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子壓低了聲音道:“她瞧不上您,也瞧不上卓不凡……也比不出來你們誰比誰強。”說完居然撇撇嘴,挑釁的看了明鑲一眼。
明鑲轉過身,在哪她都是個外人,回了家,也是如此。
華洛澤一巴掌拍在小竹子肩頭上,那小竹子咧嘴一笑,跑了。
華洛澤也不在意,隔着侍衛就衝明鑲的背影道:“你說,你爲什麼不要卓不凡?”
明鑲頭也沒回,眼看阿鬼要被他的破鑼嗓子給吵醒了,更是加快腳步往屋裡去。
“你告訴我,我保證不煩你。不然我可一直不走了。”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還是以前那個賴皮的小胖子。
明鑲微惱,臉色沉了下來,對他的瞭解,讓她不得不相信,這人的確會一直嚷嚷下去。
他甚至不怕丟臉。
除了卓不凡,她還真沒見過這麼沒臉沒皮的,兩人雖然都是不要臉,但是卓不凡好歹會稍稍遮掩一下,屬於內裡騷,華洛澤完全就是明着不要臉。
她爲什麼不要卓不凡?又爲什麼要呢?再說……就算要,她腰的起麼,這麼一個人……
這話她當然不會說出來,只是在心裡想了一圈,越發的煩躁了。
她燥,也不能讓華洛澤好過,脣邊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她緩緩道:“因爲他跟你一樣討人厭。”
一樣的,不分彼此。
那小竹子的話讓她聽明白了,這華洛澤和卓不凡較着勁呢,華洛澤不是凡事要爭個高下的人,但是若是遇到及其不對眼的人,那就不好說了。
就像是小時候,姐姐給她偷來一個包子,她餓狠了,分了一半給姐姐,另一半,她三下五除二就塞進嘴巴里了,正好被因爲被偷了包子,跟過來的小胖子華洛澤看見了,頓時驚爲最大的敵手,因爲華洛澤從未見過吃相比他自己還粗魯豪放且還要快速的人,對方還是個小女娃。
華洛澤被刺激了,他娘老是說他跟餓死鬼投胎似的,他也認可了,今日他才驚覺,他比不過一個小女娃,被刺激了的華洛澤甚至忘記了要找茬,他拿出全部包子來,要和明鑲比試,就比吃,吃的多,吃的快。
塵封多年的往事突然涌進腦海,明鑲面上神色緩和了些。
華洛澤,不管出於什麼原因,他曾經幫過自己,讓他們姐妹還沒有被師父找到,快要餓死的時候,吃過幾頓飽飯。
想到這些,她看着一臉怒色的華洛澤,又補充了句:“不過你比卓不凡要好,至少你比他更爽快,他是面黑心也黑,你面黑,心比他好。”
華洛澤眸子裡閃過一抹愉悅,輕飄飄的道:“是這樣啊,呵呵呵!”
明鑲被他呆蠢的樣子萌到了,眼前這人和印象中的小胖子重疊起來,她想起他將一整個大包子塞進嘴裡,嘴巴鼓的高高的那蠢樣子,就覺得好笑,現在這幅樣子,咧着嘴,笑的見牙不見眼,也有異曲同工之滑稽。
心裡突然一鬆,她是誠心的說道:“姐……沈城主不喜歡邋遢的男人,你把鬍子剃了,她興許會對你…好點。”
說這話明鑲是沒有什麼底氣的,畢竟她們雖然是親姐妹,但是有七年的時間未曾相處,而且姐姐是個意志力很堅韌,極爲有主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這樣的人,還有個毛病,那就是固執,不會受到其他人的影響。
想起在落英莊花園的那一幕,姐姐應該是真的對卓不凡不一樣的,她若是心中已經有了人,華洛澤想取而代之,有些難度。
華洛澤面上一陣糾結:“一定要剃掉鬍鬚嗎?”
明鑲點點頭,他就更糾結了:“不剃不行嗎?”說完摸了摸鬍鬚,視線往下無比複雜了看了眼自己的大鬍子,嘀咕了句:“卓不凡好像還真的沒鬍子,難道是這點贏了我?”
明鑲無語了,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大漠並無這個說法,三國之中也只有南平的某些偏僻地區有而已。
不就是個鬍子麼。
華洛澤還在那糾結,她搖搖頭,想不通也就不想了,對他道:“我都說完了,你能別再吵了麼?”
