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年少輕狂(四)
52、年少輕狂(四)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起,恢復更新。烽-火-中-文-網
奶奶身體不大好,所以我已經從海南迴到老家……那個山路走的啊,鬱悶死,全是雪。我打了輛車,結果半路盤山的時候後面一輛路虎踩不住剎車衝上來,追尾後又滑出去翻在路邊。這件事教育我,果然關鍵時刻還得上好車,那輛路虎太牛掰了!滿路冰雪還沒翻下山,反而穩住了掛在路邊,我當時目睹全過程簡直就想拍下來,我擦,帥死了有木有!那司機挺年輕一小夥子,特急智,追尾後兩次輪兒打得,太鎮定了有木有!幸好兩輛車上人都沒出事,之後離村裡還有幾十分鐘的路,我小叔來接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安全第一……結果小叔一輛車開得比步行還慢,十點半下飛機,到了家都下午五點半了……
囉嗦這麼多,就是想說一件事,大過年的,千萬注意安全,有雪的山路開車一定帶防滑鏈,可千萬別出什麼事,那個真成餐具了!還有給各位拜個年,新年快樂!有朋友說虐的事,咱們啊,就純屬調節心情,千萬別把文太當回事兒,別因爲敗了興致。
這裡是正文:
其實早在刀疤臉諷刺他跟顧疏上牀的時候,殷朝暮就藉着右手插在口袋裡做遮掩,感覺到了顧疏發短信過來時,手機的震動。之後他又裝作看不清照片倚到窗戶上,顧疏已經仰着頭站在下面,打了個向下跳的手勢,然後——
然後他就跳下去了。
殷朝暮想,自己一定是瘋了。但直到顧疏把他從地上拖起來一起躲在大門後,害怕的感覺仍然沒傳遞到他的中樞神經。顧疏顯然也被他說跳就跳的凌厲作風嚇到,低聲問他,害怕麼?
不怕。是真的不怕……就算知道會受傷,但似乎只要明確這個人在附近,就無所畏懼。這麼說出來,就有點兒像癡癡傻傻的戀愛小女生,所以他沒說。烽火_中文網之後看那羣人山呼海嘯地跑遠,顧疏便揹着他轉到了牆角後面,將他放到地上。當危險暫時過去,兩個人才感受到那麼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
殷朝暮別過臉,不去看顧疏低頭檢查他腿的樣子。顧疏似乎也有些顧忌,簡單翻了翻他的小腿,傷口還在淌血,皮肉猙獰,在白皙的膚色上翻裂出可怖的形狀。
“看上去不像有大問題,要趕緊到醫院輸血,再躺個幾天就沒事了。”他說這話時,眼皮也沒敢擡起,只盯着傷口。殷朝暮靠着牆,摔下來時塑料擋板被砸塌一塊兒,毛刺劃得他身側背後都是小口子,雖然不深,但有點兒疼。他試着動了動腿,背上“唰”就淌下汗來。只得咬着脣去去看顧疏轉移注意力。
顧疏的側臉看上去線條特別有棱角,灰色的陰影撲打在他臉上,被環境色一襯,明暗轉合間的美感,讓殷朝暮移不開眼。之前看過的幾張照片上,那些黑白人像疏忽在他腦海裡掠過,留下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顧疏忽然低聲笑起來:“不是打定主意站在你好兄弟那邊了麼?出了事不給他發短信反倒給我發,殷大少,你給我說說,這是什麼意思?”
殷朝暮眨眨眼,眨掉心口突然冒出來的那點子柔軟,輕聲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給他發短信?”其實他來綜合樓之前,就分別給顧疏和顧禺都發了短信,但沒想到第一個到的……是顧疏。他看到這人站在樓下仰着臉的樣子時,真的說不上來那一刻是失望還是欣喜。
顧疏擡起頭,靜靜看着他。
殷朝暮笑:“怎麼,說起來我會被牽扯到,也還是因爲你。”
顧疏倒也沒有否認,只輕描淡寫地說:“是我的責任,我沒想到這羣渣滓還能被人撈出來……失誤了。”
殷朝暮說:“你送我回去。我已經想的很明白,之前蹉跎那麼久,給了你希望是我的錯,但你在我身上也討回了公道。烽.火.中.文.網那些照片你既然毀了,我信你,以後橋歸橋路歸路,祝你有個好前途。”
顧疏擱在他腿上的手微微用力,面上悠悠然說:“殷大少要變心我攔不住,你也不用管我的想法。”
殷朝暮抽了口涼氣,心中暗恨他手狠,口中“嗯嗯”兩聲胡亂答應了。
顧疏突然湊近他,似笑非笑道:“但有一件事麻煩你告訴我,剛剛爲什麼肯跳下來?是不是……”他突然捉住殷朝暮一隻手,壓低了音量,“因爲我站在下面。”
殷朝暮怔怔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那個溫度就跟昨天兩人牽手時一模一樣,然後慢慢笑了笑:“不是,我只是覺得留在那裡最被動,你不要誤會了。”
顧疏冷了眸色,“殷大少,有沒有人說過你這個人很虛僞?”
