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鼻涕鬼?”穆清瑤茫然地問。
“當然是阿鴻啊,他小時候就是鼻涕鬼。”夜笑臉睜眼說瞎話。
穆清瑤不敢想象美如妖孽的言若鴻拖着兩條長鼻涕的樣子,畫面簡直不敢直視。
正說話間,王妃帶着容媽媽過來:“阿瑤,阿瑤,你有沒有怎麼樣?”王妃神色緊張。
“母妃,我很好啊。”穆清瑤詫異地看着王妃。
“果王妃使人來說,你又跟賀家大小姐槓上了,她可是豁了命來害你啊,你怎麼她有這麼大的仇怨嗎?至於做得這麼狠絕?”王妃一臉怒色。
今天是各地庶務交帳的日子,王妃忙着見幾個管事,所以就沒去裕王府,早知道就不讓穆清瑤一個人過府了,差點又出事。
“娘,兒媳這輩子跟她是不能和解了,不過,這一次,她進了刑部大牢,身子又極度受損,怕是再難恢復元氣了吧。”穆清瑤道。
“你這孩子也是,她自個作死,讓她死好了,幹嘛還要救她,就是心太軟了,遭人疼,卻留下後患啊。”王妃嗔她一眼道。
“娘,阿瑤做事,全憑本心,若是當時不救,可能會一屍兩命,她會於心不安的。”夜笑離摸了摸穆清瑤的頭髮道。
王妃嘆了口氣,回頭淡淡地看了容媽媽一眼,容媽媽笑道:“世子妃,王妃瞧您在裕王府怕是沒用午膳,讓廚房做了幾個精緻的小菜,給您提來了。”
穆清瑤知道王妃是擔心自己以後還會遭賀雪落的黑手,所以才略有埋怨,過來拉住王妃的手:“娘,我會有分寸的,您看,我不是好好兒的麼?”
容媽媽在擺飯,果然是很精緻的小菜,穆清瑤聞着就覺得肚子餓,急不可耐地拿起筷子:“娘,您可真周到,不說我還忘了沒用行膳呢。”
王妃最是受不了穆清瑤撒嬌,一聲軟軟的娘,就叫得她心都化了,嗔她一眼道:“餓了就趕緊吃,娘和阿離早用過了,這是容媽媽專門爲你炒的幾個菜,親自下的廚呢。”
穆清瑤就看了容媽媽一眼,知道王妃這是要讓自己與容媽媽和好的意思。
容媽媽就要跪,穆清瑤手一擡,“早就聽說容媽媽廚藝好了,今天就數我最有口福哦。”
說着,便真的拿起筷子開動起來。
王妃這才鬆了一口氣,就擔心阿瑤和容媽媽不相與,自己不是個會當家理事的,許多事都由容媽媽一手管着,阿瑤要接受王府的中饋,若與容媽媽關係不好,處事上就會有很大麻煩。
“對了,娘,您上回說,你有好幾家印染坊,還有沒有紡織廠?”穆清瑤邊吃邊問道。
王妃怔住:“布匹不都是人戶自個織好後,收上來的麼?娘可沒工夫開織布廠,也沒聽說誰家有織布廠的啊?”
穆清瑤聽得眼睛一亮,原來這個時代還是家庭手工時期,自給處足,多餘的纔會拿出去賣,而象杭綢,鐲錦之類的貢品,則是一個地區一個地區集中收購的,如果自己開個紡織廠……
一想到這裡,她吃得更快了。
“娘,下午可有空,我想跟您去印染坊。”穆清瑤眼晶亮亮道。
“下午啊,不行,還有好幾個地方的管事沒來呢,正好,阿瑤,你下午也別出去了,跟娘看帳本。”王妃道。
穆清瑤正要點頭,容媽媽道:“主子,也沒幾處地方了,世子妃自個還有事呢。”
穆清瑤斜了眼容媽媽道:“沒事,再忙也要幫着娘看帳本啊。”
容媽媽的臉色就一黯,乾笑道:“是啊是啊,府裡終歸是要交到世子妃手上的嘛,不過,主子還年輕得很呢,世子妃才過門,如今最重要的事,是早點爲王府添個金孫纔是呢。這樣王妃也可以放下所有雜事,一門心事帶孫子咯。”
容媽媽一席話頓時讓在場的三個人神情各氣,夜笑離眼神柔柔地看着穆清瑤,而王妃,則一臉期待:“是啊,阿瑤,你看我這個做婆婆的,當真是沒有經驗啊,爲今之際,最首要的可不就是讓你趕緊懷孕麼?可不能太累着。中饋的事,倒還真是可以緩一緩的。”
穆清瑤也有些害羞,若能早些懷上孩子,她也不排斥,何況,是她和夜笑離兩人的愛情結晶,兩個相愛的人之間,多出一團粉嫩的小萌娃來,想想都幸福,臉也不由自主的染上暈紅。
“娘,我才過門呢,哪有那麼快,我今天下午出去一趟後就回來,那幾個管事什麼時辰到?到時候我一定去管事房。”
王妃也笑了:“看我,真是想孫子想瘋了,哪有那麼快的事,下午三個都是從郊外來,還有一個是通州那邊過來的,遠些,你先去辦事吧,等申時再回來也不遲。”
下午,穆清瑤拿着夜笑離給的印信去瑞豐錢莊提銀子,驚雷和驟風兩個跟在後面暗中保護。
“驟風啊,你說爺是不是瘋了?三百萬兩啊,就這麼全給世子妃了?她要是全給折騰完了,爺的大事怎麼辦?”
