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解氣

86 解氣

單融撅着嘴,不滿道:“娘,莫正高一把年紀了,又長得平凡無奇,我纔不想嫁給他。”

單裘哼了一聲,“莫正高是我的得力手下,又是副將,年輕有爲,將來前途無量,你還敢嫌棄他?”

單融捋着胸前的小辮子,嘟囔道:“我就是不喜歡他,他連王大人一半的英俊都沒有……”想起王嶽翎俊美若神祗的相貌,單融便臉色通紅,她站在書房內,遙對着王嶽翎廂房的方向,一臉癡迷。

單裘有些不滿女兒的花癡,不過好在王嶽翎不僅生得俊還有本事,不然她要是敢對別的男人這樣,他非得打斷她的腿不可,龔氏見他遲遲說不到那事,急道:“你倒是說句話啊,那事兒究竟成不成?”

單融捂了一下滾燙的臉,走過去搖他的胳膊,道:“爹,你上次說要寫信給王大人託他照顧我的,現在他親自來了,你究竟把這事跟他說了沒有啊?”

單裘無奈的拍了一下她的頭,“說了說了,他也答應了,你回去準備好東西跟他回京吧。”

單融狂喜,噔噔噔跑到龔氏面前,歡喜道:“娘你聽到了嗎?我要跟王大人回京城了,太好了太好了。”

龔氏看女兒一副快要高興瘋了的模樣,笑道:“聽到了聽到了,你就要跟王大人回京了,這下好了,我的融融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單融咯咯一笑,道:“爹說這個王大人不近女色,要是人家知道他帶了個女人回去,一定會驚訝壞的。”

“那是我們融融有本事,尋常女人哪能入得了他的眼。”

單裘見兩人女人在那嘰嘰喳喳,無奈道:“行了,回去準備吧,不過融融我可要告訴你,王大人不是那些沒見過世面的愣頭青,你去了京城要謹記一點,千萬不要惹怒了他,他這人不愛跟女人計較,只要不要觸碰他的底線,你這一輩子吃香喝辣自是沒問題,但若惹急了他,爲父也保不住你。”

不得不說單裘對王嶽翎頗爲了解,他爲人看似冰冷,實則驕傲,他不屑女人就是因爲女人太過無能懦弱,這種弱小的東西引不起他半點興趣,但若這樣的螻蟻不知死活去觸犯他,下場必死無疑。

單融雖無知卻很聽她爹的話,這一番話倒是認認真真記下了,“爹,我知道了,我去了京城一定不惹他生氣。”

單裘滿意點點頭,揮揮手示意她們下去,龔氏帶着女兒出了書房,頗爲不以爲然的道:“你別聽你爹瞎嚷嚷,我家融融這般出色,王大人怎麼捨得對你冷臉,別忘了你爹這回可幫了王大人一個大忙,你去了京城大可以把腰板挺直了,你要是聽你爹那套唯唯諾諾的,指不定會被人笑話呢。”

單融腳步一停,咬咬脣,不確定的道:“娘,我要是聽爹的真的會被人笑話嗎?”

“那當然,別忘了娘是怎麼對付那些想勾引你爹的小賤人的,但凡娘要是軟弱了一點,你爹現在可不只是你一個人的爹了。”

單融似懂非懂的點頭,“我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單裘把五百精兵交到王嶽翎手上,王嶽翎拿着他寫給劉崢嶸等人的信,帶着五百精兵跟他們匯合。

“烏木託,這是今天第四撥出去的人了,還要跟嗎?”營地中高高搭建起的瞭望臺上,一個青年指着底下外出的兩人問道。

經過精心的治療,烏木託的傷勢大有好轉,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精神頗好,他看着底下身形矯健的兩人,道:“是穆塔爾家族的瓦賽和依爾泰家族的呼澤,雖然冉羅跟兩個家族的關係很好,但是最近部落頻頻被奇森偷襲得手,冉羅懷疑部落裡出了內奸,不管是誰,只要是出去的人都要跟蹤,你們帶一小隊跟上去。”

