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久思一行的車隊浩浩蕩蕩從遠處駛來,在工地的入口處陸續停下。李勝利等人在先一步到達的市委市政fu有關人員的陪同下早已恭候在一側,二十多輛車的車門幾乎同時打開,數十個平時只能在電視上看到的大人物依次下車,從中央到省市,可謂冠蓋雲集。
主席臺搭建在一個安全的距離,一切儀式從簡,臺下聚集了一二百人,有附近的村民,有青河的員工,有原來糧站的代表,還有市裡的工作人員,整個場面看上去雖不宏大,卻也熱鬧非凡。溫諒和寧夕躲在擁擠的人羣最後,手搭了個涼棚,掂起腳瞧了瞧,道:“於培東也來了?前天在關山,昨天靈陽,今天又陪着來了青州,於書記這是搞三陪呢?”
寧夕笑道:“就你嘴壞!於培東前段時間差點栽了跟頭,又命不好趕上這次嚴重洪災,要是腿腳再不殷勤點,是嫌棄江東一把手的位子坐的太久嗎?”
溫諒翹起大拇指,道:“我不過嘴壞,你是其心可誅……怪不得人家都說,女人使起壞來才叫真的壞!”
溫諒一直都猜測於培東去年九月到京出席十四屆五中全會,卻差點沒能回來,絕對是在那場潑天大案裡受了牽連,此時聽寧夕這樣一說,終於得到了驗證。不過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知道的太清楚對他也沒有好處,隨即轉移話題,開起了寧夕的玩笑。
寧夕剛要奮起回擊,溫諒笑着擺了擺手,示意她看主席臺。有資格站在主席臺上的不過十數人而已,溫懷明都站在了臺子下,在他身邊是李勝利。他十分緊張,低聲道:“溫秘書長,我還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嗎?”
溫懷明直視着前方,臉上帶着微笑,聲音壓的更低,道:“等下問起什麼你就回答什麼,話不要多,三言兩語,邏輯清晰點就可以了……”
“懷明,來。”
許復延站在朱久思的左側,不知說了些什麼,突然側了側身子,對着溫懷明招了招手。溫懷明給李勝利使了個鼓勵的眼色,忙走上臺去,剛一站定,在朱久思右側的於培東就指着他笑道:“老領導,這個溫懷明可是我們江東的大才子,不僅理論功底很紮實,做起實事來也很得力,上次任老也很誇獎了他幾句……”
“哦,是嗎?這倒是沒聽任老提過,不過上次糧食系統的同志回去後倒是跟我彙報,說江東有位年輕幹部對糧改很有想法,是不是這位溫大才子啊?”
朱久思現年不過五十六七,頭髮濃黑茂密,身材高大,說起話來笑容滿面,很是和氣,在國內也是出了名的平易近人,無論行事風格還是爲人處事,跟陳隆起完全不同,也不知差別這麼大的兩個人怎麼能和平共處,惺惺相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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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復延答話道:“青州的糧改試點小組現在就是由溫秘書長掛帥,目前整體工作推動的還算順利,比如西郊這個糧站就得到了很好的資源再配置。”
溫懷明束手恭謹的道:“這都是按照中央的大方針,在於書記和許書記的領導下做出的一點小成績
。當着朱總理的面,我說句心裡話,要不是各位領導們無條件的支持,我們怎麼也不可能在如此艱難的情勢下邁出第一步。”
溫懷明說的動情,眼眶中幾乎含着熱淚,於培東笑道:“好了好了,當着老領導的面,就別說這些官話套話了。”
朱久思揮揮手,道:“哎,怎麼能說是官話呢,我看溫秘書長講的很好嘛。無論是國改還是糧改,我們面臨的局勢都十分嚴峻,正因爲嚴峻,才需要每一位黨政領導以大無畏的精神,以敢爲人先的勇氣去推動改革,去開創局面。只有這樣,我們黨和人民的事業才能更進一步,我們的國家和民族才能更加的強大。”
周邊響起熱烈的掌聲,於培東一邊鼓掌一邊說道:“我們下去就開會,集中學習領會老領導的指示精神,一定在黨中央的帶領下,打好改革這一仗。”
李勝利遠遠的看着溫懷明同朱久思說話時鎮定自若的神情,從心底深處覺得佩服極了,換了他,還不知道能不能說完一句囫圇話呢。
一分鐘後,溫懷明又走了回來,眼中的熱淚不知飛到了哪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久經宦海的深沉和冷漠,輕笑道:“李總,讓下面人開始吧。”
李勝利詫異道:“總理不講話了?”
