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千里傳音之術後,牧長生的目光便落到了五指山下,一隻被山壓住的猴子以及一個手提錫杖坐在猴子前面的和尚身上。
無相坐地問道:“猴子,你……爲什麼這麼恨和尚?”
猴子聽了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眼中的不屑一顧溢於言表。
“呵,還是挺傲嬌的一個猴兒,本來貧僧是見你被壓了五百多年,這麼長的時間肯定沒有人陪你說話,所以想留在這裡陪你說一說話的。”
無相於是又慢慢起身,並自言自語道:“不過既然你不想說,那貧僧就不勉強了,貧僧無能,沒本事救你從這裡脫困,那咱們就後會有期了。”
說着將地上的包袱背好,提起錫杖後轉身邁步開始離去。
“等等!”
忽然猴子對無相的背影喊道。
無相回頭一笑:“還有什麼事嗎?”
“你剛纔不惜忍着劇痛砸斷腿,其實……是想隱瞞我咬傷你的事吧?”
猴子低頭道,說着擡起頭來目光灼灼的盯着無相的臉,一臉不解的道:“爲什麼你要替我隱瞞,爲什麼你不跟觀音他們說是我咬傷了你,而且還想要你的命?!”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自然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你心中既然對佛門和和尚充滿了恨意,那自然有你的原因。”
無相微微一笑:“你已受了五百多年的苦,眼看着重獲自由指日可待,若是因爲貧僧一句話而讓你前功盡棄,繼續在山下受苦,如此豈不可惜?”
“就因爲這?”
猴子一臉詫異與不信,道:“難道你不是爲了收我爲徒助你西天取經,想要利用我才向觀音他們隱瞞這事兒的,難道你沒有自己的私心?”
無相笑了笑,既沒有辯駁也沒有回答,只是轉身後直接邁步向西而去,用行動直接證明了自己。
“等一下,小和尚你等一下……”
看到無相走出了很遠,猴子才急忙大聲對無相的背影喊道:“小和尚,我信你了,我相信你剛纔幫我時沒有什麼私心,你回來陪我說說話再走好不好,我求你了……”
若是無相真的存了利用他的心,那此刻走的豈會如此乾脆,甚至連回頭看他一下都沒有?
聽到這話遠處的無相腳步一頓,在孫悟空希冀的目光中,稍一停留就轉身又走了回來,坐到了孫悟空的眼前。
“你這猴頭真會折騰人。”
無相苦笑着搖了搖頭:“說吧,這次叫貧僧回來幹什麼?”
猴子猶豫了一下,問道:“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無相一怔,然後道:“如果你想說的話,那貧僧就是你最好的傾聽者。”
“那是八九百年前吧,在東海的傲來國花果山上,一顆受了無數載天地靈氣與日月精華的石頭忽然炸開,我就從裡面誕生而出。”
猴子默默道:“那花果山上有一猴羣,可是他們視石頭中出世的我爲怪物與異類,我花了好久才融入他們之中……”
說着猴子開始將他的身世,只是讓牧長生與無相沒有想到的是,他在找到水簾洞做猴王之前,居然也被其它花果山的猴子當做怪物而排擠。
在猴子低聲講的時候,無相忽然看到猴子頭上長滿野草和佈滿鳥糞後,於是伸手幫猴子摘掉了頭上的野草,清理掉了身上的鳥糞。
見狀猴子看了無相一眼,也沒有阻止無相的動作,只是繼續一個人講着。
“直到三百多年後,我見花果山猴子老死後而存了外出學習長生不老之術的心思,也就是這一次出去,我遇到了一個人,一個真正對我好,把我當人看的人……”
說到這裡猴子擡頭看向無相,忽然問道:“小和尚,你相信世上有一種過命的交情嗎?”
無相一怔:“過命的……交情?”
“你不知道我拜師路上受了多少苦,遭受了多少磨難,遇到了多少生死危機,那時候真的讓我感到深深的絕望與無助,我不止一次想過也許我……會倒在這條學藝的路上……”
猴子默默道,說着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可是後來我碰見了那個人,你不知道,那傢伙明明是個神仙,可偏偏裝成一個凡人書生來騙我,還不肯讓我拜他爲師教我法術……”
“給,吃點吧!”
這時見猴子講的投入,於是無相從隨身帶的水壺洗了下手,然後從包袱的油紙裡取出兩塊油炸的金黃的虎肉,將其中一塊遞給了孫悟空。
“對了,就是肉!”
猴子眼前一亮:“我跟他第一次碰見的時候就是他烤了肉,我被肉的香味兒吸引來的。”
“誰讓你回憶了?!”
無相翻了翻白眼:“我是讓你吃。”
說着自己當先咬了一口。
猴子一臉吃驚與不敢相信:“你這小和尚怎麼敢吃肉?我這輩子還是頭一回見和尚吃肉。”
“那有什麼?”
無相拍了拍肚子:“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嗎?”
說着冷不丁瞥到了猴子烏黑的爪子,於是又放下肉用水幫猴子細心洗了起來,用了幾乎一壺水纔將猴子的爪子洗乾淨。
而在無相替他洗爪子的時候,猴子則詫異的看着認真的無相,眼中忽然閃過一抹難以形容的光芒。
“行,現在乾淨了,拿去吃!”
洗完後無相給孫悟空手中塞了塊虎肉。
“小和尚,你……很像他……”
猴子看着吃肉的無相,說着又搖搖頭:“但是你不是他,他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人,也是唯一把我當弟弟和親人看的人,可他……已經被你們佛門給害死了……”
說着憤怒的一把扔掉了手中的肉,擡頭怒視着身前的無相。
聽到這話無相吃肉的動作也一頓,最後默然放下了手,他沒想到猴子居然還惦記着牧長生,而天上看到了這一切的牧長生,則紅着眼露出了一臉欣慰的笑。
“小和尚,你是這個世上我遇到的,第二個真心對我好的人……”
猴子紅着眼啞聲道:“不過對不起,雖然你是個好和尚,但我真的做不到保護害死我大哥他們的人去西天取經,所以小和尚,接下來你就自己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