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神色慌張,再怎麼他也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這些事情讓他一時無法接受,超過了他能夠承受的範圍。
他曾經是覺得像向威那樣的人死有餘辜,每天不務正業就會欺負人簡直是作惡多端。每次周進看見淮南和向威那羣人欺負人的時候,都躲得遠遠的不敢做聲,暗自裡恨不得能來一輛車撞死那羣混蛋。
但上午周進隔遠看到那具泡的發白的屍體又覺得向威可憐,就是是報應也不該是這樣的。
一時各種情緒壓在心底,周進又驚又怕。他連自己的父母都沒告訴。
他的父母是很老實的農民,本來一直在老家種地,後來看着不管是種什麼東西都年年虧本就帶着他來城市裡來打工掙錢。
夫妻倆是很淳樸的人,平時情願自己吃點虧都不會和別人紅臉。
周進知道告訴了他們只會嚇到他們,完全無濟於事。他精神恍惚了一個上午,現在告訴了肖錦倫就像是情緒找到了爆發口。他的手不知覺扣着肖錦倫的手腕,“淮南那天看見我了,你說他會不會找我麻煩?會不會……”
他話沒有說完,就被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他身邊的莫耀,把他的手從肖錦倫的手腕上扯了開來。
周進愣了愣,低下頭才發現由於自己剛剛情緒緊張,不自覺的用力,已經把肖錦倫的手腕掐的紅了一圈。
“對不起。”
肖錦倫把手放到周進的肩膀上,安撫道:“沒事的,淮南不會找你麻煩,那天又不是你一個人看見了,而且,也許那天兩個人只是湊巧的發生了口角,警|察不是在調查嗎?你不用擔心。”
“真的嗎?”
“嗯。”話雖然這麼說,肖錦倫心裡隱隱覺得向威的死八成和淮南脫不了干係。
周進聽着肖錦倫這麼說,稍稍的安心。側過臉看到莫耀盯着他,眼神不怎麼友好,又說,“肖錦倫,你這撿來的……小鬼可真護着你。”這小鬼剛剛拉他手的力氣可一點不小,把他拉了一個蹌踉,差點沒站穩,這才從情緒中醒了過來。
肖錦倫笑了笑,“我養的當然要護着我。”他揉了揉莫耀的頭髮,“我中午頓排骨,走吧,我們一起去買排骨。”
兩個人畢竟是長身體的時候,每天的吃清湯麪也不行,營養跟不上,而且比賽的那五千塊,他十拿九穩。經濟的拮据能稍稍得到緩和。
肖錦倫又問周進,“我頓排骨,中午到我家吃飯?”
周進本來想點頭的,餘光瞥見了莫耀不怎麼友善的眼神,忙搖了搖頭,“不了,我剛剛吃過飯了,我心驚膽戰的一個上午作業都沒做,我回去做作業。”
真見鬼,一個小孩的眼神怎麼讓他覺得那麼的有壓迫感。
肖錦倫和莫耀買完排骨回來,樓下的警戒線依然沒有撤了,還在進行進一步的採證工作。
突然,莫耀停下了腳步,不再走了。
肖錦倫回過頭,覺得奇怪,他順着莫耀的目光,巷子口隱秘的地方有兩個人正在鬼鬼祟祟的張望。
其中一個正是淮南。
他覺察到了身邊的莫耀的全身繃緊,這裡人來人往,肖錦倫害怕莫耀亂來,拉了兩次都沒有拉動莫耀之後用力的推了一把莫耀。
莫耀回過頭,肖錦倫看見他的眼睛裡面已經聚攏了薄薄的紅色。
肖錦倫不自覺的退了兩步。過了幾秒,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如果莫耀在這兒異變,那邊又那麼多警察,很有可能會被別人抓走,然後做切片研究了。
肖錦倫把手中的排骨往前面帶了帶,“莫耀,咱們回去吃飯吧。”語氣中竟然帶着些請求,然後伸又出手去拉莫耀。
莫耀靜靜的看着肖錦倫,半響,眼睛裡的紅霧漸漸的消失。
肖錦倫鬆了口氣,趕快拉着莫要就走。快上樓梯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淮南正看着他這邊,兩個人遙遙的對視了一眼,隔得太遠,肖錦倫看不清對方臉上的表情,他皺了皺眉,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
和莫耀和平相處了半個月,肖錦倫也慢慢的放鬆了對莫耀的警惕,今天倒是給他敲了一個警鐘。
莫耀不是一般的人。
肖錦倫把門關上,雙手扶着莫耀的肩膀,彎腰和莫耀的視線齊平,“以後不管怎麼樣,你都不能讓自己的眼睛變紅,而且,除了自保之外不能去傷害別人,不然別人會抓你去做研究。”
莫耀沒有回答,褪去了紅霧的眼睛如同黑耀石一般。
肖錦倫沒有得到迴應,聲音又大了點,“你記住了沒有?你要是不答應我你今天就走,我不能讓你住在這裡了。”
莫耀突然有些憤怒,“你要趕我走?”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肖錦倫也覺察到了自己剛剛說的話太重。但是上輩子那一幕他的印象太深了。也就是因爲當初莫耀沒有傷害他,所以他纔會在這一生再次把莫耀撿了回來。
肖錦倫知道,現在是和平年代,莫耀要是管不住自己被別人發現了異常,遲早都要出事的,他放緩了語氣,“你答應我好嗎?”
