆叔叔說一聲,我再跟你離開。”兜兜說着,轉身就要走,但在下一刻,卻眼前一黑,突然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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