“好。”青年一頷首,下了瞭望臺點了幾個親兵組成一個小隊,悄悄跟了上去。

青年一行雖對部落裡出了內奸這種事很重視,但今天都是監視的第三天了,跟了三天的人都沒得到什麼重要的消息,人人心裡都有點不以爲然,可在看見前方的人頻頻四處張望,一副神色戒備的模樣,青年意識到這兩人有古怪,忙壓低聲音道:“都小心點,他們這麼戒備肯定有古怪,不要驚動了他們。”

小隊裡五個人面面相覷了一眼,點頭道:“知道了。”

前方的瓦賽和呼澤一臉警戒,完全不知被人跟蹤了,按照着答納爾給的指示,悄無聲息的接近劉崢嶸的騎兵駐紮地。

看着營地近在眼前,兩人對視一笑,“找到了。”

青年看着兩人直往營地走去,那方視線開闊,不足讓他們藏身,忙爬到一個山坡上去,雖然離着一段距離,可因爲地處高處,下面的情況倒是看得頗爲清楚。

一個親兵道:“天啊,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帳篷?”

青年眯起眼睛,哼道:“不用說,這些人肯定是幫助奇森偷襲部落的漢人。”

“奇森和答納爾這兩個該死的傢伙!阿里,我們衝進去殺了他們!”親兵們情緒激動的道。

名喚阿里的青年搖頭,道:“不行,我們才六個人,衝進去肯定會被刺成馬蜂窩,庫可,你回去通知烏木託,讓他指示我們該怎麼做,不過他們兩人應該不會在這邊呆很久,你帶烏木託來的時候記得抄小路,不要跟他們正面碰上,以免打草驚蛇。”

名喚庫可的親兵點點頭,說了句,“嗯,你放心,我很快就回來。”便轉身下了山坡。

“阿里,我們現在怎麼辦?”

阿里注視着前方,道:“等,我們等烏木託來了再說。”

瓦賽和呼澤兩人來到營地前,向營地的守兵直接說明要見答納爾。

守兵們對視一眼,去請了劉崢嶸。

劉崢嶸緩步而來,皺着眉看了兩人一眼,派人去請答納爾,自從上次答納爾一羣人損兵折將之後,劉崢嶸一怒之下,勒令答納爾不許參加偷襲敵營的行動,所以這陣子的襲擊都是奇森去的,答納爾閒得身上都要長跳蚤了,乍一聽劉崢嶸來請,還以爲又可以去殺人,興致勃勃過來正好跟兩人對上。

二人一看見他,驚喜道:“答納爾,可算是找到你了。”

答納爾眼睛一亮,看見他的表情,劉崢嶸問道:“你們認識?”

“認識,是熟人,不知道劉大人能不能迴避一下?”

劉崢嶸看了他兩眼,有些不爽的離開,緊隨而來的莫正高等人不滿的看了答納爾幾眼纔跟了上去。

答納爾將兩人帶進營帳,哈哈笑了一聲,“瓦賽,呼澤,你們居然到現在纔來找我,動作太遲了。”

“沒辦法,冉羅太狡猾了,奇森數次得手而逃已經讓他懷疑了,我們也是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出來的。”瓦賽苦哈哈的道。

呼澤問道:“對了答納爾,我們聯繫不到其它的暗樁,可奇森卻順利逃了幾次,不知道那些人在什麼地方,你告訴我們,要是哪天出了意外,也不至於把自己人殺了。”

答納爾想起上回突然冒出來的那個人,哼了一聲,“此人的忠誠還有待觀察,誰知是不是假意投誠呢,這個你們不用管,只要做好份內的事就行了。”

“你們來這裡應該是有重要的事告訴我吧?冉羅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說到這個,答納爾坐直了身子,眼裡閃過一絲興奮。

“沒錯,我們就是來告訴你這件事的,冉羅對部落的兵力做了新的部署,就等着你或者奇森自投羅網,將你們一網打盡了,不過這消息還是被我們打聽到了,這就是來告訴你不要上當的。”

兩人對視一眼,壓低聲音細細說來,答納爾聽完,拍着大腿笑了一聲,“好個狡猾的冉羅,要不是有你們通知,我一定會上當的,好,你們做得很好!”

