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和衛姿清一起去集市逛街的時候,我看見了一個極其熟悉的人,我下意識轉頭去看衛姿清,正好也瞥見她轉頭來看我,我們都看見了對方的噩然。
沒看錯,至少如果衛姿清都看見了,那麼我就不會看錯。
我放開衛姿清的手,隨着人流擠了過去,直覺告訴我我不能過去,然而,我還是過去了,或許是倔強,或許是潛意識裡,是我自己要結束這種不明不白的生活。
我跟着他,來到一家妓院前,那老鴇攔住了我的去路,後面跟來的衛姿清將銀子扔給老鴇,並且持刀架到老鴇脖子上,威脅了幾句,我沒聽清楚他們具體是在說什麼,但是我還是擠進去了,很多的男人和女人都衝這邊看來,或許是覺得又來了一個來妓院找相公的男人,他們覺得又有好戲看了。畢竟在妓院裡,其實偶爾也能看到女人來砸場子的畫面。
我拉着一個龜公就問他剛纔進來的那個人去哪兒了,他指着樓上的房間,告訴我在包間裡。
我擠着一臉看笑話的人上去了,一路上都聽到很多不堪入耳的話。
“這麼漂亮的一個女人,她的相公都會來找女人消火啊。”
“是啊是啊,慼慼,真的很漂亮哎。”
“小美人,要不要嫁給大爺,免得跟了一個不懂憐香惜玉的男人,苦了自己啊。”
“小美人還是嫁給我吧,我很懂憐香惜玉的喔,而且,我還會保你吃香喝辣的……”隨後聽到衛姿清在下面怒火中燒的聲音傳來,嘈雜聲四起,然後聽到噼噼啪啪的打鬥聲音。
我繼續踏着有些顫抖的腳步往上走,走上去的時候,聽到有人的聲音傳來:“陛下,你好好考慮,還有半個月時間,一國不能無王啊,青黎國會大亂的。”
果然是軒轅策,剛纔驚鴻一瞥是他,我就知道,他是來找伊勒德的,透過窗戶的縫隙,我果然看見伊勒德坐在裡面。
“這件事,讓我考慮一下。”我聽到伊勒德說。
“陛下如果要考慮一下也行,但是臣想要說的是,陛下,一切以國事爲重。”
“我知道。”
裡面安靜了一會兒,隨後聽到軒轅策的聲音響了起來:“樓下好像出事了,臣出去看看。”
然後是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後,門打開了,我卻靠在牆邊沒走。
心裡很平靜,好像從踏上來的時候,我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軒轅策出門,他看見了我,他卻沒說話,眼裡是同情的表情,我眯着眼睛看着他,心裡該恨吧,可是卻恨不起來。我從來沒有這麼想時間倒流過,如果我沒有跟上來,或許,這件事情我只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就不會有下面的事情了。
然而,我聽到伊勒德出門的聲音,我還聽到他喊我:“顏兒。”
我慌張地轉身就走。
他一把拉住了我,樓下地場面好像都已經停頓了下來,無論是打鬥的人,嫖妓的人,還是妓院裡的女人,他們都擡頭望着我。
我知道,走不了了,我突然才發覺,以軒轅策的武功,如果我們跟在後面,他一定早就發覺了,但是他卻沒有甩開我們,更或者說,他就是想要我和伊勒德之間呈現出這樣的局面。
我突然很想哭。但是心裡卻是莫名的平靜。
我聽到伊勒德說:“我們進去談談好嗎?”