“爺的事,由得你置喙麼?做好自個的本份就是啦。”驟風平淡無奇地回道。
“可是,我就實在不明白啊,就那點破小孩衣服,太監宮女衣服,值當花去那麼多銀子麼?大婚前,爺可是給了世子妃二百萬兩,王妃又給了五十萬兩,足足兩百五十萬兩,這纔過去多長時間啊,就全給花光了,又找爺討錢,若是個美人計,爺怕就要栽在世子妃手裡了。”驚雷有點忿忿不平。
“你是不相信爺的眼光嗎?爺可是單身了很多年,才找到世子妃的。”驟風斜了眼看驚雷。
“爺的眼光自是不錯,世子妃人也不錯啦,只是覺着太敗家,她就不能安分一點在府裡當她的世子妃麼?瞧瞧,花錢跟流水似的,誰養得起她啊。”驚雷叨了根狗尾巴草在跟裡,搖頭道。
“你沒聽世子妃說麼?她要建一個商業帝國,用銀子輔助爺成就大業。現在花的,可能是本錢,將來可能成倍的收回呢。”驟風道。
驚雷不屑地呲鼻:“怎麼可能?好幾百萬兩銀子呢?說收回就收回啊,還成倍的賺,爺當她是天才,你也相信啊。”
驟風卻不再說話,盯着他的身後,驚雷詫異地回頭,就見穆清瑤不知何時出現在他面前。
驚雷也不慌張,眼神平靜地看着穆清瑤。
“驚雷,你在擔心爺的銀子?”穆清瑤倒也沒生氣,只是淡淡地看着驚雷。
“是。”驚雷很鎮定地承認。
“如果我說,不出三個月,我就能把爺的銀子全都還上,你信還不是不信?”穆清瑤淡淡一笑道。
驚雷是夜笑離的心腹,與驟風兩個各有所長,驚雷以追蹤擅長,上回自己逃跑時,就差一點被他抓住,而驟風則武功極高,看着不顯山不露水,一出手,便驚天動地,他們和顧長清不一樣,很少出現,但卻時時都跟在夜笑離身邊,是夜笑離的暗衛,如今夜笑離擔心自己出事,尤其有了上回失蹤之事後,更是讓他們兩個寸步不離。
穆清瑤知道他們兩個對夜笑離忠心不二,會有此擔心,也是正常。
驚雷扯了扯脣角,一臉的不相信。
穆清瑤道:“看來你是不信,這樣吧,若是三個月後,我沒有把爺的銀子賺回來,以後我就老實在呆在府裡,安安份份當世子妃,相夫教子好不好?”
驚雷怔住,世子妃素來清冷,平素與他們並不多言,方纔分明是自己言語無狀,冒犯了她,她卻不旦不生氣,反而輕言細語。
但是,到底拿了爺五百萬兩銀子啊,驚雷還是肉痛的,這些銀子賺得可並不容易,爺以前要裝病,裝弱,很多事情便要暗暗裡做,怕被別人發現,所以賺點錢也尤爲辛苦。
世子妃這話雖然語氣輕和,但拿五百萬兩銀子給她當玩兒,爺心寬不計較,他這個做屬下的心裡可膈應着呢。
少奶奶給臺階就要下,驟風暗中踢了驚雷一腳,驚雷冷冷道:“世子妃明鑑,不是驚雷多嘴,五百萬兩,您若是賺不會,對爺可就是個大窟隆,您就這麼輕輕鬆鬆地回府便了?”
穆清瑤怔了怔,知道驚雷這是不服氣,嫣然一笑:“是啊,若是賠光了,就輕輕鬆鬆回府啊,不然呢?你讓世子爺打我一頓還是休了我?也要你家爺捨得才行啊。”
她得意淺笑的樣子,讓驚雷氣得踹腳,但偏偏沒法子反駁,爺就是這麼寵她,莫說五百萬兩銀子,便是她把整個天都給掀翻了,爺也會爲她收拾殘局,善後,誰讓爺就象個前世沒見過女人的,一碰上世子妃,就一副妻奴的樣子呢,有時驚雷都看不下去,天下有這麼寵妻的男人麼?
就算有,世子爺稱第二,誰敢爭第一?