答納爾眼珠子轉了一下,道:“既然這樣,我要是反其道而行,豈不是能給冉羅一個當頭痛擊?”

呼澤皺眉道:“答納爾,你難道想要去偷襲?”

“這不行吧,要是冉羅回過神來,召集兵力,豈不是甕中捉鱉?”瓦賽搖搖頭,不贊成的道。

見兩人膽小怕事,答納爾不屑的白了他們一眼,“你們消息帶到就好,這事我會處理,這個你們拿回去,找機會投在部落的曼尼河上。”

呼澤接過他手裡的小紙包,皺眉道:“答納爾,這不是毒藥吧?”他們住在部落裡,平日吃的用的都是部落的,要是毒藥可別把自己給毒死了,誰不知道答納爾心性殘忍呢,犧牲一兩個人換得計劃成功,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去做的。

答納爾不滿的道:“兩個貪生怕死的膽小鬼,這是蟄麻散,吃了也只會全身無力而已,死不了,再說回部落的路上不是有一片黑泥沼嗎?在邊採幾根黑藤吃了什麼事都沒有,怕什麼。”他倒是想用毒藥來着,可毒藥哪是那麼好配的?要是一不小心把自己毒死了怎麼辦,蟄麻散還是閒得發慌的這陣子搗鼓出來的,小小一紙包東西已經費了他好大力氣了。

呼澤鬆了口氣,瓦賽嘆道:“這麼一小包,藥力估計不太大,答納爾你可要快點行動啊。”

答納爾擺擺手,不耐道:“知道了,三天之內,我一定想辦法回去殺了冉羅,當然,還需要你們裡應外合。”

“嗯,我們知道了。”兩人不敢在外邊多呆,商量好事情後,呼澤揣好紙包,兩人悄悄離開了。

送走了兩人,答納爾摩挲着下巴,眯着眼睛危險的道:“奇森這幾次大出風頭,已經隱隱不將我放在眼裡了,這回他們帶來這麼寶貴的消息,要是能把冉羅殺了,奪回首領之位,我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奇森,反正他的家族已經被冉羅滅掉了,除了那一身蠻力外根本沒有其它可以利用的地方,殺了他正好能泄我這陣子積鬱的悶氣!”

山坡上的阿里等人看見兩人呆了片刻就出來了,不由都有些慶幸,“阿里,你真聰明,提前吩咐庫可繞道,要不然烏木託該跟呼澤他們碰上了。”

阿里神氣的笑笑,“怎麼說我也是冉羅親兵的小隊長,沒點腦子怎麼行。”

親兵們聞言一臉羨慕,一行人呆在山坡上說說笑笑,另一邊庫可飛速的往部落趕,在烏木託的營帳找不到他,急急忙往閔嵇的營帳趕,在外卻被守兵攔下來,質問道:“你是誰?找首領何事?”

“我是首領親兵衛第六分隊親兵庫可,是阿里隊長派我來的,有急事要找烏木託,不知道他在不在裡邊?”庫可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焦急道。

帳內的烏木託聞言,撩開帳簾走出來,問道:“什麼事這麼慌張?阿里出事了?進來說。”

庫可忙走進去,道:“是瓦賽和呼澤,我們跟蹤他發現了一處營地,裡邊駐紮着很多兵力和帳篷,應該就是幫助奇森偷襲部落的漢人們。”

閔嵇坐在椅子上,聞言眉眼一冷,道:“烏木託,你跟去看看,先前我跟你說的還記得吧?”