樓下地老鴇已經報管了,畢竟下面受傷的人太多了,他們擔不了這個責任。
我轉頭看着伊勒德,說道:“好,聊聊。”
我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說出那句話,而轉身走的時候,我看見衛姿清在下面擡頭來來看我,眼裡滿是擔憂。
軒轅策留在了外面。
這間屋子很大,屋子裡的擺設很華麗,呈現出一種大紅色的顏色。
他拉着我在桌前盤腿坐下。
我機械地跟着坐下了。
他給我了彼此倒了一杯酒,他也不多說話,一飲而盡後,放下杯子看着我。
“顏兒,對不起。”他說。
我心中慌張地笑笑,道:“什麼對不起,有什麼大不了的,我們回家,今天遇上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回家,當這一切都沒發生過。”
我馬上站起身子伸手拉他,他卻坐着沒動。
拉了兩下,沒拉動,我握着他衣服的手,徒然放下。都這個時候了,這些東西,還有什麼意義呢。我以爲,就想衛姿清跟我聊的那些恨多的愛情故事一樣,一個帝王,會爲了他心愛地女人放棄一切,包括權利,皇位,然而,我卻始終不知道,她跟我說的那些都是小說中的畫面,只有那些不存在的東西纔會永遠那麼美好。
我放開他,站着沒說話,也沒動。
“顏兒,其實這件事情我瞞着你很久了,軒轅策在半年以前就已經找到了我,讓我回青黎國。”
我張了張口,看他連頭都沒擡得說出這些話。“我不想聽這些,他來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見他搖搖頭,道:“顏兒,何必逃避呢,這件事情逃避已經沒有意義了。”
我咬着脣,知道自己臉上已經沒了血色。“剛纔你不是還沒答應嗎?”
“其實我已經同意了,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跟你說,顏兒,既然撞上了,就當走自私,我不能應爲我們之間的事情,將整個青黎國的子民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我覺得腦子裡像是在突然之間炸開了鍋似的,嗡嗡直響,我已經找不到反駁的話了。“你已經做好決定了,那麼我就只能支持你了,是吧,皇帝陛下。”我鬆開手,往外走,他在身後喊我的名字。
我也沒停,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小屋裡的,但是等我回過神來的時候,衛姿清坐在我身邊,手握着我冰涼的沒有絲毫血液的手。
她見我轉頭看看她,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紅顏姐,沒事吧。”
我現在覺得連動都十分的疲憊,轉頭瞥見窗外已經全部灰暗了下來,我開口問道:“什麼時候了,小姿。”
語氣裡是我都沒察覺到的沙啞。
她用那同情的不知所措的雙眼望着我,說道:“快三更了,紅顏姐,餓不餓,要不我給你將飯菜熱一下。”
我轉眼,看見桌上那早已涼掉的飯菜,想來是她做的吧,花樣很多,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但是我卻沒有絲毫的食慾,我拉開她的手,勉強笑笑,道:“算了,我不餓,我想睡一會兒。這麼晚了,你還在這兒,爲難你了。”
這兒的房間就只有一間,她一般情況下都沒在這兒住,但是我卻聽到她說:“紅顏姐,這麼晚了,今晚我就和你擠一擠吧。”她說着,也不管不顧爬上來。
我知道她是但心我,所以也沒有反對。
我側過身子閉上眼睛,卻沒有睡着,聽到她說:“紅顏姐,不能強求的事情就放手吧,好嗎。”我能深深地感受到她關心我的心,眼眶一熱,我卻沒有睜開眼睛。
這天晚上,如我們所有人所想的那樣,伊勒德他沒有回來。
我在家裡呆了兩天,收拾衛姿清在陪着我,第三天,他回來了,來得很快,他是來告別的。
衛姿清悄悄地離開了,我坐在屋前一顆樹下的大石頭上,望着腳下乾枯的樹葉。
“顏兒,我走了。”他說。
我不想開口,卻還是說話了:“我知道,權利永遠比我重要,我一直都知道。”
我聽到了他粗重的喘息聲。
很久後,我聽到他的聲音傳來:“顏兒,我們都努力過了,或許,我們都不適合在一起,在這一年的時間裡,我們都過得很平靜,但是,感情有多少,相信你我都能感覺出來,我們已經回不去了,不是嗎。”
我想,他真殘忍,來找我就是說這種理由的,但是不能否認的是,這三天,我一直都在等着他的到來,剛纔見到他的那一剎那,我還以爲,他是回來和我在一起的,現實就是,這種情況永遠不可能。