從錢莊提走三百萬兩銀子,裝了好幾輛車,驚雷看着肉痛,卻還不得不爲穆清瑤保駕護航,誰讓她是爺的心頭肉呢?
就等三個月過後,看這個女人要折騰成什麼樣,到時候,若是把這三百萬兩銀子也敗光了,看爺還會象以前那樣寵她不。
安頓好銀子,穆清瑤又安排了些事務,這纔回了王府。
王妃果然在正堂等她,容媽媽早就去了管事房,見穆清瑤回來,王妃滿臉上笑,起身就往外走:
“來,去管事房,正好見見通州來的管事,那裡有王府七百傾良田,今年收成還不錯呢,還帶了幾個大南瓜回來,晚上讓容媽媽給你做南瓜餅吃。”
穆清瑤笑着挽住王妃的手:“娘怎麼知道我愛吃南瓜餅?”
“還不是阿離,你還沒進門呢,就天天跟娘唸叨,你愛吃什麼,不愛吃什麼,也不知他哪裡打聽來的消息,跟和你過了多少年似的,娘似着做了幾樣,還果真呢,那些都是你愛吃的。”王妃碎碎念道。
穆清瑤臉上的笑就算髮明媚動人了,她的夜世子啊,究竟是從什麼時候起,就開始關注自己了呢?
有個人這樣惦記,事事掛心的感覺還真好。
管事房裡,容媽媽正與個腰肥渾圓的大肚男人說話,見王妃和穆清遙進來,那大肚子男人忙上前行禮。
“容九,你又長胖了。”王妃打趣那大肚子中年人道。
容九笑得臉上的肉直顫:“託王妃的福,小的今年確實又重了十幾斤,這如今,走路走急了都喘得厲害。這位可是世子妃?奴才早就聽說世子妃賢淑端莊,過人了,今日得見,果然如此,奴才容九,見過世子妃。”
說着,他便要下跪,身材太過肥胖,動作就即笨拙又滑稽。
容媽媽就有點不捨,斜了穆清瑤一眼,穆清瑤淡定地看着容九將禮施完,才道:“原來是通州的容莊主,田莊今年的收成貌似不錯啊。”
“回世子妃的話,今年比去年確實多了一成收成,託老天的福了。”容九又笨拙地爬起來道。
容媽媽見了就拿帕子給他拍灰塵,兩人都姓容,容媽媽又如此關心他,看年紀,象是姐弟。
“可本世子妃聽說,周邊的縣裡,可都遭了災,雖不比淮何兩岸厲害,是水災,但是,蟲災也是很可怕的呢。”穆清瑤狀似無意道。
“可不是麼?隔壁那幾個莊子都有蟲害呢,幸得小的早有預防,這纔有了好收成。”容九就頗爲得意地說道。
王妃也笑道:“容九果然能幹,沒讓本妃失望,容媽媽,你薦的人,確實不錯。”
容媽媽臉上就有了笑:“還不多虧王妃您慧眼識才,又肯賞他一口飯吃,瞧瞧這幾年,來了王府後,人都快長成什麼樣了,以後走路都不用腳,直接滾還來得快呢。”
穆清瑤聽得噗呲一聲,容九也一點都不介意,涎着臉笑:“老姐姐,您不笑話我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吧,過年啊,我保證一塊肉也不吃,一定要減肥。”
王妃聽了就哈哈大笑,嚷着要去看容九送來的大南瓜,穆清瑤道:“娘不是要看帳本的麼?帳本呢?”
容九恭敬地呈上帳本,王妃拿着翻了翻,就不耐煩,“數字差不多就行了,沒什麼好看的。”
穆清瑤震驚地看着王妃,七百傾田,相當於一個大大的農莊啊,收入支處可是筆大帳,農田收入雖不是很大,但到底也還要看看是不是手下人動過手腳啊,王妃竟然就這般草草了事!
“娘,給我瞧瞧可好?”容九正要收回帳本,穆清瑤道。
容媽媽眼裡就閃過一絲慌亂,穆家可是商戶出身,最擅長的便是算帳賺銀子……
容九倒毫不在意,雙手呈給穆清瑤。
穆清瑤慢慢地翻開帳本,古代的計帳方式基本採用流水帳法,看一頁,根本就看不出多大的結果來,便拿了帳本坐到案前去,一把算盤撥得叮噹作響,動作即熟練又快。
容媽媽道:“少奶奶果然是商女出身,這自帳的本事可比主子您強多了。”
王妃不以爲意道:“大戶人家的女兒,懂得看帳本就成了,這般精明撥算倒是沒必要,不過,阿瑤倒是個全能的,樣樣都能幹,這算盤打得,怕是老帳房先生也未必能比呢。”
穆清瑤也不管王妃如何說,邊算帳邊計,容媽媽就多看了容九兩眼,容九神情淡定,他是做的帳,滴水不漏,莫說少奶奶這麼年輕,但是多年的帳房先生,也未必這麼容易查出什麼問題來,何況,他在帳中故意留了兩個小漏洞,便是給這位世子妃查的。
穆清瑤很快便合上了帳本。
王妃道:“沒問題吧,容九可是容媽媽的兄弟,也是王府的老人了。”
穆清瑤笑着將帳本拿過來道:“不知娘說的問題是指什麼?什麼程度的纔算得上問題。”
容媽媽看她話裡有話,急道:“莫非世子妃發現帳有錯?”
