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紫竹死因

“放手!”歐陽子辰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慕流雲不置信的看着他, “你真的對雲兒這般絕情?”

歐陽子辰轉身,挑眉反問:“你我本無情,何來絕情一說?”

慕流雲止不住冷笑起來, “男人當真寡情薄意, 本以爲你與他不同, 卻也是如此, 怪我當初鬼迷了心竅, 纔會傻傻的以爲你對我出自真心,原來不過是因着不甘自己屬意的東西被奪,纔對我有求必應, 現在,他不要我了, 連你也開始嫌棄我了, 我究竟哪點不如那個死了的賤人?”

“你若再敢對她不敬, 本王保證會讓你生不如死!”歐陽子辰陡然出手,扼住了她纖細的脖頸, “你不是不如她,而是根本無法與她相比,慕家有你這樣的女兒,本王都要替慕丞相心寒。”

慕流雲毫不畏懼的迎上他冷冽如冰的眸子,一根一根掰開他骨節分明的手指, “難不成王爺是忘了我那可憐的嫂嫂是如何慘死的了?這麼輕易的忘記仇恨, 可不像王爺一貫處事的態度!”

歐陽子辰怒喝一聲, 一掌重重的擊在她身旁的千年古樹上, 慕流雲被他迫人的氣勢逼得後退了幾步, 下意識的望向他落掌之處,只見一個深深的掌印赫然出現在樹身上, 再看他面色鐵青,乃是處在盛怒之中,遂有些懼怕的想要遠離他。

“當年紫竹因何中毒,慕清風又爲何要遠離京城,其中的緣由,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慕流雲,那時的你,還不到十六歲,怎就惡毒到連良心都泯滅了?”

他此話一出,慕流雲直覺的想要否認,但一細想,又覺不妥,便坦然道:“是我做的又怎樣,歐陽紫竹她真的很會僞裝,讓你們所有的人都以爲她有多麼端莊賢淑,溫柔善良,其實骨子裡比誰都要虛僞善妒,我不過是騙她說哥哥心裡真正愛着的人是慕流裳,又製造一切假象讓她相信這個荒唐的謊言,她便在自己的藥裡下毒,以此來陷害慕流裳,哪知弄巧成拙,真把自己給毒死了。”

當一切都說開了,她的膽子倒也大了起來,懶懶的靠在那棵古樹上,繼續說道:“不過,她也不算吃虧,她本就得了不治之症,慕流裳煎給她的藥,是用十種相生相剋的毒花毒草配製而成,每一種成分都要嚴格控制,多一分,少一份都會將這治病的良藥換成殺人的□□,而你那寶貝妹妹所選的□□恰好是那十種花草中毒性最弱的一種,若單服,只會讓她嘔吐出紅疹,要不了她的性命,慕流裳卻會被冠上毒害皇親的罪名,若非她當時已是準皇后的人選,你以爲她還能多活那幾年麼?”

她看着他愈加鐵青的俊臉,諷刺的笑道:“可惜呀,害人終害己,你那妹妹根本是被自己的嫉妒心害死的,又與我何干?要說惡毒,我哪比的上她的萬分之一?”

“你住口!”歐陽子辰已是怒到極致,他又焉能不知她所說的都是事實,可要他承認自己疼愛多年的妹妹竟是那般表裡不一,虛僞惡毒,實在有些難爲他,也就只有慕流雲最能看穿紫竹的心思,因着她們纔是同一類人。

慕流雲看着他震怒的俊顏,笑問:“王爺因何生氣?是氣自己錯怪姐姐多年,還是氣自己錯疼歐陽紫竹一場?若是前者,王爺大可不必動怒,宮裡不是有個從骨子裡像極了姐姐的人麼?”

“你又想打什麼主意?”歐陽子辰目光陰鷙的看着她,大有想一掌劈死她的衝動。

慕流雲絲毫不懼,轉身望着那凌寒盛開的紅梅,道:“皇位之爭,你已經輸給了他,難道連女人都要輸給他嗎?”

歐陽子辰冷哼一聲,對她的激將法嗤之以鼻。

慕流雲也不惱,繼續遊說道:“本宮想說的是,無論王爺想要什麼,本宮都會盡心盡力的去幫你。”

“你?”歐陽子辰突然大笑起來,“本王該不是聽錯了吧,你可是皇兄的貴妃,怎的要背叛自己的夫君?”

“夫君?”慕流雲自嘲的一笑,“他對我始亂終棄,我發誓要讓他爲此付出代價,而且,我對王爺也並非是毫無所求。”

“哦?”歐陽子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說說你的條件。”

“事成之後,本宮要做這六宮之主!”

歐陽子辰不屑的睨她一眼,“本王的天下,不需要女人來幫本王籌謀,而你,想成爲本王身邊的女人,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願再與她多說,他轉身欲要離去。

慕流雲卻急道:“王爺敢對着先皇的在天之靈,說你對本宮沒有一絲一毫的愛意了嗎?”