“不講了,時間有限,等會還得去青化廠,你趕緊通知下去。”
屈戎接到命令後,立刻用對講機通知了爆破組,隨着一聲轟鳴,糧站的主體建築應聲倒塌,挖掘機和推土機跟着進場,偌大的工地頓時一片忙碌的景象。朱久思戴着安全帽,在衆人的陪同下大概走了一圈,中途叫李勝利過去問了幾句話,聽了青河專注與普通大衆飲食健康的企業理念和未來的發展規劃的彙報。
當聽到李勝利決心要在五年內將青河的產值做到五至十億時,朱久思大爲高興,指示許復延和溫懷明一定要對這樣的新興企業多加扶持,要進一步加大第三產業在地方經濟中所佔的比重。尤其在知道李勝利原來是農機廠下崗職工,自己艱苦創業走到今天這一步時,朱久思感慨萬千,一時來了題字的雅興,不過衆人皆知這位副總理最不愛四處留墨寶,頓時面面相覷,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老實人有老實人的福分,李勝利早有準備,對司雅靜招了招手。一身職業套裝、美麗動人的司雅靜帶着兩個禮儀小姐走了過來,朱久思揮毫潑墨,寫了“清白豆漿,健康爲民”八個大字。
誰也沒想到一場本來無足輕重的簡短視察會得到這樣意想不到的結果,許多陪同而來的省市官員們看着李勝利手中的題字,心中各有所思,不過眼神都一樣的複雜。
等朱久思、於培東等中央和省裡的領導往車隊走去,許復延特意拉後一步,對李勝利和善的點點頭,然後快步趕了過去。溫懷明體察上意,笑道:“李總,以後有什麼要求可以跟市裡提,我們會大力支持你在青州的發展。”
李勝利尚懵懵懂懂,憨厚的笑了笑,溫懷明拍拍他的肩膀,不管朱久思題字的用意是爲了表態支持青州的糧改和經改,還是另有深意,至少作爲這副題字的主人,李勝利和青河已經得到了最大的實惠
。
等車隊遠去,李勝利和司雅靜結伴過來,李勝利苦笑道:“我這後背都溼透了……”
“李叔,你做的很好,比我期盼的還要好!”溫諒注視着遠處車隊掀起的灰塵,笑道:“不過看在某些人眼裡,未必就會那樣好了。”
寧夕皺眉道:“怎麼說?”
溫諒眼中閃動着耐人尋味的異樣光芒,道:“猜猜我剛剛在那一大幫人羣裡看到誰了?”
李勝利和司雅靜不明所以,倒是寧夕來了點興趣,道:“誰?”
“顧時同,明華的顧時同!”
幾分鐘的時間,寧夕已經從關山那邊拿到了朱久思昨日的行程表,果然如溫諒所料沒有去明華總部參觀。其實也可以理解,朱久思此行事情多,時間緊,到關山的當日又出席了抗洪救災表彰大會,哪裡還有精力去參觀明華?顧時同緊跟到青州,想必是不甘心放過這一個大好機會,換言之,明華即將在青州開展一系列的大動作,前段時間又同許復延起了點小摩擦,急需有機會緩和一下同青州方面的關係。
而朱久思視察江東,就是一個好不能再好的時機。
溫懷明此時不方便聯繫,溫諒隨即打給了市委政研室,找到了白薇,小妮子二話不說跑到辦公室打印了一張今日的行程表,果然朱久思的最後一站,是青州東區的明華工業園。
工業園是配合青東新區建設的配套工程,在左敬時代就開始籌備,後來因爲政局變動,停了一段時日。到許復延勝出,執掌青州大權,項目又重新啓動,不過還是因爲那次校門口的砸車事件被溫諒從中設計挑撥,惡了顧與許間的關係,又處在半停滯狀態,算是一波三折,點背不能怨社會。
不過昨天還沒聽到溫懷明說起顧時同這一茬,應該是今天才安排進去,顧時同畢竟在江東根深蒂固,於培東要是發了話,許復延也沒辦法拒絕。
溫諒收回心神,調侃道:“李叔,你怎麼會準備有筆墨的?”
“哦,我見電視裡演的領導視察不都有題字嗎,就想着是不是也能讓總理給青河題個字……”
這就是傳說中的福將啊,溫諒哈哈大笑,笑聲在機器轟鳴的工地上直入雲霄,傳蕩許久。
同一時間,在工業園區門口等待的穆澤臣接到了顧時同的電話:“不要用儀仗隊和地毯鮮花,一切從簡,筆墨紙硯也都撤了……”
誰都知道,哪怕是最愛題字的領導也不可能在一個地方題兩次,尤其還是最不愛寫寫畫畫的朱久思,被一個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青河豆漿給搶了先,浪費了這天大的好機會,顧時同心中的憋氣和惱怒可想而知。
“讓齊舒去查查青河豆漿的背景,晚上我要知道它的全部資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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