王妃也詢問地看着她。
穆清瑤道:“帳做得很好,沒有錯,只有兩個比較小的漏洞,對於這麼大一個田莊,這點子錯漏也算不得什麼,許是容管事在做帳的時候有些疏忽。”
容媽媽這才鬆了一口氣,而容九則眼底滑過一絲得意,面上恭敬地向穆清瑤施禮:“是,請世子妃指出來,奴才以後一定不敢了。”
“原來只是小錯漏,確實算不得什麼,水至清則無魚,阿瑤,別太認真了。”王妃道。
“是,孃的教訓阿瑤記下了。”穆清瑤向王妃福了一福道。
王妃心中一寬,這孩子還是很識大體的,也聽話順從,起身道:“走,看南瓜去。”
“慢着。”穆清瑤卻不肯將帳本交給容九,冷聲道。
王妃詫異地看着她,眼中隱隱有些不耐,穆清瑤道:“娘,所謂水至清,確實會無魚,但是,如果水太混,魚都毒死了,那可就不妙。”
容媽媽聽得臉色一白,看向容九,容九也微微皺了皺眉,但他很快淡定下來,莫明地看着穆清瑤:“世子妃的意思是?帳本有大問題?”
王妃也驚訝地看着穆清瑤。
“容管事,以前當過帳房先生吧。”穆清瑤淡淡地坐到王妃身邊,手指輕輕敲着厚厚的帳本道。
容九眼裡染上一層薄怒與委屈:“不錯,奴才以前確實作過帳房,不過,這本帳可是每月都拿過來給王妃過目的,從來都沒有過問題,不知世子妃查出了什麼?請明示。”
好個狡猾的奴才,這話可是明着挑撥自己與王妃的婆媳關係啊。
帳本以前全給王妃看過,王妃沒看出來,自己卻看出來了,是說王妃沒用,自己呈能顯擺嗎?若是糊塗些的婆婆,怕是要中了他的計,就算帳本里有毛病,也會爲了面子而不肯讓自己查下去。
穆清瑤就看了王妃一眼,王妃眼中卻全是鼓勵之色:“本妃就是個糊塗的,對於帳啊,算盤啊全不精通,以前全都是容媽媽幫着把關呢,阿瑤,你看出什麼了?儘管說出來,保不齊,容九自個都沒發現呢。”
穆清瑤心中一暖,還真是福氣好,遇着王妃這麼一位率真的婆婆,最難得的是,王妃有自知之明還不死要面子,灑脫得很。
容媽媽聽了也道:“是啊,主子平素都不太愛看帳本,都是奴婢幫着看的,容九雖然做過帳房,這幾年着實年紀大了,身體又發了福,行事錯漏也是有的。”
這話是先給容九留條後路出來,可上可下,若是穆清瑤看出的問題不大,便可一笑而過,若是看出的問題大,也可以拿年老糊塗搪塞。
穆清瑤冷冷一笑,元帕的事,她就覺得容媽媽不對勁,更覺得她奇怪,明明是王妃貼身得用的人,怎麼有種胳膊向外拐的感覺呢?
而現在,這個容九是她的兄弟,就算帳上有問題,怕是更不會向着王妃,而是容九的同夥吧!
“娘,這本帳,不是有問題,而是有大問題,莊子上的管事,該換人了。”穆清瑤冷冷地看了眼容九,淡淡地說道。
王妃怔住,而容媽媽更是滿臉震驚,容九則一臉委屈道:“世子妃,奴才可是府裡的老人,在王府當差少說也有二十年了,奴才做事素來穩妥,服侍王爺和王妃,忠心耿耿,您這話,可是要奴才這條老命啊。”
這就開始表功了麼?
