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兒如今再使起那《清明鏡》來。可比上一次要順當了許多。雖然也是需要她以燃燒血脈之力來激發。但好歹不像是初次使用那樣的痛苦和難以恢復了。
眼前的景象簡直可以用一句慘烈來形容。直到看過了全部的影像。九兒纔算是明白了爲何她此次出關。卻是沒有看到哪怕一個來自魔族的高階大能和那些不世出的仙魔兩界的高手了。
一月之前的兩界山前。層層的黑霧將那結界燒灼殆盡。屬於魔界的一邊。天空之上。一個由九九八十一個半人半魔的儲子進化而成的天魔使盤膝坐與陣眼之上。他們如今已經是一副無知無覺。無慾無求。無傷無死的金剛不壞之體。在他們的身體之下。一個血紅色的詭異圖案隨着魔氣的流動散發着一種赤紅刺眼的魔光。
而那將結界燒灼殆盡的黑氣。便正是這大陣所激發而出。
一旦結界被破。那陣盤便自行變換了起來。居中的一個儲子雙手連點。虛空之中竟出現了一個詭異的圓形符文。
當那個符文一經出現。那陣法便被髮動。那些魔修便成爲了悍不畏死的妖怪。
他們橫衝直撞。完全是一副同歸於盡的打法。修士一方的抵抗瞬間便出現了混亂和驚慌。
很快的。修士們便絕望的發現。這些魔修如此不畏生死的打法。竟然是因爲他們頭頂的那個《混天巨魔古陣》。
這個古陣果然不同凡響。十分得恐怖神異。而那些魔修之所以不怕死。那是因爲。他們剛剛在前方死去。卻立馬能夠從那頭頂的古陣重生。這一發現就更是讓仙界的修士們慌了手腳。漸漸的潰散之狀已然形成。大規模的潰敗已經出現端倪。
上官翼站在高高的山頂。眼睛始終望着那古陣出神。正在大家拼死抵抗。想着在撤退之前完成最後一擊的時候。上官翼動了。
他的身軀在瞬間便漲大了數倍。一聲響亮的龍吟之聲自他的口中溢出。目標卻是直指那古陣中心的那個天魔使。
那個身影果然在陣中便大力地搖晃了起來。上官翼並沒有給那人哪怕片刻的喘息之機。他一步踏入了虛空。自一個詭異的角度斜斜攻上了古陣之中。
天魔陣開始出現了明顯的晃動。甚至有些細小的血線竟然出現了斷裂和截流。
在上官翼的連續進攻之下。天魔陣開始出現了問題。已經開始有魔修死去後不再回生。魔修的傷亡終於開始破零了。
古陣之中。只有那中心的一個身影不停地左擋右之。全力與上官翼對戰。而那其餘的八十個身影依然是無知無覺。沒有絲毫動容。該做什麼還做什麼。好像是壓根就沒有看到自己眼前的一幕。
上官翼似乎是越發篤定自己的想法。只一味的與那中間的男人纏鬥起來。更是要將他誘出陣團的目的。
混戰之中。上官翼的掌風終於是將那陣中的男子身上的僞裝全都打落在了地上。
當那張臉露出來的時候。九兒幾乎是和上官翼做了同一個動作。那就是不敢置信的輕呼了一聲：“爲什麼。。你這樣做到底爲什麼。。”
戰團之中的男子當真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卻是當日九兒曾經收養過的。。楚若瀾。
“這到底是爲什麼。”
九兒的心裡問這與上官翼同樣的問題。
楚若瀾如今精緻的臉上已是遍佈着邪肆的戾氣。一雙漂亮的總是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已經全然沒有了半點理智和清明。完全的被瘋狂和殺戮的血色所淹沒。
他站在那血色的大陣之上。放聲大笑。髮絲隨着他由身體發出的罡氣隨風狂舞着。已然完全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惡魔。怪物。
“世人皆爭名逐利。這有什麼不能理解的。能夠擁有力量和權力。又有哪個男人不想的。”
那楚若瀾突然單手指向了上官翼。自其手中射出了一道泛着紅光的銀色電芒。直直向着上官翼面門而去。卻被上官翼輕輕巧巧的側身避過了。只不過剛剛成年的男人暴怒萬分。嘶聲厲吼道：
“你。真龍。哼哼。若不是擁有足夠的力量。就憑你。又怎麼能坐擁那個世間最美麗最溫柔的女人。世人皆知道。得了那女人的身體。便是個粗魯的屠夫。也會變成一個凌駕於衆人之上的翩翩神仙。難道不是嗎。我要是你。便抱着那美人兒。日夜看護起來。沒得讓旁人惦記。早早找個安樂之所。休要再來管我們這凡俗之事。哈哈……滾吧。快滾回你的老窩去吧……”
魔修衆人本就放蕩不羈。此番雖說在紛亂的戰場也依然放肆地大聲調笑起來。
上官翼卻是面色不變。眸光深深。不知在想些什麼。突然。他自脣角漾出了一抹冷笑。突然自身上拍出了一物。隨後。他便將自己的食指劃了一個血口。急急在空中畫了起來。
