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桓召夏侯軒和楚嵐入宮,是想讓夏侯軒掛帥,去征討元江的樑毓齋。
通常一個王朝到末路的時候,是連天都要亡它的,比如樑朝,雖然樑毓齋退守到元江,但能用的將領幾乎沒有,唯一有點能力的幾個都勾心鬥角互相傾軋,絲毫不顧大敵就在眼前,樑毓齋雖然盡力維持這個小朝廷,但是已經力不從心,楚桓看元江的樑國已經奄奄一息,於是急召夏侯軒和楚嵐,想讓他們繼續合作,再打一場漂亮仗。
但出乎楚桓意外的是,夏侯軒婉拒了這個提議,他的說辭是,上次征討周國風頭太盛,已經引起其他三良將的不滿,若此次再由他征討樑國,那柳浩宇等三人必定更加不滿,認爲皇上只器重他,把這種功勞只留給他夏侯軒,因此夏侯軒建議楚桓選其他三人之中的一個掛帥。
楚嵐心裡清楚,這不過是夏侯軒的推托之詞,其實他內心深處根本就不願去打仗了,但雖是如此,他還是附和夏侯軒的意見,說自己也不宜再出徵了,反正樑國獨木難支,其他人掛帥結果都會一樣,無所謂再引起大臣不和。
楚桓思索了半響,同意了夏侯軒的意見,他讓夏侯軒繼續回去鎮守邊境,然後留下楚嵐繼續商議要事。
等夏侯軒走後,楚桓才嘆道:“阿嵐,除了夏侯,其他三人出征,朕都覺得不妥。”
“臣弟願聞其詳。”
“若讓柳浩宇出征,他得勝歸來,必然更加氣焰囂張,驕橫跋扈,不妥。若讓鍾爍出征,他氣量狹小,一向和柳浩宇不對付,必會藉此機會大力培養自己勢力,朕是絕不想看到第二個柳浩宇出現的。至於項鴻才,此人年紀大了,而且行事謹慎,此戰朕只想速戰速決,並不想拖太長時間,所以這三人,朕都覺得不是理想人選。”
楚嵐想了想,道:“鍾爍已和柳浩宇勢成水火,兩人不太對付,而項鴻才又是鍾爍一派的,選一人,會得罪其他人,若讓柳浩宇和鍾爍合作出征,又勢必明爭暗鬥,反而對大事不利。”
楚桓頷首道:“就是這樣,本來夏侯是最好的人選,可惜,他不想去,不知是否上次朕殺了他的侍妾,他不滿?”
楚嵐忙替夏侯軒辯解道:“皇上,並非是這樣,夏侯一向淡泊名利,您是知道的,當初他在山林中隱居自由自在,我們三番四次請他他都不願出來爲我們打江山,後來終於請動了他,他對功名利祿也看得不是很重,其實夏侯多次跟臣弟說,他想辭官歸去,但因爲感謝皇上的知遇之恩,覺得如今皇上身邊虎狼羣伺,所以才願意留下來助皇上一臂之力的,他的確是爲皇上着想,覺得若他出徵,會引起柳浩宇和鍾爍雙雙不滿,會對皇上不利,所以才推辭的。”
楚桓內心觸動,道:“沒想到夏侯平日總是一臉嬉笑的,心思卻是這般細膩。”
“皇上,臣弟覺得,夏侯只是用這種方式掩蓋自己罷了。”
楚桓點頭:“夏侯說的,也不是全無道理,若他風頭太盛,萬一引得柳浩宇和鍾爍同仇敵愾,那就不好了,也是朕沒想的周全。”
楚嵐見自己說了一通了,楚桓終於不再疑夏侯軒,不由鬆了口氣,其實說實話,有時候連他都不明白夏侯軒到底在想什麼,這個他最好的朋友一向嬉皮笑臉沒個正經的,但內心深處的想法,有時候連他也捉摸不透。
楚桓又道:“阿嵐,那依你所想,這滿朝文武,有誰適合掛這個帥?”