王妃果然一臉不忍道:“阿瑤啊,容媽媽和容九兩個確實是府裡的老人了,兩個人做事也還穩妥,你究竟發現了什麼錯漏,若是太大,責罰這奴才幾下就是,通州的差事他幹了好些年了,人和事都順手,做得也不錯,突然換人,怕是不妥呢。”
“娘,其實差事辦得有錯也沒什麼,誰還沒個出錯的時候,怕就怕,有人是隻大老鼠,自己吃大頭,卻把小頭留給主子,七百傾良田,一年才五千多石糧食,娘您就沒去調查過其他莊子裡的收成麼?”穆清瑤道。
“什麼吃大頭留小頭?阿瑤,你把話說清楚?通州那邊的田素來產量不高,七百傾田能有五千多石收成已經不錯了,容九說,周邊相鄰的莊子上,還沒這麼好的收成呢。”王妃一臉迷茫道。
“娘,一傾田足有十五畝,七百多傾便是一萬多畝良田,三千石纔多少糧石?算下來,一畝田一年不到一百斤的收成,種子都要費去多少,加上人工,施肥,你這七百畝良田,一年能結餘多少銀子?”穆清瑤道。
王妃聽了若有所思道:“是啊,一畝田產量再低也得有個幾石糧石吧,怎麼只有幾十斤呢?”
容九愕然地看着穆清瑤,她是商戶出身不假,但是,很少女兒家連田裡的收成作物也如此瞭如指掌的,通州的田莊,自買來,他就接手管事,前兩年還推說有災,沒有上交收成,後來才慢慢上交幾成的,一畝田當然不止上百斤的糧食,餘下的,全被他私吞了,這幾年,他在田莊過得悠然自在,賺得盆滿鉢滿,今年還是看在世子妃新進府,特地爲了留個好印象,才故意多交了一成收成的,竟然被穆清瑤看出來了。
“娘,我調查過,通州土地肥沃,如果是種玉米的話,一年能種兩季,一季畝產也能達到三四百斤,也就是五六石的樣子,七百傾良田,一季便能產糧五六萬石,又怎麼會只有五千石呢?可以說,咱們府裡,每年收上來的糧,頂多一成,剩下九成中,留三成給佃戶過日子,還有六成呢?去哪裡了?第二季雖然沒有頭季的產量高,畝產也能有三百斤,而容九,卻只交過一季的收成,這一季的收成又去了哪裡?通州田產王府置下可有有十年之久了,這麼多收成,全都不翼而飛了嗎?
一石玉米,只說買五錢銀子,一年也不是個小數目了,娘,您還覺得這是小問題麼?”穆清瑤痛心地說道。
王妃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愕然地轉頭看容媽媽。
容媽媽臉色一白,撲通跪下,哭道:“王妃,王妃,世子妃是不是弄錯了,通州的產量不可能有這麼大啊。”
看來,容媽媽似乎也不知道,容九胃口這麼大,私吞了這麼多銀子。
而容九,臉色也是一陣青,一陣白,細眼滴溜溜地轉着,也跟着容媽媽跪下:“是啊,通州的產量確實不高,何況那些佃戶吃得也多,也不能只給他們留吃的,還要給他們留些餘錢好買衣物啊,奴才自個再留些,上交的,也只剩下這麼多了啊。”
“好,就算如你所說,只能上交這麼多收成,那還有一季糧呢?你可別告訴我,你中種了一季玉米。”穆清瑤冷冷道。
“是隻種了一季啊,要不,您可以問奴才帶來的趕車夥計,好幾個呢,奴才的話您可以不信,他們的話您總該要信了吧。”容九快要哭了,委屈得不行。
容媽媽道:“是啊,主子少去田莊,對莊上的事情也不瞭解,那些趕車的夥計全是莊上的佃戶,主子問他們,不是更清楚麼?世子妃也是過才門的,到底對王府的事情也沒那麼熟悉,有些想當然也是有的。”
щщщ▲ тtκan▲ ¢Ο
這是說,穆清瑤沒去過莊子,對實情不可能瞭解得這麼清楚對吧。
穆清瑤也不急,勸王妃道:“不錯,問問下面的人,總比只聽瑤兒推測的好。”
“那好,把人全都給本妃叫進來,本妃要一個一個地問。”王妃冷着臉道。
任誰也不願意被身邊最信任的人當成傻子。
容媽媽滿臉緊張,哆索地出去叫人,容九道:“我去吧,都在門房呆着呢。”
“不用,冰兒,你去。”穆清瑤卻阻止道。
容九果然臉色一白,目光閃爍。
讓你去,你串供怎麼辦?當人都是傻子麼?
人很快就被叫進來,一色兒身着粗衣麻布的人,多是飽經風霜的老年人,有幾個年輕點兒地,神情也畏畏縮縮,一看就是少見世面的。
容九上前問道:“世子妃說,咱們莊上,一年種兩季玉米,你們說說,是種一季玉玉,還是兩季?”
好幾個年老的愕然擡眸,一臉茫然道:“玉米只能種一季的。”
容九眼底就滑出得意之色來,容媽媽長吁了一口氣,對王妃道:“你看,世子妃倒底是大家閨秀,成天在閨房裡,哪裡對外面瞭解得那般清楚,有些事,不過聽聞罷了,咱這是北方,天氣寒涼,比不得南方,可以種兩季玉米。”
王妃聽了點頭道:“是啊,阿瑤,你們江南的玉米稻子都是種兩季的,咱這裡天涼,種不得兩季。”
“原來世子妃是江南長大的,怪不得不知,江南土地肥沃,聽說有的地方,一年能種三季稻呢,畝產也高,北方可比不得,北方的冬天太長。”容九笑眉笑眼,一點也沒因爲穆清瑤的指控而生氣,一副長輩看晚輩的目光柔柔地看着穆清瑤。
穆清瑤冷笑,容九問話還真有技巧,以爲了這樣就可以開脫麼?