看見了莫耀點了點頭,肖錦倫鬆了一口氣。真見鬼,他就像是欠了這個人一樣,怎麼兩輩子都攤上了這事兒。“你坐在這兒等着,我去給你做飯。”
肖錦倫把弄好的排骨端了上來,燉的湯裡面放了茶樹菇、蝦皮、當歸、黨蔘、黃芪,枸杞,都是一些便宜的配料,做成了一道藥膳排骨,在深秋吃能滋補。
弄了半響,看着熱氣騰騰的湯,肖錦倫沒半點胃口沒有,只看着莫耀在那裡吃。
如今這種投食的感覺,倒像是養了一個寵物。莫耀的食量是他的兩倍還有多,但是光見東西吃進去了肚子裡,肉倒是沒有見長。
肖錦倫昨天往上睡覺的時候,想試試自己的投喂成果,熄燈了之後手伸進了莫耀的睡衣裡面。
莫耀愣了一秒之後開始掙扎,不過被肖錦倫鎮壓了,他覺得自己給吃給喝給穿的,怎麼摸一下就不可以了。
肖錦倫以前是醫生,而且還是內科醫生,對於身體的接觸沒有多大的牴觸,更何況莫耀還是一個九歲的孩子,他是真的只是想驗收驗收自己的餵養成果。
“別動,我摸摸你長肉了沒有。”莫耀的反抗被肖錦倫給鎮壓住了,兩個人貼在一起。他的手伸進去莫耀的後背,摸到的是一根又一根的排骨。
肖錦倫把手收了回來,嘴裡嘟囔道:“挺好的,一身的排骨。把周進當肉買了能賣不少錢,把你當排骨給賣了也能不少錢,我以後走投無路了就這麼幹。”
摸完了排骨,肖錦倫未覺得有任何的不妥,轉了一個身接着睡覺。
莫耀則聽着身後人均勻的呼吸,一直一直沒有閉眼睛。
這一個週末就這麼過去了,這兒人多混雜,發生了兇殺案之後人人自危,到了晚上十點之後幾乎就沒什麼單獨的人在走。連着樓下雷打不動的每天都擺,一年只修三天假的燒烤攤也放假了。
因爲隔得近,倒是被警|察走訪過幾次,肖錦倫一概說不知道,也就這麼不了了之了。他倒是每天拿着小提琴拉會兒。
總覺得昨日今日,恍如隔世。
周進和肖錦倫的關係越來越好,週一早上主動約肖錦倫去學校,肖錦倫看着他故意問,“怎麼,現在不用和我保持距離了?”
“不用了,你是我朋友,咱們本來就該一條心的,管別人怎麼說。”周進撓了撓頭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
肖錦倫也就不埋汰他,給莫耀留了作業兩個人就去上學了。
今天中午在禮堂有一個學校選拔,也不算是官方比賽,就是校內要參加比賽的人先來比一場,對自己和對手的水平也有個底。至於那些水平不怎麼樣的,老師就會建議不去參加,畢竟前前後後也浪費時間。
肖錦倫拎着琴箱走進教室的時候,班上的人看他的眼神不太對,都沒想到肖錦倫還敢把琴箱給拎來了,看來真的是不到黃河心不死,都有些鄙夷。
肖錦倫把琴箱放到了自己的座位裡側,十分淡定。
張倩沒想到肖錦倫還來真的,故意說,“肖錦倫,你會拉小提琴好厲害,原來我們班不光是蘇逸會拉,你也會,兩個小提琴王子。”
蘇逸皺了皺眉,十分不悅自己和肖錦倫扯到一起去,他看了看肖錦倫的琴箱,“有的人別打腫臉充胖子,到時候真不好看。”
側過臉看着一邊的季樊青又說,“季樊青,今天中午的比賽,你能陪我一起去?”
見季樊青沉默不語,蘇逸怕他不答應補充道:“我叫別人把我的號排在了第三個,你只要等十分鐘。”
“嗯。”季樊青應了一聲。
李蘭依舊是踩着上課的鈴聲進來,她剛坐下,乘着老師沒進來轉過了身,“肖錦倫,李燁今天來看我們的預選,我叫他請我們吃飯,今天的出場次序,我第一個,你第二個。咱們弄完了就走。”
“我第二個?”
“怎麼,難道你想第一個,得了吧,爲了我你還是在我後面,我怕你在我前面我沒有信心了。”
李蘭的話一說完,所有人都側目。
一般的比賽,前面的三個位置是最不利的,因爲那時候評委不知道比賽選手的整體水平,不會打太高的分數,所以選手們都想避開這三個位置。
李蘭的水平,其實不管是在哪兒都不會是低分,畢竟是兩屆的一等獎第一名,但是今天她這麼說,難道是故意擡肖錦倫?
一時間,激起千層浪,所有的人各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