烏木託眼神一閃,點頭道:“記得,我知道該怎麼做。”

閔嵇嗯了一聲,烏木託轉身出了營帳,庫可朝閔嵇一禮,跟了上去。

閔嵇在營帳內坐了片刻,讓親兵去把路扎爾找來,兩人密談了許久,路扎爾才一臉凝重的走出去。

駱蒙正進營地要去找閔嵇,在一處僻靜的地方,一道身影晃了出來,他眉頭一皺,“怎麼又是你?”

來人脣角一勾,哼道:“你別裝了,我都知道了,他已經把事情都告訴我了。”

駱蒙眯起眼睛,頗爲不耐,“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告訴你,別以爲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離我遠點!”

他冷哼一聲,繞過她就走,瑪娜看着他冷硬的背影,臉上閃過一絲怨毒,陰冷道:“該死的駱蒙,別以爲你不承認我就拿你沒辦法,哼!敢對我這麼無禮,真是該死!”她站在原地注視了駱蒙的背影片刻,拂袖離去。

烏木託隨着庫可來到小山坡上,阿里看見他簡單的說了此行的發現,問道:“烏木託,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烏木託眯着眼睛看了眼下方的營地,白色的營帳幾乎與白茫茫的雪地融爲一體,粗略算算此地的兵力不超過五百,果真跟冉羅所猜測的一樣,漢人借給答納爾的兵力不多,若是集結部落的兵力圍剿也不是難事,但是想起閔嵇的吩咐,烏木託打消了腦海裡的盤算,道:“先看看再說,他們明明有這麼多兵,每次卻只帶了百八十個去偷襲部落,這裡邊肯定有貓膩,咱們呆在這裡觀察觀察再說。”

面對這支幫助答納爾的騎兵,閔嵇沒有隱瞞,早就跟烏木託等人說了這極有可能是王嶽翎的手筆,烏木託等人也明白了這段三角關係,知道王嶽翎讓人援助答納爾是來給閔嵇找麻煩來了,但一年的賭約之事他們仍舊不知,對奇森次次帶幾個兵來偷襲的事既惱火又疑惑,是以纔會對面前這片營地起了探究心思。

阿里等人沒有疑議,一點頭趴在山坡上觀察起來。

回到部落的呼澤和瓦賽兩人面色如常的跟來往的守兵打招呼,嘻嘻哈哈鬧成一團看起來好不和氣,路扎爾抱胸隱在暗處,不屑的嗤了一聲。

草原上的天氣冷得滴水成冰,山坡山更是寒風呼嘯,凝氣成霜,幾人趴在山坡上卻是一臉平常,忽然,遠方傳來陣陣沉悶的轟動聲,不似馬蹄般噠噠的轟隆聲,這股聲音由遠而近,厚重得叫人膽寒心驚。

烏木託仰起上身遠目眺望了幾下,皺眉道:“聽這聲音好像是兵隊,難道是他們的援兵來了?”

阿里等人聞言都是一陣慶幸,暗道剛纔還好沒回部落商量攻打計策,不然被這援兵加入,部落的勝算怕是要大打折扣,損失慘重。

阿里看着茫茫無邊雪原上露出的一片片黑點,回道:“應該是,只是援兵爲什麼在今時今日到,是爲咱們部落裡那個漢人小孩來的嗎?”

烏木託沉默不語,待那黑點全部化爲一隊隊精銳的士兵出現在底下營地上時,才道:“回去通知一下首領,營地這邊又出現了約莫五百的精兵,讓他加緊防範,還有,那個人也到了。”烏木託看着下方披着華美鶴氅,面龐俊美至極的男人,眼裡精光一閃。

庫可抓了抓頭,看看下邊的營地,對他口中的‘那個人’有些好奇,卻沒有多問,應了一聲快步下了山坡。

營帳內,閔嵇聽完他的話,點了一下頭,道:“我知道了,讓烏木託照計劃行事。”

雖然不明白閔嵇在悄悄進行着什麼計劃,但卻能感覺到自他身上散發出的睿智光芒,那種讓人心悅臣服的氣勢讓庫可心頭一陣激盪,回道:“是,首領。”

