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德帶着人悻悻然離開,臨走時眼光掃了溫諒一下,隨即移開,顯然不是太過在意這個看上去沒什麼醒目的年輕人。其實也不怪他有眼無珠,溫諒跟寧夕的關係除了僅有的幾個人外,知道的人並不多,而知情者之一雷方顯然跟這位堂哥的關係不太好,自不會閒的蛋疼嚼這個舌根。
左敬也和常成、卓閔先行下樓,有了這個小插曲,他更是不能在東明市久留。熱鬧的長廊終於安靜下來,溫諒凝視着寧夕,黑的不見底的雙眸透着深深的憐惜,柔聲道:“這段日子我實在太忙,對這邊的關注少了點,沒想到雷德已經這麼放肆了……”
雖說以寧夕的手段,怎麼着也不該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雷德做大,且有膽子當面給她難堪,但許多事一牽扯到了寧雷這樣的層面,已經不能用平常的邏輯和道理來推算,還是那句話:一切皆有可能!
寧夕卻露出狡黠的笑意,道:“放心吧,我沒你想的那麼笨!雷德是上躥下跳拉攏了一些人,不過都是無足輕重的角色,影響不了大局。恆沙是我一手創辦,要是連個雷德都應付不了,乾脆早些斷了商界廝混的心思,乖乖的跟你回家做個相夫教子的乖媳婦號了……”
溫諒仔細看她的表情,覺得不像是說謊來寬慰自己,倒是放下了擔心,笑道:“真要如此,我還得謝謝雷德,與其做一個女強人,還不如在家裡給我做飯洗衣服帶孩子呢。”
“想得美!”寧夕眨了眨星眸,絕美的臉蛋露出幾分嫵媚的神色,真是連佛祖都要動了凡心,道:“再說了,我笨手笨腳的,真要比洗衣服做飯,哪裡比得過你身邊那幾個姐姐?”
“咳……左書記恐怕要等急了。我也該走了,三天後等靈陽的事忙完,抽空來青州一趟。”
“幹嗎?是不是想做壞事?”
溫諒義正詞嚴的道:“小人之心……我覺得你最近氣色不太好,來青州我好好給你做一個全面的身體檢查。”
寧夕的雙眸幾乎要滴下水來。可吃過美帝麪包的人嘴巴上絕不會吃虧,道:“到時候還不知道誰給誰檢查身體呢……呵!”
溫諒真是愛煞了她,怕再不走會忍不住做些上下其手的好事,硬着心腸掉頭離開。
另一邊,雷德和衆人換了家酒店,剛進包間,那個被稱爲宣傳部的劉科長低聲道:“剛纔遇到的那個人,我怎麼看着有點像江東省的左敬呢?”
接待辦的小張滿臉詫異,道:“不會吧,要是左敬來咱們東明。怎麼老一也得出面接着吧?”
市工商聯的趙主任接過了話,道:“小張你到底年輕,就算真是左敬,他要來東明辦點私事,不想驚動咱們李書記那也是正常的。不過我看不太像。左敬在江東省好大的名聲,不會這麼鬼鬼祟祟……雷總,你說呢?”
一直默不作聲的雷德聞言擡起頭,道:“嗯,什麼?”
自從發生剛纔的小衝突,雷德就一直心不在焉,劉科長趙主任等人之所以談起左敬。其實也是爲了消除尷尬氣氛,怕雷德覺得丟面。畢竟被人一句話嚇退不是什麼長臉的事,哪怕對方是寧家的寧夕,因爲普通人可以這麼慫,但他不行,他的身後站着絲毫不遜色的雷家!
礦管局的王副局長笑道:“他們在討論那人是不是左敬。雷總是不是認得?”
雷德笑了笑,道:“你們猜的沒錯,那個人,就是江東靈陽的左敬!”
衆人愕然,就連最先猜測的劉科長也沒想到自己一語成箴。問出了大家的共同心聲,道:“左敬來東明幹嗎?”
雷德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不過身爲雷系的代言人,恆沙即將要做的大動作還是瞞不過他,或者說這麼重大的項目投資,必須要徵詢他的意見。
投資靈陽港,從商業上看確實是個好主意,甚至可以說充分體現了寧夕作爲領導者的魄力和遠見,但從政治上看,卻冒着很大的風險。
因爲原油碼頭不僅僅是一場簡單的地方性建設行爲,而是牽扯到了一個勢力極其龐大的利益集團的東進計劃,寧夕貿然將觸角延伸到這個領域,一旦有什麼突發狀況,很容易泥潭深陷,搞的一團糟。
(這裡還是要說明一點,從第四百三十六章原油碼頭開始,這一部分情節本來的大綱是要深入的介紹一個sy幫這個體系,以及幾個重要人物,也算是將莊少玄的幕後背景和力量構成逐漸的呈現。但正好趕上嚴打,還有sy幫倒臺,這部分內容應該是不能再寫了,就他奶奶的這麼巧,因爲大綱是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定好的。所以我之前說過,這段的大綱全部都要修改,不會再有影射和與現實掛鉤的東西,請當做架空背景下的純虛構人物,謝謝支持,更謝謝不要深究)
最重要的是,二十個億的大項目,一旦被寧夕做成了,恆沙礦業今後哪裡還有他說話的餘地?雷雲海派他來接替雷方,可不僅僅是做一個只會舉手的應聲蟲和擺設道具。
和而不同,鬥而不破,這是雷雲海在他臨行時送的八個字,但說着容易做起來難,“破”不“破”不好說,但至少要先鬥起來,不是嗎?
