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搖搖晃晃地向着安守侯府駛去。
穆珂突然開口問道:“三皇子的事有結果了麼?”
“李婕妤跟你說過這件事了?”
“嗯,她應該是受驚了,我勸了好一會兒才勸住了,三皇子好端端的怎麼就被淹死了?”
“初步判斷,應該是醉酒失足,畢竟昨晚上三皇子喝了不少酒,他這個人做事向來就是沒譜的。”
“醉酒歸醉酒,現在被淹死了,也有可能是被人推的,畢竟是皇嗣,這件事不可能就這麼草率地結案吧?況且他究竟是前半夜淹死的還是後半夜淹死的,這也是關鍵。”
前半夜宮裡人多,王公貴胄們都還在飲酒作樂,如果這其中有人跟三皇子有過節,趁機把他推入池塘裡淹死也不是不可能,後半夜大家都出了宮了,小宮女、小太監應該沒什麼人敢推他,宮裡剩下的就那麼些人,要查起來也容易得多。
秦天序說道:“現在三皇子只能是後半夜淹死的。”
說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穆珂。
穆珂會過意來,點了點頭。
子時之前都算是八月十五,正值中秋佳節,三皇子淹死了多晦氣啊?以後宮裡的中秋晚宴還辦不辦了?不辦吧說不過去,辦吧,那天又是他的忌日,而且他還是橫死的,這不膈應人麼?
所以三皇子什麼時候淹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能死在中秋這一天。
“那三皇子的事就算這麼結了?”
“如果沒有人要藉此事做文章的話,估計就只能這麼結案了,反正他就是個不得寵的皇子,又沒有母妃替他出頭,還能怎麼着?總不能指望着別的妃子來替他出頭吧?現在他這件事,誰沾上了誰晦氣,所以沒有人願意沾,是意外也好,是有人蓄謀的也罷,就只能這樣了。”
穆珂除了嘆口氣外,也不能做些別的了。
畢竟她跟三皇子也沒什麼交情,甚至還算是有過節,萬萬沒有替他到抱不平的道理,只不過前一天還活生生的一個人,今天突然死了,難免有些唏噓。
三皇子新喪,宮裡宮外事情都很多,秦天序剛回了府,還沒來得跟穆珂多說幾句話,就被安王派人給請走了。
秦天序忙得跟陀螺一般,沒有停下來的時候,終於到了八月十八這一天,他閒下來了,然後發現秦老爹已經替他打點好了行裝,準備送他啓程回南壤。
“爹,我能不能晚幾天再走?”
“我請老師父算過了,除了今天,近一個月內都沒有好日子了,你就今天走吧,東西都替你準備好了,你只要上馬就成。”
秦天序看着端硯牽着的那匹馬,急得慾火中燒,他要陪他的世子妃啊!只要再給他一天時間就夠了!哪怕一個時辰也行啊!
秦天序拍着心口自問,他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啊,爲什麼老天爺非要這麼折騰他?
秦天序看着安守候府門口烏壓壓的人羣,都一臉不捨地望着他,美其名曰是幫他“送行”的,但是秦
天序心底下懷疑他們根本就是來“監督”他的,他想單獨跟他的穆珂說幾句話都不行。
秦天序黑着一張臉,向人羣裡的穆珂招了招手,說道:“你過來一下,我有幾句話要跟你說。”
穆珂走出人羣,被秦天序拉着往旁邊走了幾步,秦天序用手擋在自己的嘴前,湊在她耳邊說道:“乖乖地等我回來。”
說完,飛快地在她耳朵上親了一下,穆珂的臉瞬間紅了,從眉梢一直紅到了脖子根。
秦天序看着穆珂血紅血紅的耳朵,更是心癢難耐,哼唧哼唧地就想往她身上蹭,被穆珂用手輕輕推了一下,她往人羣的方向看了一眼,說道:“那麼多人都看着呢,你路上保重。”
秦天序嘆了口老氣,只能再一次視死如歸地上了馬。
等到秦天序帶着一行親兵走得見不到人影了,安守候府的衆人才進了府,各回各屋。
湘蓮作爲二老爺的小妾,自然是跟在二老爺身後,方纔她是第一次見到安守侯府的世子爺,便問道:“剛剛那個就是世子爺麼?”