正要說話,容九道:“人們幾個,快出去搬個大南瓜上來,那可是藏在地窘裡,等着給王妃和世子妃送過來的。”
幾個年輕的就出去搬南瓜,穆清瑤也不攔着,與離她最近的老漢閒聊:
“老人家今年高壽?”
老漢曬得黝黑黝黑的,臉上深刻的皺紋,眼神混濁,手背粗糙,典型的老實農民樣子。
他沒想到世子妃會如此親和,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道:“五……五十了。”
容九就斥他:“怎麼說話呢?沒規矩,不是教過你,先要說回主子的話麼?”
老漢愕然,他被容九的話繞暈了,小聲嘀咕:“是在回主子的話啊。”
容九暈了,喝道:“糊塗東西,下去。”
老漢臉訕訕的正要下去,穆清瑤伸手將他拉住,他愣愣地看着穆清瑤那隻白如晧玉的手。
“老伯,都是府上的人,沒那麼多講究,你這麼大年紀了,也算得上是長輩,就閒聊幾句。”
穆清瑤眼神真誠,態度親切,沒一點高高在上的架子,和暖的聲音讓老漢感覺她就鄰家的姑娘,神情立即輕鬆了些,顫聲道:“世……世子妃擡舉。”
穆清瑤隨手抓了一把乾果塞在老漢手裡:“吃吧,邊吃邊聊。”
老漢卻把乾果全藏進了衣袋,穆清瑤看着就眼睛發澀,窮苦人家的爺爺奶奶,在外頭不論得了吃的還是好玩的,從來都是捨不得自個享用,藏好回家留給兒子,孫子的。
“吃吧,還有呢,一會回去給你裝滿口袋。”老漢一聽,立馬要跪,穆清瑤忙扶住他,問道:“眼瞧着要過年了,您家裡的年貨可都備齊了?”
老漢道:“莊上人家,哪裡有多所年貨備,不過是打些野物薰了,再殺幾隻雞,就算過年了。”
“還蠻豐富的。”穆清瑤讚道:“過年該吃餃子吧,是玉米麪麼包麼?”
“過年哪裡還用玉米麪啊,太粗了,幾個娃兒都盼好些時候了,就包一頓白麪吧,上半年收的麥子還存了些沒捨得吃呢,就等着過年磨白麪包餃子。”老漢憨憨地笑着說道。
穆清瑤脣邊就勾起一抹笑來,隨手賞了老漢一兩碎銀子:“留着給孫子買些零嘴吃吧。”
老漢正要謝,卻觸到容九要殺人的目光,頓時腳一彎,就跪了下去,“莊……莊主,可是小的說錯了話?”
穆清瑤一把拉起老漢,笑着問容九:“玉米確實是只能種一季,但本世子妃也沒錯,莊稼卻是種兩季的,先種玉米,冬季再種一季冬麥,如此還能養地,我說得對嗎?”
幾個留在屋裡的莊稼人都同時點頭,他們都羨慕那個老漢得了賞呢,有人搶先道:“自然是要種兩季的,通州的地不比別地兒,肥,收成也比別地兒好。”
穆清瑤也不小器,立即給回話的老漢一兩碎銀子,又問:“您這可就吹牛了吧,我聽說,咱們莊子鄰邊的一畝地裡,一季就能收四石玉米呢。”
“四石算什麼,王府的地是通州最好的,咱們莊上,一畝能產六石。”老漢驕傲地說道。
王妃既便再不愛事俗事,這話她也聽得懂了,氣得一拍桌子:“容九,你還有何話說?”
