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安莫言這段時間以來的表現,雖然沈世釗表面上看起來很生氣,但實際上他的內心深處是很高興的。
做父母的,哪個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子女越來越好,越來越優秀呢?都是抱着望子成龍望女成鳳的想法,都希望自己的兒女越來越努力上進,但是沈世釗偏偏不是,他偏偏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兒越來越努力上進。
對沈世釗而言,他比較希望看到自己的女兒越來越頹廢,越來越墮落,唯有如此,他這個安家第一把交椅的位置才能坐的更爲放心,因爲在沈世釗心中,早已把女兒當做了自己最大的勁敵,而事實上,安莫言也確實是沈世釗目前爲止最大的勁敵。
單單只是看着眼前的敵人,將敵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牢牢看緊,卻忘了一句古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沈世釗只看見了自己的女兒是最大的敵人,但他卻忘記了,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最大的敵人,或許一直都悄悄躲在不遠的暗處,一直默默地看着他。
只是,沈世釗從未發現。
而今天,當沈世釗走進這間美容室的時候,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他的女兒已經徹底淪爲一個成天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千金大小姐,她的世界已經被衣服鞋子各種名牌奢侈品給填滿了,研究美容保養化妝已經成爲安莫言生活的重心,她變的和大多數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千金大小姐一樣,只關心這些眼前的膚淺的事情。
沈世釗覺得這樣很好,女孩子就應該這樣,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將來找一個好人嫁了,這不是很好嗎?事業,商業,權利,這些都不適合女人,這世界本來就是女主內男主外的,女人拋頭露面談什麼生意啊?
看着自己的女兒躺在美容椅上,桌上擺着瑞麗美莎各種美容化妝的雜誌,牆角還堆着幾個包裝精美的手提袋,看樣子是剛剛血拼不久的成果,沈世釗覺得很滿意,嘴角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他走到女兒身邊坐下,對她露出了和藹的笑容,“傻孩子,爸爸知道你不是管理公司的材料,也知道你沒有這方面的興趣,但誰叫你媽媽把這個重擔子交給你了,事已至此,公司還是得去的,這個董事長還是得繼續坐下去,爸爸雖然能替你處理許多事情,但有一些事情還是需要你親自出面,比如公司你還是每天都要去的,辦公室還是要繼續坐着的,你說對嗎?”
安莫言皺了皺眉,一臉的厭惡,道,“爸爸,我不想去,我去了公司又有什麼用?你知道我每天看着送來的那些文件和資料我心裡什麼感受?我根本都看不懂好吧?我不認識它們,它們也不認識我!我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和那些文件資料乾瞪眼!我以前在法國學的專業根本就不是金融管理,我對這些東西根本就一竅不通,我看着那些合同什麼的,我頭都大了!爸爸你就放過我吧,以後那些事你一個人處理就好了,別爲難我了!”
聽到安莫言這麼說,這樣一副不知上進的樣子,沈世釗不僅不生氣,反而很高興,他已經完完全全的相信自己的女兒是一個驕縱任性的大小姐,不會是一個管理企業的材料,於是他對安莫言的戒備心也放下了。
“你這孩子,別這麼任性,聽爸爸的,明天一早準時給我去公司報道!還有,我會交給你更多的瑣事去處理,免得你覺得待在公司很無聊,就算不喜歡,但你既然坐上了這個位置,現在也給我好好地打起精神來學習,知道嗎?”沈世釗嚴肅的說道,“今天就當是爸爸最後給你放一天假,明天一早,我要看見你精神抖擻的出現在公司裡!”
說完,沈世釗面帶笑容,轉身離開。
沈世釗走後,安莫言鬆了口氣,拿起手機撥通了艾米的電話,“你做的很好,我爸爸確實上鉤了。”
電話那頭的艾米淡淡一笑,“既然如此,那我們的第一步就成功了,既然已經成功迷惑了副董事長,那麼接下來的一切就順利多了。”
“恩,你繼續替我在公司裡盯着爸爸,我留在這裡再看一會兒書。”說完,安莫言講電話掛掉。
留在美容室裡看了一下午的書,直到下午才離開,當她剛剛走出美容室,準備去取車的時候,卻意外的在美容會所的大門口看見了一個人。
看見唐延,安莫言略一皺眉,戴上了墨鏡,換上一副淡然的表情。
“你果然在美容會所待了一整個下午,你真讓我失望。”這是唐延看見她說的第一句話。
安莫言冷笑一聲,輕輕推了推墨鏡,讓自己的頭高高仰起,做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情,“真不好意思,你算哪根蔥哪頭蒜?你失不失望,與我何干?請讓開,我要取車。”
唐延不僅不讓,反而開始訓斥她,“我以爲你坐上了安氏集團的董事長的位置,就奮發向上,誰知道你居然這麼自暴自棄,你這是幹什麼?玩頹廢?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
“我成什麼樣子?我成什麼樣子與你何干?”安莫言冷笑一聲,道,“你是我的誰?你管我成什麼樣子?那你說說看,我現在成什麼樣子了?”