“跟你在一起,我以爲,會找到我們的當初,然而,這一切卻是我的奢求。顏兒,你真的有在意過我的感受嗎,我甚至都不明白你到底還愛不愛我。”
我這才擡頭看他,頭頂上上的陽光刺痛着我的眼睛。“那麼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他沒有回答
我這個問題,只是繼續說道:“紅顏,我以爲,愛情,是兩個人在一起,不開心的時候可以哭,開心的時候可以一起笑,大家在乎彼此,然而,即便是我身邊有了那麼多的女人,你都不會吃醋,在意。早我喝其他女人來往的時候,你可以打我罵我甚至甩我巴掌我都會很開心的,但是你卻都沒有。你不在意,我看不到你的在意。”
我很想告告訴他,我不是不在意,在你跟巴秋雨在一起的時候,我也吃醋,但是那些小孩子的事情,我們又必要把她擺在檯面上來嗎,一定要我像一個小女孩一樣跟你鬧你猜開心是不啊。
“你變了很多,顏兒,我已經找不到當初的你了。”他說這話,語氣裡全會是落寞,然而我卻知道,這一切好像都已經變成了我的錯一樣。
“我要走了,這次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顏兒,你呢……”
我知道他的意思,所以我馬上開口說道:“我很好,真的很好,伊勒德,我不是爲你一個人而活的。”
我起身往外走,我現在不想見到他,或許他是真的覺得我們之間回不去了,或許他也是爲了權利又一次將我扔到一邊,但是我知道,我一直辛苦維護的東西,現在就會消失在我面前,或許是真的死心了,我連解釋都不想解釋了,有什麼意義?已經沒有意義了。
衛姿清跟了過來,她拉住我的手,厲聲道:“紅顏姐,你就這麼放棄嗎?幸福是要靠自己去爭取的,有矛盾大家一起說出來,解決不就好了嗎?”
我想了想,終於想出了一個理由搪塞她:“青黎國不能再沒有皇帝了。”
她閉上了嘴巴,其實我知道她是想說,什麼都阻擋不住愛情,但是這種話,她都不能說得理直氣壯,又何必用來欺騙我呢。
最後,她還是拉着我去了市場,她說她知道伊勒德的馬車在那邊,她說,再努力一下就好了,努力一下,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她就再也不說什麼了。
我不知道她爲何那麼執着,但是我還是去了。
來到人來人往的集市,我看見了他,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穿着銀色的袍子,腰上繫了一根寶石的腰帶,皇室的象徵,我突然停住了腳步,不想走,不想去見他,卻看見他彷彿有所感應似的頭轉了過來。
四目相對,我們都沒動,我卻能感覺到手心都出了汗,時間過得很慢,慢到我都能聽到自己的信條,那些來來往往過路的人彷彿都不存在了,只剩下我和他四目相對。
他看了我很久,擡腳往這邊走過來,我站在原地沒動,等着,他走過來後,站在我面前,他問了一句:“顏兒,我以爲、我以爲你不會來的。”他眼裡閃過欣喜,然後是黯然。
“顏兒,你是來?”他話沒有說完,我已經知道了他話裡的意思。
“我是來送送你的,相識一場,怎麼的,不歡迎。”身後的衛姿清掐了我一把,我知道她的意思,但是我現在想說的卻是這種話。
“……那、謝謝。”我看見他臉色沉了下去,其實他也還是有期望我會說出挽回的話吧,但是我卻不想挽回,這樣的結局挺好的,不會躲着那麼累,而他,真的不適合和我在一起,去過那種男耕女織的生活。
“不用客氣。”我想了想,從懷裡取出他送給我的那支簪子,記得成親那天,他告訴我說這東西雖然便宜,但是是他找得第一份工作得到的銀子,婚禮簡陋了一點,沒有人蔘加,但是他也要給我一個驚喜,當時,的確是驚喜,然而這個時候卻變得沒有了意義。
“還給你。”我遞給他,他定定的望着我,不說話,也不伸手來接我手上的東西。
遠處有人擠過來:“陛下,上車吧。”軒轅策已經來到了他的身邊。我和他聽了那話,擡頭,見街道那邊,馬車旁已經站滿了人,大家都在往這邊看,再回神,他看着我,眼裡都是爲難,他還是沒動,軒轅策見這樣的畫面往這邊走,他走過來,想對伊勒德說什麼,但是他衛姿清卻擋住了他的去路。
街上漸漸圍上了一些人,然後見是有人走了過來,帶着一干的隊伍,周圍的人羣被驅散,在我喝他之間,隔開一個空間,我還是保持着那個姿勢,過了很久後,終究放了下來,手上沒力氣了,其實人很脆弱的,也是很容易疲憊的。
他看着我,那臉上不知道是什麼樣的表情。
或許,是那麼久來,我們如此近的距離面對着彼此,然後不知所謂。
我痠痛的手捏着手裡的東西,我不知道他怎麼能那麼平靜地看着我那麼久,但是我知道,自己真懂得很討厭這樣的局面。“都不能這麼安靜又平靜地離開嗎?”