華洛澤回過神來,鄭重的點點頭,無比嚴肅的衝她道歉。
又讓她驚奇了一把。
道歉完,他也不多廢話,轉身就走了,這時從外面趕過來一個滿頭是汗的小廝,急巴巴的道:“城主,方鴻盛已經等了多時了,說您要是一炷香內再不到,他就走了。”
華洛澤一跺腳,拍了拍腦袋,足尖一點,迅速的踏上枝頭,幾個起落就不見了人影。
一場鬧劇莫名其妙的開始,又匆匆結束了,圍着的人見沒有熱鬧可看,就算是跟夜煞有仇的,在落英城也不敢真的鬧事,很快也散去了。
阿鬼還是被他吵醒了,明鑲看了看天色,已經是未時了,明鑲想着沈鉚故弄玄虛的選夫比試,這其中到底是什麼玄機,又能不能探查到爺爺“意外”身亡的真相,也坐不住,給阿鬼餵了牛乳,就匆匆往落英莊趕去。
剛出了宅子,就聽見一聲巨響,隱約是從落英莊的方向傳來的,心中一跳,看了看懷中兀自樂呵吐泡泡,完全未收到影響的阿鬼,她微微一頓,便加快腳步而去。
路上不少人也往落英莊涌去,大漠的生存法則便是同氣連枝,一損俱損,沒有哪個人能夠在沒有旁人的幫助下單獨生存在大漠的,團結是第一要務,發生了事情,躲避的人少之又少。
趕到落英莊門口,一個小童嚴肅又鄭重的在說明情況。
“無事,大家放心,只是城主在向遠道而來的客人展示震天雷的威力,大家可以散去了。”
空氣中充斥着一股硫磺味,落英城有震天雷,也是三國不敢貿然來犯的原因,沈鉚選夫,也有很多人是衝着從大漠弄點震天雷的心思回去,因而人才格外的多。
明鑲聽說過震天雷,但是從未見過,大漠只求偏安一隅,從未拿這東西出去傷害過人,聽說威力不俗,引爆震天雷,百步內無人可倖免。
沈鉚會展示震天雷?到底是爲了什麼!
她四下一掃,正打算從一側圍牆躍進去看看,就見落英莊的門突然大開了,慕容鐟和慕容鈺率先出現在門口,臉色都不怎麼好看,慕容鐟還好,只是冷着一張臉,慕容鈺則是面色煞白,像是受到不小的驚嚇。
緊跟着司軒之、雲炎也出來了,端木睿、端木戎和沈鉚並肩而行,她另一側是華洛澤,方鴻盛落後一步,另有幾個上午見過的江湖大俠走在最後,其中有兩人好像是受了傷,一個傷在腿上,一個傷在胳膊,已經處理過了,繃帶上帶着血跡。
慕容鐟一出來就看見了明鑲,眼底閃過一抹異樣,慕容鈺悶着頭,緊跟在慕容鐟身後,等他二人走近了,明鑲問道一股血腥味,這才發現慕容鈺後背的衣衫都破了,好好的冰絲綢子成了一片狼藉的碎步,露出裡面纏着的紗布,也透出血漬來。
慕容鈺也受了傷,傷勢還不輕。
明鑲看向門口,沈鉚正和門口聚集的人說着安撫的話,等說完,她無聲的朝自己看過來,視線交匯,沈鉚眼中的殺意擋都擋不住。
看的明鑲遍體生寒,這不是第一回從姐姐眼中看到殺意了。
姐姐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想殺的只是夜煞,她知道,但是卻依舊心痛不已。
方鴻盛張了張嘴,在沈鉚身後說了什麼,沈鉚才轉開了視線,面上又恢復了正常,和雲炎、司軒之分別說了幾句話,這兩人很快就離開了。
那端木戎、端木睿兄弟還想和沈鉚說什麼,被華洛澤一臉陰鬱的隔開了。
華洛澤一臉煞氣,明鑲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他冷冷的掃過來,看到明鑲,眸子裡一片冰冷,目光如刀,竟然也是殺機,似乎剛纔倆人對話,道歉什麼的,都是幻覺,從未發生過。
明鑲一愣,神色也冷了下來。
見她收回視線,慕容鐟淡淡的說了聲:“走。”
明鑲也不多留,幾人就和司軒之、雲炎一路離去。
一路無話,衆人各懷心思,各自回院,不需再提。
進了院子,太醫去給慕容鈺重新上藥去了。
明鑲跟着慕容鐟進了屋,隨後關上了門。
她想知道發生了什麼,爲何沈鉚對她的殺意一次比一次更盛,爲何華洛澤完全變了態度,還有師父明顯對姐姐的不滿……這些她都想知道。
上午聽見的那隻言片語,她想姐姐是在探查她的死因,下午震天雷事件,姐姐肯定不是展示震天雷的威力,那她…出手了,是爲自己報仇?
想到這個,她心中好受了些。
再想到慕容鈺受傷,慕容鐟神色猶豫的樣子,就更確定了一分。
慕容鐟知曉她的身份,她也完全沒有拐彎抹角的問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