容九早在老漢說出家有存麥時,就臉如死灰了,怎麼也沒想到,穆清瑤會用這種法子套話,這些人都是他挑的,出門時就叮囑過,在王府裡不能亂說話,不能到處走,往年王妃也從不見他們,只留在門房裡招待一頓好飯菜就是了,誰知道今年世子妃進了門,就全不一樣了,她不是大家閨秀麼?怎麼跟個窮酸老農民也聊得這般親熱,三言兩語就讓這些個苦哈哈放下戒心,什麼都往外掏。
容媽媽也臉如死灰,容九在莊上貪墨,有小動作她豈會不知,只是,沒想到他膽子這麼大,剋扣一季糧食也就罷了,還瞞了整一季的收成,這可不是一兩幾兩,可是成千上萬兩的收入啊,王妃就是再大度,又豈能饒他?何況,還有個厲害的世子妃呢。
腳一軟,先跪在了王妃跟前。
穆清瑤道:“容九,本世子是很少下農莊,不過,有些東西也不是非要下農莊才知道的,王妃心善,又信得過你們,所以凡事由着你們來,還容你們動些小動作,可見這樣的主子,實在和善得很,可你呢?你現在是小動作嗎?當王府的地是你自家的吧,在莊子上定是作威作福,這些年的收成,你連一成都沒收繳,所以才把你養得這般腰肥體壯,當然啦,吃王府的喝王府的,還能自個賺個盆滿鉢滿,這些年,銀子怕是多的沒地兒放了吧。”
容九的肥臉上,全是驚駭之色,眼神如死蛤蟆一樣,沒有了半點生氣。
王妃冷笑,養了幾十年,以爲早養熟了,差點當成自家人,原來,到底還是養不親的狗啊,容九,你說該怎麼處置你?“
容九滿頭大汗,匍匐在地,一個勁地磕頭:”主子,奴才鬼米心竅啊,奴才該死,您……您饒了奴才這條狗命吧。“
王妃冷笑:”你這條狗命能值多少錢?貪的那些銀子呢?全給本妃吐出來,本妃買的地,憑什麼讓你發大財啊。“
說着,王妃氣恨地一腳踹去,容九的身子紋絲沒動,她老人家卻踢痛了腳,回頭坐下,揉着腳直氣。
這樣的王妃,讓穆清瑤又愛又無奈,忙過去給她揉腳:”娘,您要出氣也別自個動啊,外頭多的是奴才呢,這些個莊稼人也不都有一把子力氣麼?“
王妃眼圈都氣紅了,委屈地拉着穆清瑤的手:”說了吧,讓你早些接管府裡的庶務,娘打小就懶怠管這些,沒良心的王爺,一年四季都窩在邊境上,一年也難回來幾天,阿離……阿離他打小就身子骨不好,娘怎麼捨得他去理會這些俗務,能養好身子就不錯了,娘只求他平平安安的,也知道下面這些人個個都有小心思,沒幾個忠良的,可沒精力管啊,只能由着他們去,只要不太過份,王府的日子又過得下去就得了,可沒想到,這些白眼狼,手越伸越長,膽也越養越肥,你瞧瞧,十幾年的地啊,一年就上繳這麼點東西,要不是阿離和王爺都能拿錢回來貼補,娘就要被這些個奴才啃得骨頭都不剩去。“
穆清瑤聽得心一陣發酸,真真難爲王妃了,王妃是典型的樂天派,性子單純而柔弱,不愛管庶事,偏偏嫁了個心懷大志的王爺,長年累月不在府裡,兒子又是個病殃殃的,要給兒子治病,還要忙着與大幫着心機深層奸險的皇家親戚的交道,一個諾大的王府,鎖碎事繁多,都得她一個人打理,哪裡忙得過來,她還能活得這麼自在,算是心寬了。
”娘,別生氣,錢沒了,還可以賺回來的,重要的是,要清理這些偷吃的大老鼠,別太寬仁了,對於那些慾壑難填的奴才,就該用雷霆手段,不能姑息。“
”嗯嗯,娘知道了,可是,怎麼用雷霆手段啊,都是府裡的老人……阿瑤啊,娘給你坐鎮,這些個雜事全交給你了,娘頭疼。“王妃說着眼淚就出來了,穆清瑤象哄孩子一樣將王妃的頭攬在懷裡:
”好,好,好,你給阿瑤作主,阿瑤來給您清理門戶,可好?“
王妃從她懷裡擡起頭來,破涕爲笑,一把抓住她的手:”一言爲定,不許反悔。“
怎麼有種被設計了的感覺呢?瞧王妃的樣子,哪裡有半點悲傷,眼底分明全是笑啊。
”好,不反悔。“穆清瑤無奈地看着這個年紀一把,卻一點也不成熟的婆婆,好吧,只是多操些心,只要她過得快樂就好,誰讓自己是個勞碌命呢。
”主子,容九罪該萬事,您就打死他吧,他這般辜負您的信任,奴婢也恨啊。“
容媽媽一聽以後事情都由着穆清瑤管,眼裡更急,納頭就拜。
這是怕連累到自個啊。
”媽媽,王妃可是信任您,這些帳本都交由您幫着查看的,容九有罪,你又脫得了干係?怕也從中得了不少好處吧。“既然王妃把事情交給自己處理,那就好辦多了。
容媽媽哭道:”是,世子妃說得不錯,奴婢是有罪,主子這般信任奴婢,奴婢卻只看帳沒什麼問題就輕易放過,從來沒想過,是不是繳少了收成,更不知道,原來地是可以種兩季的……“
王妃一聽,也道:”是啊,容媽媽跟娘一樣,很少去農莊,哪裡懂這許多農事,且容九狡猾,頭一年的收成就交得少,然後每年的帳都比着頭一年的來做,有時少,有時多,反正不超過頭一年太多,看着帳是沒問題的,只是這收成,誰知道實在是多少啊。“
穆清瑤心中無奈,容媽媽跟了王妃幾十年,情同母女,早就有感情了,王妃會護着容媽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
”來人,把容九拖下去,重責四十,查封他在府上和莊子上的住處,有多少銀子,給本妃擡多少銀子回來。“王妃一拍桌子,大聲道。
四十板子可不輕,不死也要半條命,就這樣把容九給打殺了?
