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氣急敗壞地說道:“侄媳婦,你可以啊,這就打算明刀明槍的爭權了麼?”
“二嬸此言差矣,這侯府之所以叫侯府,是因爲他是侯爺的,既然是侯爺的,以後就是我們家天序的,既然是天序的,那就是我的,我在自家的宅子裡安排幾個人怎麼能叫做爭權呢?我這是看着您一個人打理着侯府也挺幸苦的,提前幫您分憂啊。”
穆珂話裡的意思很明顯了,讓她安排是給她面子,若她不要這個面子,穆珂就要自己強行把人給塞進來了。
既然是一家,該留的面子還是要留,就看二太太的態度了,若她硬是咬着牙不讓穆珂的人進來,就不要怪穆珂做事不擇手段了。
二太太管理內宅這麼久,也不是蠢的,想了一想,便把穆珂提的這個要求應了下來。
不管她答應不答應,穆珂的人一定是會進來的,與其由着穆珂亂打亂撞,倒不如她自己親自動手,把那些人都安排到不重要的位置上去,這樣也不至於影響自己在府中的大權。
“侄媳婦,是我誤會你的意思了,原來你是要幫我分憂,今天這事兒你既然開了口,我自然會替你辦妥當了,等你的人進來,跟我打個招呼就成,剩下的就由我去安排。”
“那就先謝過二嬸了。”
二太太又嘮了幾句家常,便帶着她的人離開了。
等她一走,小春便說道:“世子妃,您不該讓二太太幫着去安排那幾房陪房!”
穆珂笑着問道:“這是爲何?”
“她現在假意答應了,等到人真進來了,她肯定不會安排什麼好的差事給他們,到時候,安排了跟沒安排又有什麼區別?”
穆珂聽了小春的話,也不惱,而是反問道:“是不是你也覺得今天這事兒是二嬸佔了便宜?”
小春脫口而出地說道:“那可不是麼?”
“你忘了她最初來的目的了?”
小春一愣,突然反應過來了,“二太太是來問責我們的!”
“你記起來了就好,現在估計二嬸也記起來了,她現在腸子悔青了也沒用,人都被擡走了,就在再沒有擡回來的道理了。”
二太太自以爲自己的一招“以退爲進”用得高超,卻不知,穆珂纔是掌控全局的名將。
二太太一進門就是咄咄逼人之勢,穆珂不與她正面交鋒,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避其鋒芒。
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就是這個道理。
二太太的那股怒氣打在了一團棉花上,力道自然就卸了,等到她力道不那麼兇猛了,穆珂再故意以“安插人手”一事,讓二太太以爲她有“孤軍猛進”之勢,二太太既然不想得罪穆珂太狠,必然會假意做出讓步,想讓穆珂放鬆警惕。
殊不知,就連這個“孤軍猛進”的破綻,都是穆珂故意留給她的。
穆珂當然知道二太太不會給她的陪房安排什麼好差事,可是這對她又有什麼壞處呢?她本來在侯府便毫無根基,安插進來一個算一個,從“無”到“有”,對她自己而言只有好處。
況且穆
珂又不是隻有這四房陪房,等到二太太把這四房安排進來了,穆珂自然還有另外的四房陪房,她要的就是迷惑二太太的效果,讓二太太誤以爲她就是個只會橫衝直撞的蠢貨。
然後她就可以趁着二太太大意之際,渾水摸魚,等到時機成熟,穆珂自然會反客爲主,打她個措手不及。
穆珂教訓了廚房的管事,還把管事換了人,這件事本來就不是偷偷摸摸做下的,事情早就傳遍了侯府內宅,秦瓊自然也聽到了消息。
第二天一大早,秦瓊便帶着人來找穆珂的茬兒了。
“呦,大姑姐,您還真把我這梅錦堂當成您自己家啦?三天兩頭的往我這裡跑,您累不累啊?”
秦瓊尚未來得及開口,先被穆珂嗆了聲,氣勢不禁矮了幾分。
“我本來就在自己家裡,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哦,那您請便,我要練槍了。”
說完穆珂把秦瓊晾在一邊,開始自顧自地練起槍來。
秦瓊開口問道:“有你這麼招呼客人的麼?”
穆珂接着不理她。
“把客人晾在一邊,這是你們穆家教出來的規矩麼?”
穆珂長槍一甩,在秦瓊眼前掠過,嚇得她一連往後退了好幾步。
穆珂將長槍收回,擦了把汗說道:“現在您又說您是客人了,剛剛你不是這兒就是你家麼?你自己打自己的臉,疼不疼啊?”
秦瓊被穆珂說得面紅耳赤。
“大姑姐你臉怎麼這麼紅啊?天乾物燥容易上火,小春,去替我沏杯苦瓜茶來給大姑姐敗敗火。”
“喝茶就不必了,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什麼事?”
