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劉素梅今天帶着劉美麗來唐家興師問罪,最終的目的並不是想要看到兩家撕破臉鬧個不可開交,頂多也就是討一口氣罷了。
畢竟今時不同往日,劉素梅也不再是那個默默無聞的劉素梅了,如今她是安家的二太太,是沈世釗的夫人,也算是半個安家夫人吧,所以,劉素梅認爲這件事一定要討回一個公道,不能讓別人看扁了她們母女,更不能讓別人任意欺負她們母女。
唐夫人是給足了面子的,正因如此,劉素梅心裡的那口氣也消的差不多了,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兒喜歡唐延,正因如此,她也不願把事情鬧的太難看,難保唐延將來會成爲自己的女婿呢?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劉素梅還是很樂意看到的,唐家的家大業大的,唐延又那麼有本事,誰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將來能嫁一個這麼有本事的男人呢?
於是,劉素梅笑了笑,對唐夫人說道,“其實呢,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唐延和我們美麗也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唐延這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他是什麼樣的人我也清楚,兩個孩子打打鬧鬧的,我也並不會真的生氣。”
“還是劉夫人你大度,這樣我就放心了。”唐夫人笑了笑,心疼的看着劉美麗,道,“美麗,快過來讓唐伯母看看,有沒有傷着哪裡,要是唐延敢傷着你了,我非得扒了他一層皮不可!”
“唐伯母,沒事的,我真的沒事。”劉美麗連忙擺手,又望着自己的母親,道,“媽,我都說了沒事了,你非要把我帶來,你瞧,現在倒好,延哥哥還以爲我是來告狀的,這下他又要討厭我了!”
“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孩子,又乖巧又懂事,自己受了委屈還想着爲別人着想。”唐夫人點了點頭,對劉美麗說道,“美麗,你放心,唐延他敢生你的氣!他要是敢生你的氣,我就不認他這個兒子!”
“好了好了,沒事了,這事就這麼翻過去了,以後還是好朋友。”劉素梅笑着說道。
既然雙方都給了臺階,那大家自然也就順着臺階下了,沒人想把事情鬧得更難看,包括唐延也不願意,於是唐夫人對唐延說道,“延兒,帶着你美麗妹妹去花園裡走走,去池塘邊逛逛,記着,不準欺負人家,要是被我發現你再欺負人家,看我怎麼收拾你!”
說完,唐夫人挽起了劉素梅的手,“劉夫人,他們小孩子玩笑孩子的,那我們這些老太婆是不是該去玩老太婆應該玩的東西了?正好這兩天手癢,我給張太太和張太太打個電話,咱們湊一桌麻將,你看怎麼樣?”
“這敢情好,我也正好手癢了,哈哈。”劉素梅笑着說道。
兩位夫人挽着手去搓麻將了,唐延則黑着一張臉,和劉美麗離開了客廳,走到花園。
這時候,劉美麗心裡有點害怕,有些沒底,畢竟心裡清楚,自己今天是來告狀的,狠狠地告了唐延一狀,唐延肯定會不高興,於是劉美麗便率先開口認錯,“延哥哥,對不起,我沒想到我媽媽會帶我來你家,還把這些事告訴了你媽媽,延哥哥,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哼,該說的你都已經說過了,還不夠?惡人你當過了,現在又要當好人了是麼?”唐延面露不屑,在涼亭中坐下。
傭人和丫鬟將下午茶點和果盤擺好,便紛紛退了下去,留下兩人在涼亭中獨處。
“延哥哥,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把事情告訴我媽媽,我也不該不攔着我媽媽,我保證,下次再有這樣的事,我不會再告訴我媽媽了,你別生氣好麼?你別不理我好麼?”劉美麗苦苦哀求着。
她越是這樣,唐延就越是覺得煩,人有時候就是這樣,你越是放低自己的姿態,他反而越是不把你放在眼裡,因爲唾手可得的一切,都不值得被珍惜。
就好像一句老話,再好的東西,一旦氾濫了,就會變得廉價,東西是如此,愛情也是如此。
比如鑽石,比如黃金,比如奢侈品,爲什麼這些東西會這麼貴?難道他們的價值就真的有這麼高?那麼,這價值又是由誰制定的呢?又是誰來給世間萬物定了一個標準的價值觀呢?
答案就是稀少。
如果滿大街人手一個鑽石,那麼鑽石還會這麼值錢麼?如果尋常老百姓家的地鑽和馬桶都是用黃金打造的,那麼黃金還會那麼值錢麼?如果限量版的奢侈品不再限量,而是一次性批量生產了幾千萬個,然後每個家庭主婦上大街買個菜都拎着限量版的手提包,那麼,這些奢侈品還值得被人拿出來炫耀麼?