殷朝暮閉閉眼,腿疼得他有些受不住:“嗯……你就說過很多次。”
顧疏諷刺道:“早不跳晚不跳,我站在那裡你才跳……你說這是你自己爭取主動,好不好笑?”
殷朝暮看着他一臉譏諷的冷硬神色,有些不習慣。這人之前都是溫柔包容的態度,這種挑刺兒中夾雜氣苦的憤懣神情,讓他心臟一點一點抽疼。
“嗯……的確很虛僞。實話是:我知道如果跳下來,你很可能會救我,但如果不跳,你絕不會孤身犯險上來二樓。我說的沒錯吧?他們沒見識,還以爲你真是因爲我……”
顧疏握着他小腿的手猛地一震,殷朝暮口中淡淡接道:“其實我只是個藉口,就算沒有昨晚的事,先愛先醉也一定會被你舉報……因爲這幫小混混妨礙到你謀個好前途,不是麼?”
顧疏看不出有什麼表情:“是礙到我了。烽.火.中.文.網”
殷朝暮接着道:“最可笑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被你擺了一道。我不是那羣不長腦子的,即便沒有我,你也遲早要動手……昨晚……咳,”他臉上稍稍不自然了一點,隨即因失血後的蒼白而掩飾過去,“昨晚剛發生了那種事,今天你就能這麼快報警一網打盡,若不是早存了心思留意先愛先醉賣假酒的證據,哪有這樣神、速?”
他特意把“神速”兩字咬的極重,顧疏聽完也沒有否認,只是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那羣人上不得檯面的……他們、他們若是跟你說了些不入耳的葷話……你……”
殷朝暮聞言心中一動,想起刀疤臉那句“跟男人滾上牀”的話,眉宇一挑,淡淡道:“都是些被逼急了的瘋狗,說的話半瘋半顛,我自然不會在意。”
顧疏似是稍稍放下心來,殷朝暮心裡憋着氣,話不知怎麼就出了口:“就比如他們說你是我男人,我也不會放心上。”
顧疏神色似乎有些難過,剛想說什麼,突然聽到了腳步聲。那腳步聲已經很近了……他猛地咬住下脣,現在是什麼時候,連危機都沒擺脫,他竟然沒考慮環境跟殷朝暮“旁若無人”地互相置氣。如果是正常狀態下的他,絕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腳步聲已經近得完全來不及避開了,但顧疏心裡不覺的有什麼懊悔。
他竟然覺得很平靜。
旁邊殷朝暮顯然不常處於這種境地,並沒有注意到危險已經臨近。他的眉眼很生動,一張小臉兒都疼得刷白了,還不示弱地強裝鎮定。顧疏突然湊上去在他額上親了一口,低聲道:“真是個禍害……”
他兩人本來互相扭着脾氣,顧疏突然表現出這種親熱,殷朝暮猝不及防下一雙眼瞪得圓溜溜兒,接着就聽到了近在咫尺的腳步聲——那是成年人的腳步聲,很慢、幾乎每兩步之間的間隔都差不多,這代表着腳的主人精神高度集中,纔會下意識控制力道……
他猛地看向顧疏,有些失措,臉紅紅又不服氣地問:“你說清楚,什麼禍害?”卻見顧疏站起直了身子,自嘲地笑笑:“記不記得我昨天下午說的話?”
