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這一夜二人都睡的很不塌實，幾個月不曾在出現的噩夢在次襲擊了裴羽的神經，總是在睡夢中突然驚醒，全身冷汗。他一動項海就跟着醒了，恍恍惚惚中拍着背安撫他。
第二天早上睡到很晚才起牀的二人都很沒有精神，裴羽心不在焉的吃着早餐，食不知味。
“怎麼了，這麼不開心？今天我休息帶你出去逛街好不好，不然我們去書店？”
裴羽搖搖頭，隨口問了一句，“項海，這麼久了你爲什麼都沒回過家，難道你不想你爸爸媽媽嗎？”
項海搖了搖頭，“我要打工，沒時間回去。”
項海不在看他，低着頭快速的把粥扒進了肚子裡。有個問題突然出現在了裴羽的腦海中，開口問道，“項海，我有爸爸媽媽嗎？”
項海愣了下，這纔想起自己竟然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記了，“對不起前段時間太忙了一直沒顧的上和你說，你沒有父親，只有一個母親。”
“那我媽媽在哪兒？”爲什麼這麼久都沒見過她？
“你可能不記得了，你的母親一直住在醫院裡。”
“她生病了嗎？”
項海嘆了口氣，“一句話兩句話也說不清楚，你是不是想她了，我帶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裴羽趕緊點了點頭，在也顧不上吃東西，着急忙慌的就往外走。一路上項海甚至是被他拉着走的，可以看的出來他到底有多想見到那個母親。
“項海，可以求你一件事嗎？”裴羽突然停住了腳步，有些話憋在口中似乎難以啓齒。
“什麼事？”
“......能不能，能不能借我點錢？”
不明所以的項海想也沒想就從口袋裡拿出了一百塊錢遞給他，“夠嗎？”
“恩，夠了。”裴羽頓時露出了笑臉，轉身跑進了旁邊的快餐店。不大會兒抱着打包好的漢堡套餐出了門。
“買這個幹嗎？”
“這東西很好吃，我想給媽媽帶過去。”
項海突然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不管這人怎麼變，本性卻完全沒有變，還是和以前一樣孝順，有一點好東西都想着給他媽媽。
一路上裴羽緊張的不行，手心裡都滲出了汗水。現在的他已經明白的自己的身份，就像小時候渴望自己變成平思涵一樣。現在他真的變成了別人，而且還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媽媽。
只是不知道這個媽媽怎麼樣，會不會像自己的後媽一樣，會不會討厭自己......
車窗外的景色閃閃而過，裴羽卻無心欣賞，萬般小心的摟着懷裡的食物，直到車停在了醫院門口，那份食物都沒有退了溫度。
《中山精神病院》門口的幾個紅色大字鑲嵌在白色的底牌上，顯得非常的刺眼。
裴羽有點意外，腦海中的知識告訴他，精神病院裡住的都是不正常的人。
項海拍拍他的肩膀，“算起來你已經好久沒來了，阿姨肯定想你了，走吧。”
進了醫院的大門，各種瘋言瘋語就漸漸的傳入了耳中。裴羽有點害怕，一路上緊緊跟着項海，不敢落下半步。左拐右拐之後項海帶他進了一間病房。想現在正是吃飯的時間，病房裡的其他人都沒了影子，只有靠窗的牀位上坐着一個女人。
從五官上來看那女人還滿漂亮的，長的很有氣質，只是不知爲何卻變成現在這副模樣。披散着頭髮，蒼白的臉色，毫無光澤的雙眼，看起來十分的憔悴。懷裡抱着一個枕頭，還輕輕的拍着，嘴裡哼着曲子，那樣子就像在哄着孩子睡覺一樣。
直到漸漸走近了裴羽才聽的清楚，她唱的是一首搖籃曲，聲色淒涼，使人潸然淚下。
“風兒靜,月兒明,樹葉遮窗櫺啊。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絃聲啊。琴聲兒輕,聲兒動聽,搖籃輕擺動啊,孃的寶寶閉上眼睛,睡了(那個)睡在夢中啊......孃的乖寶寶......孃的乖寶寶......”