“嗯,我的二侄子,一年回來不了幾天,難得見到他。”
湘蓮眼珠子轉了轉,難怪她看世子妃有些眼熟,一直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見到過,看到世子爺她便想起來了,幾年前她在京郊,曾經被他們救過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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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救了她之後便走了,不曾幫她安置以後的生活,所以湘蓮一直對他們懷恨在心,覺得自己後來淪落風塵都是因爲他們沒有幫人幫到底。
女子獨自生活的確有些艱難,可是安分守己的大有人在,湘蓮不怨自己自甘墮落,卻一直怪着別人沒有給她安排個好的去路。
湘蓮既然已經認出了秦天序和穆珂,當然也記得當時的穆珂穿的是男裝,而且那時候他們還未成婚,卻在京郊私會,怎麼想怎麼可疑,她把這事悄悄記在了心裡,以後不愁找不到機會往穆珂身上潑髒水。
穆珂還不知道自己幾年之前救了一回人,還救出了別人對自己的怨懟來。
等秦天序動身趕去了南壤,穆珂以“哥哥身體不適”的名義,又回了穆府,住了沒幾日,每天看着哥哥跟喜兒如膠似漆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穆珂再怎麼遲鈍也看出來哥哥跟喜兒之間,已經跟從前不大一樣了,也不是說以前關係不好,而是現在的關係變得非常微妙。
以前她纏着哥哥也好,纏着喜兒也好,都覺得很正常,可是現在往他們倆身邊一站,只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本來秦天序走了,穆珂就覺得有點難受,現在看到哥哥嫂子整天在她面前恩恩愛愛的,只覺得扎心窩子的疼,住了十天半個月,實在是受不了,又回了秦府。
秦天序剛走沒多久,送到梅錦堂的早膳便又從十八般精緻糕點,變成了白麪饅頭兩個,花式熱粥也變成了冷粥一碗!
穆珂向來嘴饞而且能吃,吃不好尚且能夠忍受,可是吃不飽她實在不能忍!
她每天還要練武,就吃這麼一點怎麼行
?
穆珂使喚不動安守侯府的下人,只能喊來粉彩,從自己的首飾盒裡挑了一件不打眼的金簪子,說道:“粉彩,你替我把這個簪子拿出去當了吧,順便買點醬牛肉回來。”
穆珂琢磨着一隻簪子也能當個十幾二十兩,可以抵一陣子了。
粉彩拿着金簪欲言又止。
“你怎麼了,有話要說?”
粉彩說道:“世子妃,您總是這麼當首飾也不是辦法啊?”
“不當能怎麼辦?總要吃飯吧!可是月銀一個月才五十兩,又要跟別家的夫人小姐應酬,總不能每次都讓別人付錢吧!”
“可是您首飾盒裡的首飾越來越少,再這麼下去,連可以戴的首飾都沒有了!”
穆珂自己也憋屈,活得連個丫鬟都不如!丫鬟得了主子的賞識,一年還能添幾件首飾,而她一個堂堂的世子妃,添不了首飾也就罷了,還要出去當首飾!
穆珂嘆了口氣,對粉彩說道:“讓你拿去當,你就拿去當吧,等到年底,我的俸祿發下來,還有陪嫁田莊上的銀子交上來,我再把這些首飾贖回來便是。”
粉彩從自己荷包裡掏出幾兩碎銀子,說道:“世子妃,這簪子還是別當了吧,我這裡還有點銀子!”
穆珂有些生氣地說道:“你這些錢存得也不容易,我用了你的錢,我成什麼了?”
青花聽到她們在裡面說話聲音越來越大,便也走了進來,說道:“姑娘、粉彩你們在幹什麼?”
粉彩說道:“青花,跟你說了多少回了,姑娘已經嫁給世子爺了,不能再喊姑娘,要喊世子妃!”
夏天天熱,大家火氣都大,青花犟嘴道:“姑娘是姑娘,世子是世子,我們姑娘跟世子有什麼相干!”
穆珂一想到秦天序就有氣,要不是嫁給了他,自己也不用吃這麼多苦,便附和道:“青花說得對,世子是世子,我是我,青花你就喊我姑娘!但是在別人面前的時候還是要喊我世子妃的。”
“知道了,姑娘。”
穆珂從粉彩手裡把金簪拿了回來,遞給青花,說道:“青花,你去幫我把這支簪子當了,順便再買幾斤醬牛肉帶回來。”
青花拿着金簪子,憨憨地說道:“姑娘,這簪子金光閃閃的真好看,當了幹什麼?您頭上不是有一支烏漆麻黑的簪子麼?”
不提到那隻簪子不來氣!
今年中秋節,秦天序送了這根竹節狀的破簪子給她,擺明了就是嘲笑她!本來他走了自己還有點想他,現在一想到那個簪子,穆珂又生起氣來。
穆珂可清清楚楚地記得從前他跟穆琪訂親的時候,中秋節可是送了一整套金鑲紅寶的首飾給穆琪的,她也不想跟穆琪比,可是就連無名無份的葉氏,在今年中秋節的時候也得了一對金手鐲!
穆珂一想到自己在秦天序的心中連個侍妾都不如,心中就窩火,她把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對着青花說道:“你去替我把這支簪子賣掉,那支金的暫時先不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