帳簾飄動,營帳內又只剩下閔嵇一人,昏暗的光線將他的五官勾勒得越發立體,他英眸微眯眺望着不知名的遠方,擡起的手輕觸胸口那塊微涼的玉佩,不住的呢喃道:“快了,卿卿,我們很快就能見面了。”

就在答納爾思考着要這麼說服劉崢嶸讓他答應這次突襲的行動由他帶領的時,王嶽翎帶着五百精兵強勢而來,劉崢嶸看見單裘的親筆信,得知他的身份,自然是客客氣氣的把他請入營帳中,得知他要匯合兵力去救王昀祁時,答納爾眼睛一亮,他正愁找不到法子呢,沒想到機會就來了!

劉崢嶸不喜歡答納爾,此人好大喜功,狂妄自大,還容易衝動,上次要不是他頭腦發熱跟敵人纏鬥那麼久,又怎麼會損兵折將連王昀祁都救不回來?可此次如果有他掩護,部落裡那些人肯定會將注意力放在他身上,這對王嶽翎的計劃有利得多。

王嶽翎看了眼四肢發達,悍勇狠辣的答納爾,點了一下頭,劉崢嶸無法,只能答應答納爾的請求。

王嶽翎掛心被閔嵇擄去部落的兒子,提議晚上趁着夜色就去襲擊營地,劉崢嶸有些猶豫,這陣子奇森屢屢得手,早已讓閔嵇等人戒備萬分,此次若不計劃周全,怕是難以達成目的。

“我知道你的顧慮,無非是怕打草驚蛇日後再難得手,但我此次帶了五百精兵的事他們並不知,整合起來一起突襲營地正好可以殺他們個措手不及,你們這陣子行動不都是意在拖延嗎?他們絕對料想不到我們會大舉進犯,再加上有答納爾打頭陣分散他們的注意力,我們兵分兩路,此次必定能順利救出我兒,重創他們。”不想因爲劉崢嶸的猶豫一再耽擱救人之事,王嶽翎威嚴的開口道。

劉崢嶸一想,也覺得此事或許可行,便道:“一切尊聽大人指令。”

與韃靼纏鬥許久,受他們神不知鬼不覺的偷襲重創,韃靼部落雖有損失,但單裘給的一千騎兵也折損了大半,這次加上王嶽翎帶來的精兵,正好有一千人數,他們從未出動過如此陣仗去突襲過,說不定真的能如王嶽翎所說的那般殺他們個措手不及呢,要是能在此戰順利殺掉閔嵇那就更好了,跟答納爾相處的這斷時間差不多把他的耐力磨光了,再這樣下去他怕等不到一年就先把答納爾兩人砍了,跟血仇敵人一起合謀的滋味不是一般的憋屈可言,劉崢嶸掃過答納爾那張興奮的臉,眼裡閃過一絲厭惡。

商談完畢,衆人漸漸散去,答納爾走出營帳正好跟奇森當面對上,答納爾剛纔揚眉吐氣了一回,心情正好,見屢屢滅他威風的奇森就在眼前,當即諷刺道:“風水輪流轉了奇森,這一回我必定會殺冉羅個片甲不留,只有浴血奮戰的人才是勇士,你那不痛不癢的小打小鬧實在太遜了,回去擦亮眼睛看着我如何打敗冉羅吧。”

奇森一皺眉,“你要去偷襲部落?劉崢嶸答應了?”

聽他這副質疑的口氣答納爾就不爽,冷哼道:“怎麼?你以爲你給人撓癢那一套很厲害?畏畏縮縮只是孬種所爲,不過這也不能怪你,一個小小的族民怎麼能擔當剿滅冉羅的大任,你也就配當那種跳樑小醜在冉羅面前上躥下跳而已,我纔是真正有能力殺死他的人。”

奇森聽得心頭大怒,任何一個有血性的男人都不會容許答納爾這樣侮辱,即便他們現在仍在逃亡也不能沒了男人的尊嚴,但更重要的是,答納爾性子容易衝動,讓他去偷襲簡直就是將整個隊伍放在煎鍋上烤,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不會全軍覆滅,這段時日他雖聽由劉崢嶸差遣,但還不是爲了一年後能光明正大殺回部落,要是讓答納爾毀了劉崢嶸這隊騎兵的幫助,想要回歸部落簡直是無稽之談。

但跟好大喜功,只想逞口舌之快的答納爾是說不通的,奇森一轉頭,往劉崢嶸的營帳走去。

答納爾見他轉身就走,得意的哼了一聲,“不過區區一個低賤的族民,也想搶我的風頭立功,你也配!”