明明是一個毫無生命的枕頭，看在她眼裡卻像一個睡夢中的寶寶，手上輕輕的拍着及盡溫柔，那畫面好不淒涼。
裴羽承受不住眼前這一暮，眼淚止也止不住的砸了下來，嗚咽着問一旁的項海，“媽媽怎麼了？”
項海重重的嘆了口氣，“她已經瘋了整整十年！”
“乖寶寶，睡吧，媽媽陪着你！”
女人似乎沒有發現身後的來人，依舊滿臉寵愛的哄着懷裡的“孩子”，裴羽小心翼翼的走過去，膽怯的喚了聲，“媽媽~~”
那女人回過頭，在看清來人之後突然神色大變，把懷裡的枕頭狠狠的砸向裴羽，怒瞪着雙眼吼道，“把兒子還給我！把兒子還給我！把兒子還給我！”
裴羽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搞的措手不及，傻傻的站在牀邊，任由那女人瘋了一般的打自己。臉上捱了好幾下巴掌，火辣辣的疼，可是這些卻不及心痛的萬分之一。
項海急忙衝上去把裴羽護到了身後，“阿姨，你不認識他了嗎，他是你的兒子。”
那女人隔着項海依舊惡狠狠的看着裴羽，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殺氣，“我不要你，我只要我兒子！我不要你！你去死，你死了我兒子就能回來了，你去死，你去死呀！”
“阿姨，你看清楚，他就是你的兒子，你冷靜一點。”項海使盡了力氣才能擋住那女人。
“我要殺了你，你死了我兒子就能回來了，我要殺了你，殺了你！！！”雙手使勁的伸向裴羽的方向，青筋都一根根的暴了出來，怕不是項海擋着，她此時真的會衝過去掐住裴羽的脖子。
而身後的裴羽早已淚流滿面，心理就像被無數根針扎着一樣，疼的他無法呼吸。口中哭訴的叫着那兩個字，萬般委屈在心卻無法說出口！
那女人胡言亂語哭咒了好久好久，最後失去了力氣，把着鐵窗的欄杆緩緩的跌坐在牀上，仰望着外面的天空哭訴不止。
“老天爺，你怎麼這麼殘忍，爲什麼要搶走我的兒子，你把兒子還給我，還給我！還給我！.......”
項海回過頭把裴羽摟在懷裡安撫，輕輕的爲他摸了摸眼淚，“別傷心，阿姨她瘋了，所以纔不認識你了。”
裴羽默默的流着淚，雙眼一直看着自己的媽媽，她的背影好淒涼，好無助。就那麼一直望着窗外的天空，哭的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老天爺，求求你，把兒子還給我，還給我呀......”無助的雙眼帶着萬般的悲痛，一行行的眼淚順着臉頰砸在牀單上，就像砸在了人的心理。
雖然不知道媽媽爲什麼會瘋，可是他似乎能體會到她的心情，如果不是太思念自己的孩子，她怎麼會被逼到發瘋。裴羽完全可以感受到她的痛苦，感受到她的思子之心。
“媽媽爲什麼會發瘋？”十年前到底出了什麼事，他第一次想要知道裴羽的過去。兒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是誰殘忍的奪走了她的孩子，是誰讓她變至如此，是誰讓她整整痛苦了十年？
項海搖了搖頭，“以前你沒有說過，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
向來膽小的裴羽今天似乎不同與往，面對瘋癲的病人卻未退縮，一步步走過去，拿起紙巾溫柔的幫自己的媽媽擦着眼淚。
“媽媽，你餓不餓，吃點東西好不好？”
裴羽把袋子裡的東西一樣樣擺在她面前，掰着漢堡一點點喂到她嘴裡。那女人乖乖的張口吃了他給的食物，只是臉上還一直默默的流着淚，哭的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