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秀姌突然厲聲引來澹時寒、周良和任管家的注意。他們三人紛紛走進來,看見嶽秀姌已下牀站在老者面前,一雙盈滿仇恨的眼睛瞪着畏畏縮縮的老者。
“姌兒。”澹時寒擔憂的走過來,“爲何生如此大的氣?老先生診錯了嗎?”
嶽秀姌眼中瞬間含淚,控訴的指向老者,“相公,快把他關起來。他知道我孃的死因。王氏的百草枯毒藥是他調配出來的。”
澹時寒鳳眸迸發冷戾,身影動,眨眼間便將欲逃跑的老者擒押在門柱上。
老者呼吸不順,哀聲告饒:“周縣令救我!草民只是一個醫者,從未乾過傷天害理之事,請周縣令給草民作主啊。”
“不做虧心事,你跑什麼?”澹時寒用力壓住老者的後頸,等衛一和衛二出現,他才收手,回到嶽秀姌身邊。
老者被衛一和衛二押跪在地。頭低垂着,雙手背向後迫使身子前傾,他不甘願的掙脫反抗卻被衛一壓制得更用力,險些壓斷他的兩條胳膊。
澹時寒扶着嶽秀姌坐到中堂的八仙桌旁,周良也跟着坐到桌邊,而任管家則站在旁邊盯着老者,思緒百轉千回,越瞧越覺得眼熟。
嶽秀姌託着下巴,問:“你是自己招供呢,還是請周縣令的衙差們抓你去牢裡嚴刑拷打?”
“大小姐認錯人了,我不認識王夫人。”老者矢口否認,抵死不肯認罪。
嶽秀姌冷哼,“你稱王氏爲‘王夫人’,足可見你不但與她熟識,而且關係非同一般。你可知道,外面人是如何稱呼她的嗎?”
老者終於擡起頭,理直氣壯的說:“我不認識她,管別人怎麼呼稱她呢。”
“你錯了。”嶽秀姌笑,“外面人稱她‘嶽夫人’,這也是她被扶正之後對所有人的命令。她要讓所有人知道她纔是岳家二老爺的妻子。故而,與她親近熟識之人格外開恩,可以稱她爲‘王夫人’。其餘者必須稱她爲‘嶽夫人’。”
老者汗顏,沒想到嶽秀姌竟然細心如毛,從一個稱呼便透晰出他與王氏的關係。
“這些是你的片面之詞,我不過是被她利用罷了。我是治病救人的醫者,不會調製毒藥。請大小姐不要污衊我。”老者極力否認。
嶽秀姌搖頭嘆氣,“醫者想要救人性命,要先熟知害人性命的東西。你是醉花鎮最好的醫者,也是醉花鎮最好的製毒高手。”
老者沉默不語。的確,未學醫,先學毒。
“美色當前,誰能不動心呢。縱然你已是花甲之歲,也敵不過王氏的嬌柔媚骨。”嶽秀姌嘆氣,“你所調製的秘製百草枯毒茶到底是什麼?”
老者見隱瞞不過,認命的悵嘆,說:“集全天下最毒之物,經過十日的熬煮。小小一滴便可致命。”
“你們果然是用心良苦啊。”澹時寒冷冽的鳳眸閃動殺意,“來人,將他拖到亂葬崗,絞刑。”
“等等。”嶽秀姌突然出聲阻止,站起來走到老者面前,“你若肯說出我娘是被誰害死的,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老者哈哈大
笑,目光炯炯的盯着站在面前的女子,“你娘死的時候你已經五歲,而且你是親眼見到她被毒死的。你現在來問我,難道你……忘記了?”
“對。我忘了,忘得乾乾淨淨。”嶽秀姌閉上眼睛,她搜尋不到關於柳鳳兒的記憶。
老者面露可惜的表情,努努嘴巴,“你該記得的。你娘死的時候也是喊着你要爲她報仇。如今……你想報都不知道要找誰吧?”