奇森找到劉崢嶸,還不待他勸說,劉崢嶸已經說明了王嶽翎的來意,奇森站在原地思考片刻,提出此次突襲要求同行,劉崢嶸想着兩人雖理念不同,但有一點起碼是一樣的,便是誰也不想折損兵力,有他在或許能減少一些不必要的傷亡,當即點頭應允。

奇森鄭重的一抱拳,轉身下去準備晚上的行動了。

另一方面,新年剛過,王夫人帶着禮物回了鄭府孃家。

她雖嫁給了王梣那個年紀都能當她爹的老頭子做繼室,但人家是朝廷重臣,她那些妯娌姐妹心裡就算不屑,面上還是要對她恭恭敬敬的,她每一次回府,迎接她的都是無數敬重恭順的目光,可這一回,她才踏進府裡便清楚的感覺到四周的下人看她的目光十分古怪,她不滿的訓斥了幾聲,下人們忙怯弱的低下頭去,王夫人解氣的同時心裡又有些不痛快。

當她把禮物送到她母親鄭老夫人那兒去的時候,這種目光更明顯了,而且這眼神還是來自曾經巴結奉承她的弟妹們,王夫人眉頭一皺,不善的道:“這是怎麼了?一個個眼睛抽筋了?不會看人了?”

見她發怒,一個豐腴婦人笑道:“這是哪兒的話?我們不過是在看姐姐怎麼會做出這種落人詬病的蠢事罷了。”

另一個年輕的新婦撇撇嘴,不屑的道:“姐姐怕是管家忙昏頭了吧?還是在定州那樣的不入流之地呆久了,腦子都呆傻了。”

“你,你們好大的膽子!誰準你們如此無禮的?這就是你們家族的教養?”王夫人板起臉,怒喝道。

鄭老夫人擺擺手,示意衆人噤聲,淡淡道:“不怪她們說你,就是我也不得不訓斥你幾句,不管你看她有多不順眼,王嶽翎才走,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收拾她,別人會怎麼說?收拾她就算了,可偏偏鬧得人盡皆知,那是個不要臉面的小賤人,可你堂堂平章政事夫人的臉面該往哪兒擺?”

王夫人被說得一頭霧水,不滿道:“娘,你究竟在說什麼?什麼人盡皆知,我做錯什麼了?”

鄭老夫人看她一臉迷糊,竟好像還不知道那事,忙罵道:“你個蠢的,被人家算計了還不知道,真是蠢到家了!阮鳳,給你姐姐好好說說。”

名喚阮鳳的豐腴女人應了一聲,嘆道:“姐姐還不知道吧?你剋扣你那媳婦兒的份例,讓她一個大肚婆穿也穿不暖,吃也吃不飽,累得她成日上酒樓訂菜吃的事早就傳遍整個京城了,外邊的人雖指責你這媳婦兒不懂事,但更多的是罵你過河拆橋,苛待晚輩,連她肚子裡的孩子都容不下,虧得你沒上街,不然非得讓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不可。”

王夫人聽得眼睛都差點瞪出來了,不敢置信道:“這,這個該死的小賤人!居然敢這樣做!她真是敢!”

鄭夫人瞪了她一眼,哼道:“看來這事倒沒有冤枉你,還真是你做下的蠢事!我鄭家怎麼會生出你這個沒腦子的孽障,這下好了,外邊的瘋言瘋語看你怎麼處理?活了這麼大歲數還做下這樣的蠢事,真是把我的臉面都丟盡了!”