楚嵐想了想:“臣弟以爲,忠武將軍譚高,是合適人選。”
“譚高?”楚桓皺眉,譚高之前是樑朝雲林郡守將,楚桓當初佯裝攻打元江,實則派柳浩宇攻打雲林,攻破雲林後,再從雲林從南面奇襲了雍都,是以雍都北面的元江郡還是樑國勢力,而南面八郡則都盡歸楚國所有。
譚高是樑毓齋一手提拔起來的將領,樑毓齋對他有救命之恩,他也對樑毓齋忠心耿耿,沒想到柳浩宇一攻打雲林,他見大事不妙,第一時間就開城投降了柳浩宇,順帶獻上樑國雲林王樑奕懷的頭顱,他雖獻城有功,但楚桓深不齒他的爲人,只封他一個四品忠武將軍的散職。
楚桓搖頭道:“這個人兩面三刀,背信棄義,怎適合掛帥?”
“正是因爲他兩面三刀背信棄義,才適合出征,他是樑毓齋的心腹,也是最熟悉樑毓齋的人,何況譚高有將才,他目前正急於向皇上證明他自己,更會拼盡全力出征,而且譚高並非任何一方的勢力,他不是柳浩宇的人,也不是鍾爍的人,不會引起任何一方不滿。”
楚桓想了一會,才道:“好吧,也沒有比他更適合的人了,就讓譚高出徵。”
楚嵐又進言道:“皇上,樑毓齋那邊缺乏會帶兵的將領,元江那邊求才若渴,臣弟認爲,可以派細作潛入元江,裡應外合。”
楚桓點頭:“不錯,這件事,你一手安排吧。”
楚嵐領命,就着手去安插細作了,楚桓對他很是放心,也就沒有再過問了,楚桓又處理了陣國事,柳浩宇和鍾爍又開始互相彈劾了,這兩人真是沒有一刻安寧,這時嚴順過來跟他稟報了下午麗妃和蘇婕妤起衝突的事情,楚桓聽完事情經過,更加心煩,一個兩個都沒個省心的,這後宮被弄得烏煙瘴氣,掌管六宮的沒有一個掌管六宮的樣子,做婕妤的也沒有一個做婕妤的樣子,他搖了搖頭,想着等洛容瑾生下一個男嬰,就要立她爲後,有她掌管六宮,總比現在好。
想到洛容瑾,他不由又去了行雲閣,他多次跟洛容瑾說,讓她搬到離自己近點的宮殿,洛容瑾只是不願,他知道她是想陪清安,於是也不再說了。
他去行雲閣時,洛容瑾正在發呆,看到他時纔回過神來,她溫婉一笑:“皇上怎麼來了?”
“朕想你了。”楚桓道:“你呢,在想什麼,想朕麼?”
洛容瑾臉上一紅:“皇上又打趣臣妾。”
她低着頭,白皙的臉龐上是淡淡的紅暈,如水雙眸含着羞,楚桓心神一蕩,就吻了上去,洛容瑾側頭躲開:“皇上,臣妾有身孕呢。”
楚桓一愣:“朕倒是忘了。”
洛容瑾抿嘴一笑:“皇上這也能忘?”
楚桓勾勒嘴角,笑道:“朕倒是希望你趕緊生下這個孩子,朕希望這是個兒子,然後,希望你再給朕生個女兒。”
洛容瑾臉更紅了:“皇上太擡舉臣妾了,皇上若想多添子嗣,更應該雨露均沾啊。”
楚桓搖頭道:“這後宮中,唯有你一直將朕往外推。”
洛容瑾柔聲道:“臣妾也是爲皇上考慮。”
“知道你是爲朕好。”楚桓笑了笑:“你懷了身孕,還是趁早歇息吧。”
洛容瑾點了點頭:“多謝皇上關心。”
洛容瑾歇息後,子妤在外殿守夜,她百無聊賴地撩撥着燭火,今夜又是小姐侍寢,小姐運氣可真好啊,皇上對她那麼好。
裡殿的燭火還點着,之前皇上是在看書的,小姐是睡着的,兩人就像尋常夫妻一樣,子妤想着去給楚桓添點茶水,於是起身進了裡殿,裡殿的門是虛掩的,她從虛掩的房門向裡瞥去,一時竟怔住了。
楚桓坐在洛容瑾旁邊,細心替她掖好被角,眼中是滿滿的柔情,這個在戰場上冷酷無情的帝王,居然會這般溫柔地對待一個女人,拿慣刀槍的手,也會替這個女人掖被角,爲她拂去臉邊的髮絲,若不是親眼所見,真不敢相信他也會用情到如此情深的地步,子妤看着,只覺得萬分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