九兒有些詫異。這東西卻是她自己認得的。想當日在與幻魔一戰之後。讓自家遭受重創的便是這個詭異的東西。她對於這些陣法啊符籙啊什麼的實在是提不起興趣。便索性將這個東西交給了自家男人。
上官翼得了這東西之後。九兒只知道他又將它進行了多方改進和祭煉。卻不想被男人用在了這裡。
九兒雖說在看着的是清明鏡的影像。可心裡的緊張一點兒也不比現場減低多少。
果然。那血符咒一經完成。那蓬勃的氣勢和其中涌動地鋪天蓋地的靈力竟是還沒激發。已是將那渾天古陣蕩得來來回回不停地搖擺起來。
下面的一衆仙界修士幾乎要歡呼出聲了。大家都是精乖之人。又怎會不知道這樣的寶貝一經發動。便是驚天動地的大動作。雙方的修士幾乎是同時向着己方退了下去。
果然。上官翼口含精血一口噴在那符咒之上。隨後一股極強而刺眼的血芒便從那血符咒之中發散而出。
魔境的虛空之中。突然便響起了一聲暴怒之聲：“豎子敢爾。。”
驚天的爆炸已經不可避免。從那滾滾的濃雲之中。突然便伸出了一隻巨大的枯爪。那爪穿過了雲霧。才堪堪來到了那楚若瀾的頭頂。大片白色的光芒包裹着血氣便來至了楚若瀾的眼前。
那楚若瀾只來得及張開了嘴喊了一聲：“救……”便被那罡風撕成了碎片。
枯爪收勢不住。竟碎成了點點白色的微塵。耳邊炸響了一聲慘呼。雲端之中黑袍一卷。那黑霧之中的鬼畜竟負痛而走。
那方纔還大發神威的古陣就這樣在頃刻之間化爲了齏粉。連同那陣眼之上八十個無知無覺的金剛天魔使。也全部隨着那股勁風被撕扯成了碎片。
仙界的修士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歡呼。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那站在虛空之上。傲然而立的真龍身上。
他漲大數倍的身軀在烏雲散去之後。竟有點點金光浮現其上。那神光所過之處。魔修幾乎是連滾帶爬。望風而逃。
只有九兒清楚地看到男人嘴角那隱隱約約的一抹血線和他俊美如綢的眉眼之間那一抹蒼白和無力。
九兒如今修爲大進。所以。她清楚地看到了那枯爪的目的。它根本不是爲了伸出去救出那楚若瀾。而是爲了偷襲對面的上官翼。
就在那黑袍人退走的瞬間。那枯爪之中便彈出了一記黑色的物事。那東西正正打中了上官翼的眉心。她的男人受傷了。。
之後的事情。九兒幾乎是走馬觀花般看完。上官翼並沒有在衆人面前表現出任何的異常。他冷靜地佈置了防務和幾個首領之人。便推說要閉關修整。回了空間秘境。
看到那發作之中的上官翼。九兒的額頭不禁冒出了層層的冷汗。這情景。竟然與當日上官翼成魔之時何其得相似。只不過這一次的發作被他硬生生忍了下來。
九兒虛軟地坐到了地上。最後的上官翼已然是盡了全力。可是看得出。他也只是將那魔氣壓在了丹田之中。
“好歹他留了口信給自己的。”
九兒只覺得渾身沒有了一絲力氣。瞬移到了上官翼離開之前的山洞。果然。有一枚玉簡好好地擺在那石臺之上。
九兒顫抖的手好不容易纔抓住了那冰冷的玉簡。幾乎是費了全身的力氣纔將靈力注入其中。玉簡之中。獨屬於上官翼的溫潤聲音輕柔地響起。聽起來飄渺的竟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邊。
“丫頭。我知道你會用清明鏡探看我的去向。但求你。給翼哥哥一點尊嚴。我不要那最不堪的樣子被你看到。別來找我。我會去找到解決的辦法。爲了避免預言之中的事情發生。丫頭。別來。即使是孤獨地死去。我也不會對你伸出罪惡的手。寶貝。永遠愛你……”
聲音直到最後。已經是虛弱得聽不清楚。九兒癱軟在地上。已經是泣不成聲。
她終究沒有想到。自己功成出關。迎來的竟然是如此殘酷的局面。前路迢迢。她竟已經沒有了目標與方向。
“上官翼。。不行。說好的要同生共死的呢。說好的要生死相依的呢。就是地獄。我也要把你拉出來。”
九兒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心緒。她就不信。男人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性子。九兒想了想。還是出了這處洞穴。果然便看到這洞穴之外的禁制。
男人竟然在如此危機時刻。還用真力做了防禦。九兒若在洞中使用清明鏡。不但會毫無作用。反而還有可能再也無法使用這個法術。
九兒緩緩搖頭。不禁已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