見王夫人被罵,坐在周圍的婦人紛紛掩脣偷笑,王夫人的臉色紅了白白了紅,騰的一下站起身來,轉身就走,鄭夫人看了她怒氣衝衝的背影一眼,又罵了句,“沒出息的東西,那眼界就只有眼前的一畝三分地那麼寬,真是蠢到家了,要不是那幾個庶子懶得跟她鬥,她這性子只怕早就被人吃得骨頭都不剩了!”

王夫人怒火直衝腦頂,讓車伕火速往王家趕,心裡只想着回去之後要把蘇卿這個小賤人活活打死以泄心頭之恨,可纔回到家,沒讓她去懲治蘇卿,倒是先讓王梣這個老頭狠狠罵了一頓。

王梣不輕易發怒,但這回他不得不生氣,想他當了大半輩子的官,被人奉承了半輩子,今日卻在幾個老朋友面前丟光了臉面,什麼不待見兒媳,虐待孫子,娶了個蠢婦人,甚至連久遠前王嶽翎被他冷落的事都刨了出來,可算是把他的臉面撕下來在腳底下狠狠踩了幾腳,讓他差點沒氣死過去。

王夫人縮了縮腦袋,不甘的回嘴道:“那個小賤人目無尊長,我處置她一下有什麼錯?難道真的等她騎到我頭上才動手不成?”

“廢物!想處置她什麼法子沒有?就一定要用剋扣她份例這一個?我看你是想對付意崇想瘋了,就算她再怎麼不對,她肚子裡的還是我的孫子!你的心眼就這麼壞!連我的孫子也要弄死?”王梣氣得臉色發黑,王嶽翎是他頗爲看重的兒子,他膝下子嗣單薄,他的骨肉他自然有些在意,這便是他爲什麼不喜歡蘇卿卻還是沒有爲難她的原因,他甚至想過只要她能生個兒子,他就讓她繼續留在兒子身邊,除了正妻這個位置不能給她,他會讓她這輩子吃喝不愁,可沒想到他這個繼室不喜歡蘇卿就算了,連帶着他的孫子也不待見,這種斷他兒子血脈的作法實在讓他不喜!

這事倒是她的錯了?王夫人狠狠喘了幾口氣,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沒用了。”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王夫人只恨沒有一包毒藥把蘇卿毒死一了百了,處置她不成還落下個這麼大的話柄,在自個兒家裡都被人這樣恥笑,足以想象外邊那些人該有多鄙視她,偷雞不成蝕把米,真是要把她氣吐血了!

更可恨的是蘇卿這個把事情捅出去的人居然還能得到同情?憑什麼?

“怎麼沒用?把該給的份例給她,這陣子她院子缺了什麼東西一律給她補上,在外邊花了多少銀子算清了還給她。”王梣板着臉,命令道。

王夫人指着自己的鼻子,驚訝道:“我還要給她賠禮道歉?我還要給那小賤人服軟?憑什麼!她也配?”

“難不成你以爲你這次做得很對?”王梣目光如電,陰冷的直直射向她。

王夫人打了個激靈,後背都涼了半截,她艱難的嚥了下口水,不甘不願的閉上了嘴巴。

站在書房外,想起王梣今天的態度,王夫人拳頭緊握,尖利的指甲刺進掌心裡,她怨毒的盯着前方,暗暗發誓,她一定要做掉這個小賤人!不除掉蘇卿她誓不爲人!