“沒有!”簡短有力的兩個字,讓她的心都涼了,咬牙衝他吼道:“你會後悔的,你和歐陽憶瀟都會後悔的!”

回到華清宮的清舞剛一踏進宮門,便被迎面而來的男人擁進了懷裡,“去哪了?也不準奴才們跟着,朕讓人到處找你。”

清舞抱着琴盒,靠在他胸前不說話。

歐陽憶瀟輕輕推開她,俯下臉,正瞧見她哭紅的雙眼,“怎麼哭了?”見她懷裡寶貝似的抱着個楠木琴盒,又問:“這個是哪來的,你剛剛見了誰?”

“奴婢見了慕清風慕大人。”她更緊的抱着琴盒,垂眸答道。

“奴婢?”歐陽憶瀟大手緊握着她瘦弱的肩膀,“你是真的認不清自己現在的身份嗎?”

清舞有些無奈的閉上眼,“臣妾只是一時習慣了,以後會多加註意,皇上應該還有政事要處理,不必陪着臣妾,臣妾會乖乖待在這裡,不再亂跑。”

歐陽憶瀟捏起她的下頜,怒道:“不準用這種語氣跟朕說話,朕不需要一個假裝乖巧的金絲雀!”

清舞睜開眼,冷冷的問:“皇上究竟想臣妾怎樣,你才滿意?”

還不及他再次開口,小印子便上前稟報道:“皇上,御書房裡的幾位大人還等着您回去議政。”

“讓他們等着!”歐陽憶瀟沒好氣的說。

“皇上……”清舞軟了嗓音,倦聲道:“臣妾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國事爲重,請皇上移駕御書房。”

見她已表現的不再冷漠,歐陽憶瀟也不想逼她太緊,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好好休息,朕晚些過來陪你用膳。”

清舞點了點頭,目送他離去。

“娘娘將東西交給奴才吧,奴才會讓人妥善保管的。”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

清舞轉眸望向說話之人,詫異道:“怎麼是你?”

小泉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臉紅道:“奴才聽說姐姐,哦不,是娘娘封了皇貴妃,就厚着臉皮求師傅讓奴才來華清宮當差,還望娘娘不要嫌奴才粗苯。”

清舞難得的笑了起來,將手中的琴小心的交到他手上,故作嚴肅道:“那就好好替本宮收着這琴,稍有閃失,本宮就拿你是問。”

“是!”小泉子雙手接過琴盒,揚聲衝屋裡屋外的奴才們道:“還不都過來見過主子。”

不稍一會兒,還算寬敞的院中就跪了一羣宮人。

小泉子抱着琴盒,與爲首的那個紫衣宮婢並排跪着,齊聲道:“奴婢,奴才參見皇貴妃娘娘,願娘娘萬福金安。”

“都免禮吧。”

清舞有些受不了這陣勢,想她當初貴爲皇后,冰泉宮裡加上打掃的粗使丫頭也不過十來人,現在可好,這烏壓壓一片,少說也有二三十人,看着那一張張面孔,好些都是御前伺候的人,尤其是小泉子身後那兩人,不是春影與夏蟬兩姐妹還能是誰。

見她面露倦色,小泉子身邊那個紫衣宮婢上前施禮道:“奴婢無月,是這裡的掌事宮女,折騰了許久,娘娘應是累了,奴婢已經讓人備好了熱水,就讓奴婢伺候娘娘沐浴更衣可好?”

“無月?”清舞仔細打量着她,見她眉目清秀,隱約帶着一股冷意,氣質不似一般宮婢。

她腳下一個不穩,眼看着就要踉蹌的摔倒在地,無月眼明手快的扶住她,“娘娘當心。”

清舞順勢抓住她扶着她的小手,摸了把她的掌心,心裡冷笑,嘴上卻道:“謝謝!”

無月象徵性的彎了彎脣角,扶着她進了正殿。

整個宮室,無論是正殿,東西暖閣,還是臥室,都佈置的格外雅緻,不見絲毫張揚,卻是一種低調的奢華,可見張羅之人的用心。

前世的自己,對有關他的一切極其關注,自是知道他對這華清宮的在意,他初登大寶,崇尚節儉,卻讓人修建了這所宮苑,據說是爲了給他心愛的女人一個溫馨完整的家,只是,當他如願以償的納了慕流雲爲妃後,也沒讓她住進這裡。

這也是慕流雲一直耿耿於懷的事情,也因此對她諸多陷害,視她爲眼中釘,肉中刺。

不過,世間的事,有時候真的很奇怪,當你苦心追尋一樣東西的時候,卻始終看得到,摸不到,相反,當你不再想要它的時候,卻又觸手可及。

就好比現在,前世,她做夢都想得到他哪怕只是一點點的真心,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羞辱與責難,今生,她已不再需要那份愛了,他卻又不肯對她放手,用盡一切手段將她禁錮在這個精緻的牢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