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里外,岳家村。
借了鄰居老王家的牛車,澹時寒和嶽秀姌帶着香燭紙錢,顧不得吃一口早飯,趕了兩個時辰的山路纔在正午時刻趕到岳家。
昨夜來報信的小廝早已等候在大門前,遠遠瞧見牛車緩慢走來,小廝立即跑過去,牽住牛的繮繩,“大姑爺子,大小姐,你們可來啦。快快進去吧,裡面催了三四趟啦。”
澹時寒和嶽秀姌交換一個眼神,默不作聲的拿了香燭紙錢往東角門走去。
夫妻二人前腳才踏上東角門的石階,迎面一道香影飄來,釵環叮鐺作響。
“你還有臉來?”
一聲嬌滴滴的斥喝之後是一聲響徹耳際的巴掌聲。
“啪——!”
猶覺得不過癮,那隻纖美的手反過來又是響亮亮的一聲“啪——!”
嶽秀姌纖瘦的身形搖搖晃晃,被掌風直接打靠在牆上。她的臉頰火辣辣的疼,耳膜裡像是養了一箱的蜜蜂似的嗡嗡作響。
“嶽姣妤,住手!”澹時寒抓住少女擡起的手,“就算姌兒有錯,也輪不到你來出手打她。退下!”
“哼,你以爲你是誰啊。一個窮秀才罷了,敢用這種口氣來命令我。”嶽姣妤甩掉澹時寒的手,挺起傲人的胸,趾高氣揚的瞥向靠着牆的嶽秀姌,“你是來陪嶽秀靈一起下地獄的吧?”
嶽秀姌支撐着站好,輕蔑的冷笑,慢悠悠走近少女,“對,我趕着來送你們下地獄。”
“秀姌。”澹時寒警告她不要胡說。
嶽秀姌不屑的哼笑,走到澹時寒身邊,回頭瞧一眼嶽姣妤,“不過是妾室生的賤婢,有什麼資格在老孃的面前囂張。真是可笑之極。”
“你!”嶽姣妤氣得直跺腳,指着越走越遠的二人大罵:“嶽秀姌,你給我等着,我決不會放過你的。”可惜她的威脅半點沒有嚇壞那一對夫妻,氣得自己心肝肚子疼。
… … …
瓊花樓。
當澹時寒和嶽秀姌步入院子裡時,沒有預想中的木魚梵鈴之音。負責禮祭等事儀的婢女和小廝也三三兩兩的在抄手遊廊下聊天嬉鬧,除了那一身粗麻孝衣,完全沒有看出悲傷的模樣。負責打掃的老婆子們更是躲到廂房去吃酒賭牌,連靈堂的香案上檀香燃燼都沒有人添換。
澹時寒握緊的雙手從未鬆開半毫,他怒瞪着院子里老老少少的僕人們,憤怒的低吼:“這些人太沒有良心了!”
“他們不是人,要良心做什麼。”嶽秀姌諷刺的冷哼,提着自己買來的香燭紙錢,步態悠閒的走向正屋,靈堂。
靈堂之內,一副棺材上連個金漆花紋都沒有。若說岳家的財富在十里八村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富戶,竟然連一副金漆花紋的棺材都不捨得給自己親閨女置辦。
嶽秀姌自嘲的笑了。爲嶽秀靈哀傷,爲原主哀傷。
蹲在香案前,嶽秀姌恭恭敬敬的行個大禮,磕了頭。
“靈兒妹妹,今日一別,黃泉路上你要平平安安的走。安心的去吧,我不會讓你(你們姐妹)……冤死的。”嶽
秀姌雙手合十,默默禱告。
“貓哭耗子假慈悲,少來噁心人啦。岳家不待見你,滾!滾出去!”嶽姣妤走進來拉扯嶽秀姌,指着棺材,“你怎麼不死啊,去陪你的親妹妹啊。你捨得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走黃泉路嗎?”
嶽秀姌甩開肩上的手,她抿脣淺笑,站起來與嶽姣妤面對面,擡起手抹去頰上的淚珠兒。
“你也會哭?害死自己的親妹妹,你有什麼臉哭?”嶽姣妤咬牙切齒。如果不是她的姐姐警告她不可以對嶽秀姌出手,早在嶽秀姌進門之前她已派人殺了她。
“一個庶女竟敢在嫡女的面前大呼小叫,你懂不懂長幼尊卑,知不知道禮儀廉恥。”嶽秀姌斥喝,揚起手便“啪啪啪”,脆生生的賞去三巴掌,“再敢對我不敬,絕不是挨三巴掌能完事的。”
“哎呀呀,大姐姐好氣勢!”
一道聲音突兀響起,連同抄手遊廊裡的僕從,婢女和老婆子們都嚇得躲到角落裡,偷偷瞧着院子裡的動靜。
原主的記憶中,這聲音的主人是個善良的少女。可現在的嶽秀姌卻不這樣認爲。扭頭看去,那聲音的主人由婢女扶着緩緩而來。
如何形容她呢?
貌如嬌花映月,行若柔柳拂風,聲似鶯歌婉轉。
嶽秀姌端詳着款款而來的嬌美少女,感嘆世間萬物皆沒有十全十美的。這少女美則美矣,卻獨獨缺了一點點韻味兒。不禁讓她搖頭嘆氣,自嘲一笑。她明明是岳家的嫡長女過得還不如庶女呢,嘲笑人家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