“你自己看看,這兩個星期你都幹了些什麼?”唐延拿出手機,開始翻出社交圈裡最近流傳的那些照片,“你開派對,化濃妝,通宵打麻將,買名牌奢侈品眼睛都不眨一下!安莫言,你變了,你已經不是你了!你到底怎麼了,你經歷了什麼事?把你打擊成這樣?放縱人生遊戲人生,就這麼有意思?”
唐延開始一板一眼的教訓她,聽到唐延這樣子的教訓,其實安莫言內心有些小小的感動,因爲一個人若能在你往下墜的時候開口罵你,說明他有心想要拉你一把,只有那些虛僞的人,纔會在你往下墜的時候還面帶微笑的鼓勵你,那樣子的鼓勵只會讓你墜落的更徹底。
而唐延現在是在罵她,其實這樣的教訓聽起來卻叫人心裡暖暖的很舒服,不過安莫言可不會感激唐延,她只是冷笑了一聲,道,“我開派對打麻將買衣服怎麼了?礙着你了?我們安家有錢,買的起,這些錢我花得起,我怎麼不能買了?我一不偷二不搶的,我喜歡又怎麼了?你這人真奇怪了!”
“安莫言你給我振作一點!你這樣子放縱自己,毀掉的只會是你自己的人生!”唐延一邊說着,一邊朝她走了過來。
唐延的情緒很激動,幾乎用衝的站到了她面前,然後抓起她的肩膀,開始用力的晃動,“安莫言,我要你清醒一點,你睜開眼好好看看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已經不是你媽媽還在的那個世界了,現在的這個世界,你只能依靠你自己,如果你不奮發向上,那麼最終的結果就是被淘汰!難道你真的甘心一輩子都只做一個吃吃喝喝碌碌無爲的大小姐?安莫言,那不是你,那不是那個渾身上線都閃發着動人光彩的你!”
唐延的這番話,其實說到了安莫言的心坎裡,她多欣慰有一個人能在她頹廢墮落的時候,站出來說出這番真話,多麼的高興,還會有這樣一個人,不在乎得罪她也要把真話說給她聽。
不過很可惜,既然是演戲,那麼戲碼就要演足了,不可能在唐延這裡前功盡棄,於是安莫言皺起了眉頭,盡力甩開唐延的手,“你放開我,我警告你少給我動手動腳的,信不信我告你?信不信我打你?”
“你要打就打,如果打我能讓你變的清醒,那你隨便打!”唐延用力握住她的雙肩,使勁搖晃她的身體,“安莫言,你告訴我,從前那個頭腦清醒的你到底去哪裡了?我要去哪裡才能把那個正常的安莫言找回來?當年我們家出事的時候,我迷惘的時候,是誰指引我正確的人生道路,幫助我走出人生的困境,你難道忘記了?安莫言,我告訴你,我不會放棄你的,我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你繼續墮落下去!”
她的身子本來就很瘦弱,被安莫言這麼用力的晃啊晃,幾乎都要窒息了,只覺得自己就像一片無主的落葉,在半空中甩來甩去,不知道要飛去哪裡。
“你放開我,放開我,滾蛋,你弄疼我了!唐延,你這個瘋子,你給我滾!救命啊,救命啊,我被瘋子挾持啦!”
於是,安莫言一邊掙扎着一邊尖叫。
這裡畢竟是公共場合,安氏集團名下的美容會所的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安保人員負責巡邏,保衛這附近的安全,她這樣的尖叫聲引來了美容會所的安保人員的注意,很快的,有幾名安保人員拿着對講機和電棒,朝這邊飛速奔了過來,嘴裡朝着唐延大喊大叫,“喂!你!說的就是你!快點放開那位女士!限你立刻放開那位女士!否則我們就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