回去的時候沒有趕上航班,便由常成開着那輛來時接他們的商務,連夜趕回靈陽。經過開發區的時候,又到黃淮大酒店吃了頓飯,左敬也是有點餓了,對普通的家常菜讚不絕口,讓老闆娘尤姐簡直樂開了花。
最後付賬的時候,尤姐霸氣的直接免單,倒是讓溫諒和常成這兩個老顧客爲之側目,雖然來這吃飯一般都會減免個零頭,可像這樣直接全免的機會倒不多見。趁左敬上廁所的間隙,尤姐偷偷的告訴溫諒,說大兄弟你還是第一次帶外人來這吃飯,姐一看這人就知道是有身份的,你剛纔一直對他陪着笑臉,肯定要求人家辦事對不對?所以大姐得給你擡擡轎子,讓他知道你也是走遍天下都吃得開的厲害人,不能看輕了你。
如此這般,溫諒才知道爲什麼今天有免單的待遇,雖說有些哭笑不得,這種擡轎子的方式未免太拙劣了些,但老闆娘這份心,他確實受領了!
“尤姐,你這裡生意怎麼樣?”
“還湊合吧,”提到生意,尤姐頓時有點愁眉不展,道:“不過也不比以前了,以前光沙河的礦都能有幾百輛車在路上跑,現在沙河被一家企業吞了,人家腰圓膀子粗,只需要把礦石運到市裡,然後發火車皮到全國各地,根本都不從咱這經過。照我看吶,這飯店也沒幾天搞頭了……”
在九十年代初中期,像尤姐這樣依靠開發區和公路來生存的店有無數家,高峰時期一條數千米主幹道的兩旁能有幾十家飯店旅館。但正因爲這種對公路的過度依靠,一旦發生點變化,譬如沙河這樣,立刻就會被殘忍的淘汰,沒有一個例外!
“這樣吧,你拿支筆和紙來……”
等尤姐拿來紙筆,溫諒隨手寫了一個手機號碼,道:“正好我在沙河認識點朋友,你這幾天考慮一下,要是打算關了店呢,就打這個電話,可以到那裡去承包公司食堂,可能單品利潤沒現在高,但勝在客源穩定,旱澇保收,如何?”
尤姐好歹也是在公路上混飯吃的人,心思當然要比普通的農家婦女細一些,
猶豫了下,接過溫諒遞過來的紙條,道:“大兄弟,我,我……”
溫諒笑道:“跟你老公商量一下再做決定,這也只是一個備用方案,要是這邊生意好好的,自然不用這麼麻煩。還有,這畢竟不是小事,不能我一說,你就信了,可以先到沙河打聽一下,覺得靠譜了再過去承包不遲。”
“不,我不是不信你,姐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要不是想幫姐一把,也不用費這個神。”
尤姐立刻急了,生怕溫諒誤會,道:“大兄弟,也不怕你笑話,我前年就死了老公,全靠孃家人幫襯着開了這家飯店,勉強養活兒子和自個。要是真的關了,孃家那邊就交代不過去,再者也怕到你介紹的地方無法立足,我倒好說,有口飯吃就餓不死,可孩子還小啊……”
這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怪不得第一次來這吃飯,遇到那個光頭敢光天化日之下,肆無忌憚的調戲老闆娘,竟是孤兒寡母在支撐着一攤子事。其實說起來,能在東明這條人吃人的路上生存下來,用老闆娘自己的說法,她也算是個厲害人了。
“一個人帶着孩子,謹慎點是對的。無妨,我跟那邊打聲招呼,你的飯店還繼續開着,什麼時候確實撐不下去了,那邊會按照實際情況給你找個地,要是食堂還沒承包出去,就還給你承包,要是已經承包出去了,可以分一個片給你。”
尤姐的眼眶頓時紅了一片,屈膝就要給溫諒跪下,正好被左敬回來遇上,奇怪的看着眼前這一幕,溫諒尷尬的道:“常成跟尤姐投緣,要認她兒子做乾兒子,按這邊村裡的土習慣,是要這樣謝禮的……”
正在一邊看熱鬧的常成緩緩的張大了嘴巴,心想我連老婆都沒有呢,就要有兒子了?可在溫諒的目光注視下,也不敢說個不字,只能暗含着熱淚認下了這門親戚。
卓閔乖乖,你可一定得理解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