我張了張口,吐出這些話。
不知是誰說的,人靠衣裝啊,現在他穿上這身衣服,真的讓人覺得如此的遙不可及,我們之間,或許就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如果你今天沒來,我想我可以的。”我地低下頭看着地面,咬了咬脣,聽他說着這些話:“你還是愛我的吧。”
“如果他們知道我們之間的身份,你這樣做,不就是間接地在破壞你在他們心中的位置嗎,你所期望的那個位置,如果動搖了,那麼你所做的這一切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張口,說出得這些話都不是我心中所想的,雖然知道,他不會是那種勢力,爲了權力出賣一切,放棄一切的人,但是面對現在的他我心中卻還是抱着這樣的想法。
諷刺,或許是心中還抱着一絲期望吧。
“顏兒,你現在說話,越來越傷人了,能別說這種話了嗎?”他用受傷的眼睛看着我,即便是不看他,我也能感受到。
捏着簪子的手又緊了緊,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連我都不耐煩地擡起頭,頂着頭上的烈日看着他的時候,他還是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我討厭現在的局面,明明都已經選擇好了,再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
“那,既然你還下不定決心,我也不說其他的了,你看四周,這條街的人都看着我們呢,現在說這些話,有什麼意思呢,浪費他們的時間,也浪費我們的時間,這樣,我來做決定,給彼此一個機會,我們一起轉身,往街道那邊走,一百步之後,轉身,如果看得見彼此,我們就將這一切的東西都放下,你不管那些人,我也不管所有的一切,像彼此剛認識的時候一樣,重新開始,如果看不見彼此,那麼我們就往自己現在走的那條路上走,今後再也不見。”
我看着他,迎着烈日說道:“怎麼樣,很公平,將這一切交給上天來決定,交給緣分來決定。”
很久後,我還是聽見了他說“好”,等的就是這一句話。
“那好,我數一二三,然後一起轉頭一起走,都別回頭,然後將這一切交給老天。”
“你們去碼頭等我,如果我沒回來,就別過來找了。”我說完話後,伊勒德讓軒轅策離開了。
軒轅策看了我一會兒,安靜地住了,衛姿清站在遠處皺着眉頭,很顯然,她聽到了剛纔我說的那些話。
我望了望遠處,眼神很平靜,再對上他的眼睛的時候,說道:“好了,我數一二三,一起轉身吧。”
他看着我,顯然不知道我的意思,或許他覺得這的確是一個好方法將一切交給命運。
“一。”我們看着彼此的眼睛。
“二。”我們轉身背對着彼此。
“三。”我們一起擡腳往相反的方向走。
我走得很快,默數着腳下的步伐,衛姿清站在二十米外,我很快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伸手截住了我。
“紅顏姐,你在幹什麼?”