“聽說你把二嬸的人給打了?”
“打了,但是關你什麼事?”
“怎麼不關我的事?二嬸畢竟也是我二嬸,她的人被打了,我當然要替她說道說道。”
穆珂不屑地笑了一下,然後說道:“二嬸自己都沒說什麼,你這麼着急做什麼?狗拿耗子麼?”
“穆氏,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
穆珂回道:“我們這些嘴巴上對你不乾淨的,總好過那些心裡對你不乾淨的。”
“你說誰心裡不乾淨?”
穆珂笑了一下,然後問道:“大姑姐,您有沒有聽過什麼叫做借刀殺人?您不要傻乎乎地做了那把刀呀!”
秦瓊愣了一下,爾後反應過來穆珂話裡的意思了,其實當初參加完秦天序的婚禮,她就該回湘南了,因爲二嬸跟葉氏的一再挽留,她就一直留到今天。
穆珂先前是不願意多想,可是現在她冷靜下來了之後,自然就發現了其中的蹊蹺,秦瓊三番四次地爲難穆珂,沒有一次是爲了她自己,不是在替葉氏撐腰,就是在替二嬸出頭,這明顯就是被人利用了還不自知,所以才用話點醒了她。
秦瓊現在被穆珂一提醒,突然發現自己就像一個蠢貨一樣在孃家瞎咋呼,自然是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她嘴硬道:“就算不爲她們,我也看不上你,你們穆家反正是沒有好人!”
穆珂本來覺得秦瓊這人又蠢又直,沒有壞心,所以特地點醒了她,有意與她交好,畢竟現在她在秦家孤立無援,得到秦瓊的支持無異於是一大助力。
可是聽了秦瓊的這番話,穆珂徹底死心了,看來秦瓊是打心眼裡不喜歡她,就算沒有二嬸和葉氏的挑唆,秦瓊也不會和她成爲朋友,既然如此,得想個法子先把她弄回湘南纔是。
穆珂正想着如何應對秦瓊之時,青花開開心心地跑了進來,說道:“葉先生回來了!”
“還不快請!”
也顧不得秦瓊在場了,穆珂立即讓人把葉沐溫請了進來。
葉沐溫身後跟着一個孩子,進門之後便帶着孩子依次給穆珂、秦瓊行了禮。
秦瓊刻薄地問道:“葉先生這回去湘南,可曾帶銀子回來?”
葉沐溫朝她淺淺地笑了一下,“多謝梅夫人掛心,此行去湘南還算順利,對了,我還有一件喜事要帶給梅夫人。”
“什麼喜事?”
“梅大人新納了個小妾,你們梅家添了新人,可不是喜事一樁麼?”
秦瓊面色大變,告辭的話都沒說,便帶着丫鬟離開了梅錦堂,還沒跨出院子大門,便急吼吼地對着身邊的人說道:“快點回去幫我收拾行李,我這就要趕回湘南!”
等她們人走遠了,穆珂才笑着說道:“葉先生這一招圍魏救趙,真是用得妙極。”
“以其人之道還至於其人之身而已。”
秦瓊不走始終礙事,硬趕是趕不走的,所以只能讓她自家起火,她才騰不出手來管秦府的閒事。
“葉先生,您身後這位是?”
“路上撿的,帶回來給你看看,順便請你賞他口飯吃。”
穆珂看着那個孩子說道:“你叫什麼名字。”
“葉克。”
穆珂愣了一下,然後錯愕地看着葉沐溫,葉沐溫什麼都沒說,只是含笑看着她。
穆珂情不自禁地有些臉紅,“葉克”是她曾經用過的名字,現在聽到別人嘴裡吐出這兩個字來,不免有些五味雜陳。
“粉彩,你先帶着葉克去換一身衣裳吧,以後就安排他住在葉先生住的那個小院子裡。”
粉彩走出來,將葉克領下去了。
看着他們出了院子門,穆珂才問道:“怎麼給他取了這個名字?”
“你怎麼知道是我幫他取的,也許他本來就叫這個名字呢?”
穆珂反問:“世上有這麼巧的事?”
葉沐溫不說話,沉默了一會兒,復又說道:“我時常會想起,你從前還是葉克的時候。”
從前葉沐溫偷偷帶着女扮男裝的她出去吃雞,帶着她練武,如果她一直是葉克,說不定他還會帶着她,一起遊山玩水,走遍天下。
“只可惜,葉克只是我掩人耳目的一個身份,見不得人的。”
葉沐溫點了點頭,波瀾不驚地說道:“我明白了。”
穆珂此話,已有回絕他的意思在裡面。
穆珂是穆珂,葉克是葉克,這兩個身份不能重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