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王華征戰四方,東滅軒轅、南平蠻族,建立大桓王朝,在位三十四年,化而爲神,乘八御龍駒戰車,攜浩蕩戰魂英靈而去,史官記載了當時的詳細情形,留下了種種傳說。
其孫重白在諸侯方伯的見證之下,在上千諸侯和王畿桓人的朝拜之下,走上了擺放着青銅鼎的重重階梯,坐上了王座。
山呼海嘯之中,身穿冕袍的重白目光肅穆,他終於知道了祖父桓華坐在這張王座之上的感覺,這座下的是王權,同樣也是刀劍,是火海。
重白成爲了大桓王朝二代桓王,天下共主。
大桓王朝的王權交替,就在驚濤駭浪和有驚無險之中,畫上了句號。
桓王重白修史書,爲桓王華做本紀,大巫祭雲則化爲了史書之中的一筆,輕輕帶過,留下的不過是其叛亂身死的不詳記載。
而之中同時記載的,有着北擊軒轅、南滅蠻族的戰爭,也有壎都的鼎盛氣象,與之載入史冊的還有着青國侯、賈國伯、巫祭涸、軒轅國大祭祀、壎都學宮夫子豐這類人物,有的灑灑千言,有人不過一筆帶過。
多少風雲激盪的戰爭,英雄豪氣亦或者陰謀詭計,也不過化爲了平淡樸實的文字史冊。
但是這一切,都和普通人族平民無關,他們想要的不過是和平、田地,能夠存活下去而已。
大桓徹底的進入了平定、穩定的發展之中,和平降臨在大地,原本蠢蠢欲動的諸侯和方伯、部落酋長各自離開了壎都,回到了自己的封國和城邑部落。
壎都城內重新恢復了繁華鼎盛的景象,千百人穿過壎都的城門進進出出,這個月的集市又要開始了,不過在北街之上,距離壎都學宮不遠處,已經開始出現了販賣雜物的店肆,這或許就是山海界的第一間固定商鋪。
一切都透露着新生和朝氣,讓人感覺到歷史的腳步正在大步向前。
年老的黃牛拖着貨物,庶民們打着赤腳,穿着只足膝的麻衣,扛着包裹或者驅趕着羊兒進入其中,奴隸們修繕着因爲,奴隸和工匠正在修繕之前因爲大亂而焚燒摧毀的房屋。
城外遠方可以看到千傾良田,農夫在烈日之下打理着麥田,孩童們舉着狗尾草奔跑在麥田之中,嬉玩打鬧發出天真的笑聲。
三匹神異的駿馬伴隨着滔滔不絕的人流走出壎都城,踏上了外面的大道。
馬上坐着三個不同打扮之人,兩瘦一胖,穿着壎都內巫士、巫祭常用的短裝打扮,拉着繮繩慢悠悠的沿着大道遠去,一路之上欣賞着最原始的古老大桓風景和人。
“山河滄桑,不過大夢一場!”
“後人誰能夠想到,我老賈也曾經是定鼎人族大勢、浴血奮戰的一員!”
走出壎都,賈益好像變得格外感慨,見證了曾經一同征戰天下的桓王死後封神,看着新王登上王座,放棄了封國、放棄了賈國伯的身份,好像讓他的心再次經受過了一次洗禮。
青陽則感嘆歲月易逝:“騰昇可能熬不到和我們一起回去了,他年紀大了,可能就這幾年了!”
方修騎在馬上,優哉遊哉的前行,背後揹着一個斗笠,是他進壎都的時候帶進來的,此刻也同樣帶着離開:“他將一輩子都耗在了這個世界,或許相比現世,這裡已然成爲了他的家!”
在山海界之中呆過的時間,也是要算壽命的,不過他們這些沐浴過鯤之血的存在,壽命和掌握了神通的巫士一般,擁有極限的兩百年,只是其他人卻沒有這種待遇了。
三人一路穿行王畿之地,路上看到了成片的村落、鄉里,終於抵達了王畿之地的邊緣,再往前,就是大片的蠻荒山海,和偶爾能夠看到的封國、城邑部落了。
不過胯下這神異馬匹是由北方諸侯進貢來的,就算是山路也同樣能夠奔跑如平地,倒也堪用了。
三人一路狂奔,還提着一壺酒,邊喝邊聊,愜意瀟灑,上一個喝完了,然後扔給下一個。
路旁的晚風吹得他們斜斜歪歪,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要從馬上掉落下來,一路之上發出肆意的狂笑和怒喝。
三人不在年少,加上在山海界待過的時間,也早已人過中年,但是此刻卻感受到一股少年鮮衣怒馬、意氣風發的快感,那股不懼任何挑戰,豪氣沖天的感覺再次回到了身上。
大道到盡頭,成爲了三條岔道,好像專門爲他們三人準備的一般。
三人駕馭着馬匹抵達這個岔道,立刻拉住了繮繩,好像已經知道了要到分別的時候了。
夕陽映出血紅的顏色,照的路旁的樹影都拉出老長。
三人六目相對,沉默了一下,卻由不由得一同笑了起來。
“又到道一聲別離之時了!”青陽拉住繮繩,牽着馬打了個迴旋,看着方修和賈益,
“何必故作傷感!終有再聚時!”方修單手抓着繮繩,提着酒壺眯着眼睛,露出了灑脫的笑容。
說完仰頭將壇內之酒一口飲盡,然後甩了出去,摔了個粉碎。
“八年之後,東洲南海之邊,青國之地!”賈益說完抽了一下馬鞭,第一個衝了出去。
青陽對着方修點了點頭,然後沿着另一個岔道而去。
方修取下了背上揹着的斗笠,帶在了頭上,一聲怒喝,揮鞭啓程。
三匹駿馬以最快的速度沿着大道一路狂奔,掀起一路煙塵,縷縷塵埃之中,三人身影在夕陽下的岔道之中,逐漸消失在天盡頭。
一年後,青陽於大桓之東,太首山開闢道場,自稱青陽散人,廣收門徒,傳道四方。
周圍人族部落和城邑之中,時常爆發妖怪攻城,邪物害人的事件,這裡屬於人族和妖族的分界嶺,雙方衝突極爲嚴重。
青陽散人常常下山驅逐邪物妖怪,庇護一方,而一些部落之中的資質靈秀之人,也自然被青陽散人看中,選入道場做了童子。
然後從童子之中擇優而選,收爲傳道弟子。
賈益尋遍北方,於一座靈氣四溢的大山之中開闢洞府,稱之爲靈樞山,自號煉氣士賈益,廣收門人弟子,開創煉氣士一脈。
北方屬於人族密集之地,各個諸侯封國方伯衆多,供賈益選擇挑選的門人弟子也多,但是競爭也多,很容易和各個巫祭、巫士羣體發生衝突,而且早就不問世事、封閉山門的軒轅國,誰也不知道會不會在那一天重新出現。
往更北處,在北方還有着更廣闊人類未能踏足的領地,誰也不知道那裡隱藏着什麼。
在南方,各個諸侯國、部落之間的吞併和戰爭,愈演愈烈。
而此刻,一艘懸着孤燈的白骨大船穿過蒼茫幽冥之海,抵達了傳說之中的幽都仙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