昨天下午……那就是在先愛先醉裡了?殷朝暮腦子亂亂,看顧疏屏息凝神側身避在牆角,突然明白過來這句話裡的含義。烽。火。中。文。網
他昨天下午在先愛先醉曾說——“你在這裡,我根本什麼都考慮不了。”
然後他就看到,顧疏換上冷淡的表情,慢悠悠走了出去。他二人原先躲在牆拐角處,顧疏簡簡單單邁了兩步,這兩步要擱平時任何一個人身上,那誰也不覺得有什麼,因爲就是很普通的兩步路。但在這種敵暗我也暗的情況下,顧疏這兩步走得太鎮定,不管是落在身後委頓的殷朝暮眼裡,還是落在被他這一手弄得驚疑不定的負責人眼裡,都只有一個詞兒:囂張,真忒麼的囂張。
殷朝暮雖然心裡惱了,但他心慈手軟,何況顧疏在他心目中地位又極特殊,無論如何是不希望看到他處於險境的。因此咬着牙從地上撐起來,低聲焦急道:“你幹什麼?!快點回來,咱倆慢慢想辦法。”
顧疏甚至連頭都沒回,也沒說一句話,只淡淡看着先愛先醉的負責人。那人原先見到血跡下意識就潛行過來,內心裡並沒有真能抓住人的想法。畢竟他們誰也不是真正專業人士,不過在地頭兒上逞兇鬥狠,耍幾下不入流的,對於如何抓人,他這個專職看店面的“特殊成員”還真不成。他想着,自己悄悄走過來,就算兩個兔崽子提前溜走,慌亂中也會留下些痕跡,他再通知刀疤臉過來不遲。顧疏這種急智如狐的人物,他平素與之交惡,心裡厭憎歸厭憎,還是清楚這人有什麼能耐,因此本就沒抱着一舉竟功的希望。
誰知顧疏一反常態,竟傻愣愣杵在那裡不動窩兒,現在又腦子注水一樣自己跳到明面兒上。烽.火.中.文.網若不是他與顧疏太熟,簡直都要懷疑這是不是那個特意將文人孤高自賞的缺陷表現得格外明顯、又一直低調老實,最後趁人不備反咬一口的毒蛇!
兩方都屬於在混混團伙兒裡偏文職的小角色,顧疏不怎麼參加街頭鬥毆,他被疤臉安排去看場子,也不是那種需要捋起袖子操刀上的小弟啊!真正論起來,誰輸誰贏並不好說。按他往日的瞭解,顧疏絕對要走屏息凝神、尋伺時機一擊必中的路子。如今呢?顧疏平靜地自個兒溜達出來,拋棄了暗處的優勢,雖然面上裝得鎮定,也遮掩不了這舉動有多SB啊!先愛先醉負責人謹慎地往後退了兩步,他覺得,顧疏就是突然羊癲瘋,也不可能水準降低這麼多,搞不好有後招兒!
其實這時候顧疏心裡也在苦笑。他哪裡來的後招兒,殷朝暮一條腿從樓上跳下來沒廢掉,已然是最好的結果。這時候跑是跑不動了,他又一時大意失了先機,只能竄出來把注意力引開。
他平素裝得一臉憤青樣兒,讓這幫出身不高的看着既不滿,也沒放在心上。秀才造反三年不成,顧疏越是把“我和你們不是一路人”這行字刻在臉上,他們心裡不忿的同時,反而越是踏實。一個人連對敵人的不滿都藏不住,還能有什麼大心思?何況顧疏年紀太輕,家庭背景又太低,這夥兒烏合之衆從上到下都沒想過,有一天會栽在這麼個“書生”手裡。
想到這裡,這位負責人心中就恨出血來,局子是什麼地方?清清白白的身家進去都要刮下層皮來,何況本就不乾淨的。要不是陰差陽錯有貴人相幫,他們幾個兄弟真要把大好年紀賠在牢裡了。這時候見到顧疏這悶不吭聲兒暗暗陰人的禍首,先愛先醉負責人就有點兒控制不住,把刀子握在手中一轉,眼中恨不得射出釘子來,把這窮小子釘死。
“喲,這不是顧疏麼,想不到還能看見你,天道至公!天道至公啊!你說是不是?”