“沒關係。”嶽秀姌嫣然一笑,從腰間拿出龍衛令,笑盈盈的說:“龍衛聽令。”
十七龍衛裡有半數人出現。
衛一抱拳,問:“秀姐有何吩咐。”
嶽秀姌長長緩口氣,“把他帶上,我們去岳家村。”
“姌兒。”澹時寒大驚,“此時去找他們算賬,恐怕打草驚蛇。”
“相公放心,我自有算計。”嶽秀姌安撫的笑笑,說:“趙淑柔就交給你來審問,一定要查出她來柳家的目的。”
“你要小心。”澹時寒叮囑,不放心讓她獨自去面對岳家。
嶽秀姌笑着拍拍他的胸膛,頑皮的吐吐舌頭,說:“哎喲,你放心啦。以前沒有你護着,我不是照樣氣得他們牙癢癢。何況現在我有皇上作靠山,還有周縣令和周夫人呢。”
“我讓子禹跟着你一起去。”周良起身,去客院找二兒子。
嶽秀姌行了福禮,“多謝周大人。那就麻煩二公子跟我走一趟了。”
“別客氣。”周良掀簾而出,匆匆往客院而去。
任管家立即出去安排馬車等等,還有一堆保暖的東西也給帶上。他知道嶽秀姌最怕冷的,命人在馬車裡鋪好兩牀被子,既綿軟又暖和。
一切準備妥當,周子禹和十七龍衛,押着老者,跟隨嶽秀姌一起駛向岳家村。
大門前,澹時寒遠眺漸漸消失的馬車隊伍,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姑爺,快去審審趙淑柔吧。我怎麼看着她的情況不妙呢。”任管家低聲提醒,面露擔憂。
“走,去看看。”
澹時寒和任管家一路從大門穿過西垂花門,再走過一條狹長的夾道,再穿過兩彎抄手遊廊,便來到西廢院。
廢院裡靜悄悄的,讓走近的人也忍不住放輕腳步,似乎怕驚動廢院裡寄居的鬼魂們。
澹時寒和任管家從偏院門進來還沒步上石階,屋子裡傳出接連不斷的響亮的掌摑聲,夾雜着趙淑柔痛苦的嗚咽。
二人悄悄貼在牆角處,偷聽屋內的聲音。
屋子裡,周良氣喘吁吁,打得掌心泛紅。
趙淑柔全身被粗麻繩捆住,像一條美人蛇彎曲着縮在牆角嚶嚶哭泣,全身顫抖如篩糠。
她真恨自己當初爲什麼要咬斷舌頭,現在連呼叫求救的機會都沒有。難道只能眼睜睜等死嗎?
“你想做我的妾室,就要乖乖的服從我的命令。”周良走到牆角,慢慢蹲下來,粗糙的手掐住趙淑柔的下巴,“你再敢算計她,我決不會留你性命。”
“唔唔!唔唔!”趙淑柔痛哭流涕
,想要辨白卻苦於不能言語。
周良放開她,站起來垂瞼,厲聲喝道:“你背後的那個人,我會派人去處理。你只要記得乖乖聽話,別給我惹事生非。等回去之後,我會納你爲妾,懲治你外祖家的人們。”
“唔唔!”趙淑柔激動的動動身子,額頭重重的磕在地上。
周良冷眯她,“罷了。等下澹時寒若來問你,你只管把事情往王氏的頭上推。你背後的那個人,千萬不能讓澹時寒知道。”
“唔。”趙淑柔點頭。
周良僅僅冷瞥她一眼,擡腿便走出屋去,悄悄的離開廢院。
等到周良離開之後,澹時寒悄無聲息的回到屋內,看到靠在牆上大口呼吸的趙淑柔臉蛋被打得紅腫,可見周良下手之重。
“你背後的那個人真了不起啊。連周良都忌憚三分。”澹時寒突然出現讓趙淑柔全身繃緊。尤其在聽到他說起“背後之人”更加緊張起來。
“唔唔!”趙淑柔搖頭,像是堵氣似的閉上眼睛不理睬他。
澹時寒蹲下身來,壓低聲說:“指使你來柳家的那個人……是……”
“唔!”趙淑柔搖頭,她盈滿淚水的眼睛渴求澹時寒不要再繼續說下去,更不要揭穿她。
“現在怕了?”澹時寒冷笑,站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柔弱的女子。對,是女子,而非少女。
曾經,趙淑柔是天真爛漫的少女。她喜歡他,也熱切的追求他。可他不動心,也不會厭惡。此刻他厭惡之極,甚至想到嶽秀姌胳膊上的燙傷就恨不得殺了趙淑柔。
“打從你踏進柳家的時候,我已暗中查出你背後的那個人。不管他派你來接近我們的目的是什麼,我警告你,別再打姌兒的主意,否則我連你背後的那個人也一併揭穿。”
“唔!”趙淑柔又搖頭,似在保證她不會再害嶽秀姌。
澹時寒瞟她一眼,不恥道:“你爹如果知道你甘願做周良的妾室,說不定會跑出來喊冤呢。”
趙淑柔驚恐的睜大眼睛,看着澹時寒離去的背影。她爹,不是已經死了嗎?
這世界上即便是親眼所見,也不能完全相信。
離開廢院,澹時寒和任管家一起回去找周良,而周良早已經離開客院。
“姑爺,周大人會不會是去找那個人?”任管家猜測的問。
“他去找趙淑柔的爹,趙坎。”澹時寒鳳眸眯起,轉身去了周夫人的客院。
此刻周夫人和周子世正在西屋裡寫毛筆字。
澹時寒進門,看見周子世那張臉就來氣。腦袋裡不停閃現周子世拉着嶽秀姌的小手告白的情景,越想越心塞。
“澹秀才來了。快請進吧。”周夫人率先看見站在門口的男人,立即放下筆,笑着迎出來。“今日怎麼會來客院?姌兒沒有在我這邊啊。”
澹時寒視線從周子世臉上收回來,看向周夫人,說:“周夫人可從周大人口中得知納妾之事?”
周夫人笑容一僵,攥住帕子的手微微發緊,“他……要納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