我知道她話裡的意思,這個故事,是她告訴我的,她說,這是她在前世看見的那個最令她感動的愛情故事,叫《一百步的愛》也是在昨夜她爲了支持我來,給我講的這個故事,她說,愛情,要一個人付出,才能收穫。
“他走地很慢。紅顏姐,劇本不是這麼寫的。”她低聲說道。那聲音,只有離她最近的我才聽得見。
“一開始,劇情就是這麼發展的。”我突然想笑,雖然我知道衛姿清不是在開玩笑。
“紅顏姐。”衛姿清也不反駁我,拉着我的手,不說話,只是一臉祈求,讓我覺得,她這個局外人比我這個當事人更加在乎這件事情。
我嘆了口氣,默默地
點點頭,轉身,看着不遠處的他,就像衛姿清說的,他真的走得很慢,而沒有人阻攔隔離的街道,人羣漸漸多了起來,偶爾來來往往的人,也各做各地事情,根本當我們不存在。
我轉身慢慢地跟在他後面,對,這纔是劇情,或許中間有些小插曲,這就是劇情,因爲衛姿清不想笑他不會轉頭,因爲衛姿清不相信,如果真的有感情,會這麼結束,衛姿清不相信,一百步和兩百步會有天涯海角那麼遠。
我根本沒有去數他走了多少步,跟在離他只有三米遠的距離,其實走了不到五十米的距離,就是一條彎路,如果兩人真的往兩個方向走,是根本不可能再能見到彼此的,而衛姿清這麼倔強,我卻像一個局外人一樣覺得好笑。
我記得很清楚,盡頭往右拐是一條正街,而同樣,也有很多的衚衕,而他到了轉角處的時候,停住了很久,我也站在他身後不動,原本很平靜的心卻驟然地咚咚直跳,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轉頭,或者是繼續往前走。
而結果也在我預料之中,很不出意外,他還是往右拐,心裡平靜了下來,同樣,也很失落。臉上不由自主地牽起一個苦笑,我也往右拐,但是在轉腳處,卻往小衚衕走去。
或許這一切都沒有在衛姿清的預料之中,她趕緊走過來,問道:“紅顏姐,又怎麼了?”
我靠在牆壁上,不說話,她轉身要走,我伸手拉住她,很用力,我知道,她出去是要將伊勒德來回來。但是我卻不想。
“夠了。”我死死地拉住她,不讓她走,她很疑惑不解,一直在問爲什麼,明明能留住他,爲什麼……
爲什麼,是啊,爲什麼:“你不是常常跟我說,要接受嗎,現在是你在強求,他在衚衕口的時候,都沒有轉頭,還是往前走,這代表着什麼你不是不知道吧,何必呢……”我知道她是爲了我好,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強求了,很累,全身都無力,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全身都沒有力氣了。
拉着她靠在牆上站了很久,到底是多久我也沒有力氣去計算,等放開她的時候,她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就走了進來,還是一個人,意料之中。
“紅顏姐,走吧,還呆在這兒就沒必要了。”她語氣裡帶着怒氣,我知道。
“好,走吧,回家。”
還是選擇了離開。
我知道,他這一走,就是我們的結局。
他放不下的很多,我放不下的也很多,所以,我認命。
再次醒來,睜開眼,看見的是頭頂的帷帳,很熟悉的房間,但絕對不是和伊勒德住了一年的小屋。
全身無力,連動都懶得動,但是我還是掙扎着坐起來,這才發現,是聽雨樓的客房。
我記得轉出去後,這間茶樓已經不是茶樓了。
然而一切都好像不曾變過一樣,我有點疑惑掀開被子,腦子有點混亂,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我怎麼會在這裡,而昨天……昨天的事情我很清楚,我知道我和衛姿清回到了小屋,然後,我覺得很累,在衛姿清走後躺上牀就開始睡覺,然而爲什麼會在這裡?