他原先雖然也是混子,但先愛先醉仗着先鋒意識,又盤踞數所大學中央這等要害地勢,在京都酒吧里名聲比殷朝暮想的還要響亮。他身爲負責人,來往的文藝青年與文藝中年們,不說心中如何,至少面子上都要讓三分。如今一朝陷入牢獄這等橫生禍事,恨到極點,反倒不急了。
殷朝暮撐着牆,也大概曉得顧疏貿然出去是爲給自己掩護,雖然心裡急得要死,好歹穩住氣息,沒有發出聲息來。他這個方向只能看到個面色如常的側臉,顧疏似乎壓根兒沒聽懂這句諷刺中夾雜的血恨,順着話頭道:“確實沒想到。是我大意了,早知道該看着你們蓋棺定論再走……”他說到這裡神色一動,閉了口沒再說下去,殷朝暮卻想起上午顧疏行色匆匆地拎着飯盒兒、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宿舍門口的樣子。東子說在醫院看見過他和母親爭執,又要抽空出來報警備案,這一通事端下,竟還跑來跟他鬧了一場……主次不分。
可他心中雖嗤笑,又可悲地有些滿足——不管將來怎樣,至少這個年紀、這個時候的顧疏確實很愛他,而他雖然不能迴應,卻一點一滴都看在了心裡、記在了心裡。還有什麼比知道自己愛的人也愛着自己還幸福的事呢?沒有了。所以真的很滿足、很滿足。
他正嘆氣,又聽那那負責人問:“當初又沒人強迫你。自你加入,也是早晚兩柱香供着你,南哥從沒逼你親自下場,就是偶爾讓你幫忙拿拿主意,也都有所酬謝。人在做天在看,咱們自認不是正經人,卻從沒虧待過你。你手這麼黑,幾句話牽扯進去幾十號兒兄弟,就不怕自己良心過不去嗎?!”
陽光斜斜打在顧疏臉上,映得他砸在牆上的影子有些猙獰:“笑話。說我手黑,你們自己又有哪個心軟?都是一條道上的人,誰也沒比誰更慈悲,提良心兩字,平白讓我看不起你。”顧疏冷笑着說完,又悠然道:“廢話少說,案子已成定局,你不如積極悔改,爭取減刑。”
這話就太討打了,尤其他這副抄着手的站姿搭配涼涼的語氣,殷朝暮聽他說完眉心就是一攏——顧疏在搞什麼,這樣說除了激怒人,還能有什麼效果?
果然那負責人本來存着踩踩點兒回去喊大部隊的心思瞬間熄滅,紅着一雙眼,臉上咬肌都擰了。“你厲害。小小年紀心腸這麼狠,翻臉無情真是被你演活了!不知道姓殷的見沒見過你這副嘴臉……你說的不錯,咱們都是一路貨色……”話到這裡,戛然而止。這人原本還算整齊的相貌經過一天折騰早變得不堪,顯狠的三角眼裡突然閃過了然的光,原先被顧疏逼得失控的語調緩下來:“我說呢,原以爲只摟到一把草,卻原來逮到了兩隻傻兔子。”
顧疏左手微曲了曲,聲調兒仍然平穩:“什麼意思?”
那負責人一想通顧疏寸步不移的關竅,立馬佔了上風,穩穩地說:“怎麼,還跟我裝傻?顧疏,要不是你那小情人兒在這兒,你小子會跟老子扯忒麼的皮?姓殷的跑不動了,你自然也跑不了。”他說話間猛地推開顧疏,往過一轉,已然將殷朝暮失血過多的臉色,和挽起褲腿兒下那白嫩嫩小腿上的長條傷口瞧得一清二楚。
“想不到,你這麼個心肝被狗吃了的傢伙,還是個情種子?哈!”他嘴裡說不出的諷刺,一面兒猛地上前就要去抓殷朝暮。殷朝暮原先還藏得隱蔽,不料情況急轉直下突然暴露,一時反應不過來,眼睜睜看着昨天還人模人樣的負責人眼露瘋狂伸手抓來,只踉蹌退了兩步,腿就疼得再挪不動。這人被顧疏逼得精神失控,手一搭上殷朝暮,就有些語無倫次:“怪不得顧疏這麼喜歡你,瞧這小臉兒招人疼的……”
他話沒說完,殷朝暮一巴掌就甩了上去——“嘴巴放乾淨點兒。”
之前在綜合樓,他見南哥那夥人大難之下歇斯底里,便想誘他們多說些關於顧疏的事情,這才忍下。可他到底驕傲,如今顧疏就在身邊,如何還能容忍別人對他動手動腳?那人想不到殷朝暮之前一副軟弱可欺的模樣,現在左腿都玩兒殘了還拿着少爺架子,一時竟被打懵。更令他沒想到的是,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顧疏扯着轉過身,緊接着又是一記力道十足的老拳砸在臉上,直把他砸倒在地。
顧疏打完人,活動一下手指,冷淡地說:“罵我可以,你碰他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