她一臉冷靜的回到院子,叫來李媽等人,道:“去賬房取一千兩銀子給蘇卿送去,就算是這陣子給她的補償,她院子裡有什麼缺的,也給她補上。”

衆人瞪大了眼睛,驚訝道:“夫人,咱們爲什麼要給她銀子?不是說……”

“讓你們去就去!哪兒來那麼多廢話?”王夫人一拍桌子,怒吼了一聲。

見她這副受過大刺激的模樣,李媽等人不敢不從,領了令撒丫子跑了。

一行人來到蘇卿院子時,蘇卿正在午睡,瑤光樂得刁難她們,便任由她們在院子乾站着,冷風簌簌,一羣人站在院子裡冷得直跺腳哈氣,想掉頭回去又怕承受王夫人更大的怒火,只能站在院子裡焦急的等着。

蘇卿睡了個好覺起身,得知李媽等人來了,脣角一勾,當作沒聽到,正巧管事娘子來了,把昨天整個院子花用的賬交了上來,順便問問蘇卿有沒有什麼想吃的,好讓下人去張羅。

聽見裡邊的人在商量着晚上要吃什麼,快被凍成冰雕的李媽忙大聲道:“少夫人,老奴有話要說,夫人說這陣子正逢過年,事兒特別多,底下的下人難免有疏漏的地方,聽說賬房竟漏掉了這等大事,夫人心裡愧疚不已,這不,爲了補償您,夫人讓我帶一千兩銀子過來給你賠罪了,您院子裡缺什麼只管跟老奴說,老奴一律幫您補上。”

想在定州那時,她受了蘇卿多少氣,這氣還沒消呢,如今還要覥着臉去討好蘇卿,李媽氣得就差沒吐血了。

這話夠響亮,整個院子的下人都聽見了,紛紛晃着這幾天被好酒好菜養得渾圓不少的腦袋湊過來,盯着李媽等人瞧,李媽被那些不屑鄙夷的目光看得老臉一臊,對蘇卿更是恨得不行。

蘇卿聽她嚎的那一嗓子,給瑤光使了個眼神,瑤光撩開簾子,道:“夫人送來的銀子?還是補償少夫人的?”

被瑤光這一提,李媽臉上更臊了兩分,心裡咬牙切齒一番後,忙上前幾步,就要擠進熱乎乎的屋裡說話,紀隱挺身在她面前一擋,嗤道:“老東西,少夫人身子金貴着呢,你這渾身冷颼颼的,衝撞了少夫人的貴體,你擔待得起嗎?”

李媽臉色一僵,喘了兩口氣,忍!她現在先忍着蘇卿這個小賤人!夫人總會給她報仇的!她狠狠剜了紀隱一眼,道:“是,是夫人送來的,還望少夫人不要跟夫人計較,她管着偌大的王家總有忽略的地方,她怎麼說也是您的母親,作爲晚輩您實在不該跟夫人置氣了。”

“我知道了,既然夫人還了我銀子,請求我不要跟她置氣,我就大人大量不跟她計較了,只是可惜了茗香居的醉雞,我還沒吃膩呢。”蘇卿坐在椅子上,懶懶的嘆息道。

一聽蘇卿答應和解,包括管事娘子在內的下人們都有些可惜,下人們的吃食本就沒有主子們的精貴,這幾天吃的都是酒樓裡的珍饈美味,早把下人們樂得找不着北了,巴不得日後能天天這樣纔好,沒想到這才幾天王夫人就認輸了,吃了山珍海味再吃回來府裡的膳食,下人們光是想想便一臉菜色。

“那就謝過少夫人善解人意了。”李媽頗有些咬牙切齒的道,臉色臭得不行,想着趕緊處理好事情離開這個晦氣的地方,又道:“少夫人,院子裡可有什麼缺的?老奴交代下去好及時給您添上。”

蘇卿彈了彈修剪整齊的指甲,道:“聽說我要的羽絲金蠶緞沒有了?”

李媽一聽就知道蘇卿是算賬來了,想說有的,可這樣一說不就承認前幾天是在刁難她了嗎?忙改口道:“庫房裡應該是沒了,不過少夫人您放心,老奴這就吩咐下人去採買,儘快給您送來。”

這態度夠友好的了,換做常人怕也懶得去計較了,可蘇卿卻嘆道:“可我今天就想用這料子裁衣裳穿,我這肚子一天天大起來,那衣裳都不合身了,這冰天雪地的,我這身子怎麼能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