門外腳步聲響起,下一秒,門就被打開了,是一個小姑娘,而她站在門口,側身讓一個人端着什麼走了進來。
是衛姿清。
她看見我,明顯很驚訝的模樣,但是我更加看見了她臉上的不滿的表情。
“怎麼就坐起來了?紅顏姐?快躺下。”她將手裡的東西連着托盤放到桌上,連忙走了過來。
“怎麼回事?這是在哪兒?發生什麼事了?”我見是衛姿清,馬上就安心下來。
“是聽雨樓啊,難道看不出來嗎?我買下來了,話說當初紅顏姐幹嘛要賣掉?”我見她皺着眉頭說道。
我笑笑,沒說話,當初以爲自己不會回來了,所以,也沒想過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而現在……
“好了,紅顏姐,將藥吃了吧,那大夫說你不就就會醒來,看來技術還真的不錯啊,比我強太多了。”衛姿清這才站起來,將剛纔放到桌上的要端了過來。
我皺了皺眉,那黑糊糊的模樣,看着讓人沒有吃下去的慾望。“這是什麼東西?”下意識地就問了出來。
“呃……一些藥材而已拉,紅顏姐。”她端着碗在我旁邊坐下,看着碗裡的東西也皺眉,隨即聽她說道:“那個大夫說,是安胎藥。”她盯着我的眼睛看,語氣裡都是無奈。
我望着腰間的被子,突然覺得很想哭。
“他走了,如果在知道你懷上後,他應該會回來的吧,但是我沒派人去說,或許,當初就是我的錯,不應該死命地撮合你在一起,要不然,也不會是這個結局,對不起。”有溫溼的液體落到被褥裡,馬上消失不見了。
她放下碗,蹲到牀邊,紅着眼睛看着我,一直在道歉:“對不起,紅顏姐,都是我的錯,都是我自私,都是我相信他,如果我知道……如果當初我知道結局,一定不會答應他的,就算是他一直跪在我面前我都不會答應他的,那個混蛋的男人。”
“怎麼能怪你。”我其實很想安慰她,但是現在我臉自己都安慰不了,怎麼去安慰她:“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他放不下那些,權利、還有世俗人的眼光。所以,我一直都知道,有什麼大不了的,你不是說過嗎,女人其實一個人都會活得很好的。”
“他會後悔的,他到死都會後悔的。”我聽她在那兒咒罵,突然覺得很好笑,其實現在感覺還不壞,就想衛姿清很早說的,在她心中,其實有很多的感情都比愛情重要,比如親情,比如友情。
而我,現在擁有這些,而愛情這種東西,擁有過,然後失去,而在很多年後,這一切偶讀變成了回憶後,那些即便是痛苦的回憶,也可以用講故事的方式說出來,然而一笑而過。
衛姿清死活不走,她覺得對我有愧,想給我一些其他的補償,比如她有天半夜找我,說要我跟着她會衛雲國,繼續當公主,她說衛雲國現在是她的天下。比如她會念叨着自己可憐的手下跑回去從國庫帶一些值錢的東西來給我,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說萬一境況不好的死活可以當掉,賣掉,餬口過日子。
長孫無淚繼位後,她還留了下來,等着我肚子裡地孩子生下來,其實我覺得她是不想回去,然後在找理由,但是我卻知道她是真的很難過,依稀記得她在我面前哭過三次,前兩次是爲了雲懷玉,而最後一次是爲了我。真的不知道她在愧疚什麼。
不過知道因爲她的原因,她對青黎國這邊十分的有敵意。
九月的時候,孩子才六個月大,她半死不活地從宮裡爬出來,身後跟了一個小尾巴,一個長得很可愛的小男孩,她看着我淚眼汪汪,問她話她也不說,背地裡我聽見那小男孩一會兒叫她嬸子,一會兒叫她師傅。後來我才從她口中知道,是長孫無淚的兒子,當時她咬牙切齒地說長孫無淚那廝是在報復她。
開年的時候,衛姿清還是趕來了,孩子生下來是個男孩,長得十分可愛,第一個年是朋友陪我過的,而今後的日子都是這個小不點陪我過。衛姿清將聽雨樓買下後,還是轉到了我的名下,什麼都可以不接受,但是這間屋子,她死活塞給了我,說養孩子不容易,還要帶孩子,她在衛雲國寫信來,說再送給我一些人才,幫我管理店子。
然而,來的那個人卻是個熟人,他站到我面前的時候,很隨意的將背上的包袱取下來,扔到桌上,順便將劍拿到後院的房間放下。過了一會兒他回來的時候,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對這我說道:“想不到我的房間還在啊,很意外,紅顏、掌櫃。”他笑。
我眨巴了一下眼睛開始皺眉,還沒等我話問出口,他便自言自語道:“在這邊生活了那麼久,回家還不適應家裡的生活,於是又出來了,無意間看到在江湖上聽雨樓在找夥計,就過來了,不知道老員工可不可以優先考慮呢?還是說店裡招滿了?”
我笑道:“還沒招滿,不過刑峰,上回你說走就走了,賬都沒算給你,要不要現在算算?應該是我這個老闆欠你的吧。”
“隨便拉,只要有的吃有的住,其他的有沒有無所謂的。對了,聽說你有一個小兒子,怎麼沒帶出來給我看看?”
“樓上睡覺,小孩子,本來喜歡從招商睡到晚上,有什麼關係。”
“也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