穆清瑤就看向容媽媽,容媽媽眼中全是悲痛,卻緊咬着下脣,並不開口求情。
容九可是她的親兄弟,就這樣眼睜睜看着容九死,她忍心?
容九也是個硬氣的,求了幾回饒後,一聽打四十板子,倒也不再求了,下面的人來拖他時,他倒站起來還抻了抻自己的衣罷,大有壯士赴死的壯烈感。
穆清瑤皺眉,突然就想起前些日子冷楓的一席話來……
”慢着,娘,且先留下容九,阿瑤還有許多話沒問清呢。“
王妃點頭,容媽媽臉色一白,神情緊張起來。
容九又被拉回,穆清瑤卻並不看他,而是問王妃:”娘,記得上回表哥說,他每隔幾個月都會替您到外頭收帳?“
王妃道:”是了,阿離身子不好,娘要留在府裡照看他,哪有時間常下去,好在冷楓能幹,許多庶事都是他幫着娘打理的。“
”這就是了,娘不懂農務,表哥也不懂麼?“穆清瑤淡淡地提醒道。
王妃臉色一變,愕然道:”阿瑤你的意思是……“
”表哥一年去莊上幾趟,地裡種的什麼,就算不問,也總要看見,收成如何,總比咱們呆在府裡不出門的清楚許多,容九十年如一日的貪沒,表哥就一點也沒察覺出來?“穆表瑤道。
容媽媽大急:”王妃,王府的庶務繁多,表少爺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他又是讀書人出身,有些事情沒在意也是有的,容九又是個狡滑厲害的,肯定想方設法騙過表少爺的眼睛,這事,容九一個人擔着就行了,可莫要連累了表少爺,表少爺這些年爲了王府,可是嘔心歷血,連科舉都耽擱了。您可不能寒了表少爺的心啊。“
王妃聽了點頭道:”是啊,楓兒這些年,替阿離管着府裡的庶務,凡事打理得井井有條,娘少操好多心,若不是他,娘還不知道這個王府會敗成什麼樣呢,而且,他原是秀才,是要考舉人的,因着王府的雜事太多,每天忙得很,哪有時間,這不就耽擱了麼?連着婚事,也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娘也覺得這些年虧欠了那孩子。“
一個秀才,不忙着考舉人,卻一心管着王府的庶務,這位表少爺的犧牲還真是大啊。
王妃這樣說,穆清瑤倒不好再說什麼了,通州莊子,還只是王府庶務上的冰山一角,又有容九擔着……
”容九,你還有話說麼?“穆清瑤轉頭問道。
”奴才自知有罪,無話可說。“容九大氣地回道。
看來,是不願意供出別人了。
”那好,拖下去打吧。“穆清瑤擺擺手道。
容九被人拖下去,王妃看穆清瑤的眼神越看越喜歡,還是阿離眼光好,王府就該有這麼個能幹又厲害的兒媳婦坐鎮,自己是糊塗一輩子了,以後阿離有了阿瑤輔助,必定能成大器。
外頭響起容九的慘嚎,穆清瑤踱步出去,果然見兩個小廝正把容九摁在長凳上打,那板子看着舉得高,落下也拍拍作響,但是,力道卻是輕飄飄的。
怪不得容媽媽根本就不替他求情,原來在這裡等着呢。
也是,王妃不管事,容媽媽就成了半個主子,打的又是容媽媽的親兄弟,那些行刑的,不用叮囑也不會下重手。
穆清瑤慢慢地踱過去,讓墨玉搬了把椅子過來,她大馬金刀的坐下,就這樣一聲不響地看着那幾個行刑的人。
幾個行刑的臉上一陣發白,板子再落下去時,就不是輕飄飄的了,而是發出沉悶的聲音。
容九的叫聲原來慘厲又中氣實足,似乎生怕十里開外的人不聽見一樣。
這幾板子下去,他的叫聲明顯變了,帶着撕裂慘叫。
容媽媽踩着小碎步追出來,看見那板子上帶着的血,臉一陣發白,慘呼一聲:”容九……“
三十板子下去,容九被打得皮開肉綻,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王妃也跟了出來,一看這光景,就掩面道:”阿瑤,快走,晦氣得很,別衝撞了你。“
穆清遙應了一起,卻不動,一擡手,對着受刑的容九揚了一把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