同樣的,如果一份感情氾濫了,如果一個人低三下四了,那麼這個人在對方的眼裡,可能就會變的廉價。
廉價的東西,還值得被珍惜麼?爲什麼人們要歌頌牡丹,卻對路邊的雜草不屑一顧,爲什麼人們讚揚水仙,卻用腳去踩路邊的野花?因爲一個字,多,兩個字,氾濫。
如果有一天,路邊雜亂叢生的不再是野草,而是牡丹,而那些嬌貴的,矜持的,不易養活的,屈指可數的,變成了一株雜草。
那麼,雜草的價值,也同樣不可估量。
爲什麼大熊貓是一級保護動物,爲什麼金絲猴是一級保護動物,而雞鴨魚鵝卻是幾塊錢一斤,豬和羊被圈起來待宰?同樣都是動物,爲什麼差別會這麼大?
還是一個字,多和少,決定了珍貴與氾濫。
或許將來的某一天,大熊貓滿地都是,而豬和羊卻不易養活,那麼到了這一天,人類的世界裡,被圈養起來的或許就是大熊貓,而被小心翼翼保護着,千辛萬苦配種延續後代的,大概就是豬和羊了。
“夠了,不想再看到你,聽到你說話都覺得噁心。”唐延不耐煩的說了一句。
一片沉默。
過了一會兒,劉美麗默默地站了起來,“既然這麼不想看到我,那我就先走了,省的留在這裡惹你心煩,等你哪天心情好點了,我再來找你。”
說完,她轉身欲走,就在這時,唐延又叫住了她,“等等!”
她轉過身去,面露驚喜,滿意以爲唐延還是對她有一點感覺的,就在這時,卻聽到唐延說,“你就這麼走了,豈不是讓我媽又把我逮着罵一頓?你媽還以爲我又欺負你了,到時候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算我求你了,留下來,陪我坐一會,哪怕不說話就這麼靜靜地坐着!”
“哦。”她強忍着淚水,坐了回去,卻聽到自己的心碎成一片片的聲音。
……
兩週後。
經過半月的調養,安莫言的身體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其實本來就沒什麼大事,從她甦醒的那一刻,她基本上便無大礙。
當初在安家衆人面前許下的承諾,如今也到了兌現的時候,沈世釗賴不掉,也沒法賴,於是只能乖乖的妥協,替安莫言打點好了一切,只等着安莫言進入安氏集團,坐上董事長之位的那一天。
儘管在心裡默默地祈禱了,但這一天終究還是快來臨了,沈世釗坐立難安,這些日子以來,他每晚都睡不安穩,一閉上雙眼就開始做噩夢,夢見自己又變回了那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夢見自己被趕出了安家,夢見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安氏敵國,徹底落入女兒安莫言之手,而他,操勞了大半輩子,但是空蕩蕩的雙手卻什麼也握不住。
醒來的時候,驚的一身大汗淋漓,睡在身邊的劉素梅自然是明白沈世釗爲何會夜夜夢魘,其實那止沈世釗,連她自己也是害怕的很,擔心着安莫言成爲第二個安雲華,那麼她們劉氏母女今後還會有好日子過麼?
起身,倒了一杯參茶,遞給沈世釗壓驚,劉素梅柔聲安慰道,“世釗,又做惡夢了?你最近怎麼了,總是被夢魘驚醒。”
“又吵着你睡覺了,不好意思,我還是去書房休息吧。”沈世釗接過參茶,咕嚕咕嚕的一口灌下。
“我倒是無所謂,能夠伺候你是我最大的福氣,難道你以爲我還會有所怨言?不過世釗啊,我擔心你的身體啊,你說你最近老是睡不好,第二天去公司又有這麼多的事情要忙,你這身體怎麼顧的過來啊?你要是垮了,安家該怎麼辦,我們該怎麼辦啊。”劉素梅嘆息着說道。
沈世釗將茶杯遞給站在牀邊伺候的劉素梅,嘆了一口氣,道,“最近公司的事情太多了,有點顧不過來,過段時間就好了,你辛苦了。”
劉素梅接過茶杯,放到桌上,對沈世釗說道,“世釗,我心疼你,我知道你這麼忙是爲了什麼,還不是爲了安排莫言進公司的事,他們想得到是簡單,覺得進公司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反正交給你去辦就好了,他們哪裡知道,爲了能讓莫言順利進入公司,你要費多大的心思,你看你最近忙的,世釗,你都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