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岸上衆人的焦急等待當中,鯨天會的鉅艦已經快要靠岸了。
這時一名打扮富態的中年人走到的曇淵大師的身後,低聲道:“大師,已經要到了。”
曇淵大師回頭笑了笑道:“龍會主,麻煩你了。”
這中年人聞言連忙道:“大師您千萬別這麼說,昔日若是沒有大師您仗義出手,我鯨天會恐怕早就被東海三惡島聯手吞併了,這些年來有大師您庇護東海之地,這才能夠讓東海少了幾分殺戮。
可惜好人不長命,如今大師您要走了,我怕是這東海之地,又沒多少太平日子了。”
說到這裡,那中年人甚至雙目通紅,一副悲傷的模樣。
這中年人乃是鯨天會會主龍天英,在東海之地也算是一個人物,不過商人畢竟是商人,他就算是有些實力,但想要將鯨天會發展到這種實力也是相當艱難的。
多虧了曇淵大師昔日的庇護,鯨天會才能發展到現在這種規模,所以現在龍天英也是真的悲傷曇淵大師即將圓寂歸墟。
曇淵大師笑了笑道:“龍會主不必如此,生死有命,這是天道輪迴,改不了的,無論是好人還是壞人,都逃不過這一遭。
不過東海之地的秩序已經初步建立下來了,只要諸位都能夠遵守規矩,不妄爲的去濫殺無辜,東海依舊是東海,有沒有老僧,其實都是一個道理的。”
龍天英點了點頭,不過他卻是知道,東海沒了曇淵大師這位德高望重的強者來維護秩序,估計現在安穩的日子也也是剩不下多少了。
這時鯨天會的鉅艦已經靠岸了,曇淵大師直接一步踏出,腳下懸空,周圍的天地之力輕柔的託舉着曇淵大師的身體,讓他輕輕落在岸上。
在場的衆人見狀直接涌上來,大聲道:“恭迎聖僧迴歸中原故土!”
這一刻無論是代表着朝廷的太子和蕭白羽,還是須菩提禪院的兩位武道宗師,或者是明王宗玄,他們都低下了頭。
無論是真情也好,還是假意也罷,現在的曇淵大師,值得他們這一拜。
曇淵大師擺了擺手道:“諸位不必如此,什麼聖僧不聖僧的,都是凡夫俗子,誰人有資格成神成聖?起碼老和尚我是配不上的。
這次老僧回中原,只是想要在家鄉找一個孤墳安葬,也算是落葉歸根了,還勞煩諸位興師動衆,罪過了。”
當和尚能夠當到曇淵大師這種程度的,也算是到了一個極致了。
其他小寺廟出身的武者可沒有資格讓須菩提禪院和大光明寺的人齊齊行禮迎接。
這時須菩提禪院的一名武道宗師站出來一禮道:“曇淵師兄,方丈來之前吩咐過,想要請曇淵師兄前往須菩提禪院做客講道,所以還請曇淵師兄移駕,我須菩提禪院必將盛情招待。”
那名須菩提禪院的和尚跟曇淵究竟誰的輩份大,他也有些分不清,不過以曇淵大師現在的地位,叫他一聲師兄是肯定不會錯的。
一旁宗玄也是道:“來的時候虛慈方丈也吩咐過,務必要將曇淵大師你請到大光明寺來講道。”
曇淵大師苦笑着搖搖頭道:“大光明寺跟須菩提禪院的錯愛老僧心領了,不過這講道還是算了吧。
其實老僧又哪裡會講什麼道?我的佛法造詣肯定是不如大光明寺和須菩提禪院的諸位高僧。
我在東海所謂的傳播佛法,其實就是給他們講一些粗淺的道理,隨便給他們念一些佛經而已,老僧愚鈍,一些佛宗至理我是悟不出來的。
所以大部分的時候,我化解仇怨用的也不是佛法,而是武力,兩邊想打,我就將他們全都打趴下了,打的沒力氣,然後再給他們誦讀佛經,讀的他們實在不耐煩了,雙方的仇怨自然也就沒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衆人頓時有些目瞪口呆,特別是須菩提禪院的那些老和尚,這讓他們怎麼接話?
雖然說在東海那種地方,動手比講道理管用,但曇淵大師就這麼直接說出來,這讓須菩提禪院的武者怎麼都感覺有些掉價,這跟他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啊。
後方的楚休倒是感覺這位曇淵大師看的倒是挺明白的。
無論是佛還是道,首先你的東西要有人來聽,才能夠傳播得出去。
一個毫無力量的和尚想要傳播佛法,化解仇怨,恐怕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給一刀砍死。
其實大光明寺和須菩提禪院也知道這一點,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在武道之上下這麼大的功夫了,有那時間全都用來去專研佛法好不好?
只不過他們雖然知道,但卻不想承認,在外還是要說自己乃是出家人,慈悲爲懷,想要以德服人,虛僞的很。
看到須菩提禪院那些和尚的表情有些不對,曇淵大師苦笑着搖搖頭道:“諸位,不是我不給面子,而是老僧是真的走不動了。
來中原之前,我的壽元便已經開始枯竭了,恐怕我還沒到大光明寺或者是須菩提禪院呢,就要直接歸墟了。
所以最後這一段時間,我不會出東齊,只是想要在東齊之地落葉歸根。”
曇淵大師沒說自己想要找一名弟子的事情,因爲這種事情一旦說出來,整個江湖的年輕一代俊傑必將蜂擁而至,到時候說不定會造成什麼影響。
按照天樞道人給他的卜算,這一次他回中原,必將會遇到合適他的弟子,倒是不用強求。
而那邊須菩提禪院的和尚看到曇淵大師拒絕,他們也就沒再多說什麼。
既然曇淵大師不願意,他們自然也不會強求。
而以宗玄的性格,他就更加不會多說什麼了,反正方丈讓他說什麼,他便說什麼,方丈交代他說的話宗玄都已經說完了,所以此時宗玄便猶如雕塑一般站在一旁,一言不發。
而這時太子呂隆基卻是走過去,讓自己手下拿出了數樣禮物,拱拱手道:“曇淵大師既然不願意去大光明寺跟須菩提禪院,那正好可以在我大齊多留一段時間。
父皇曾經親口說過,我大齊能夠出現曇淵大師這等人物,乃是我大齊的榮幸,所以這次必須要將大師您請到大梁城來一趟,父皇會親自接見您的。
而且父皇還說了,到時候他會在大梁城親自爲您建造寺廟,在整個大齊其他地方也爲了大師您豎立豐碑。
大師您東渡傳播佛法,揚我中原之地的威名,可以說是我大齊之人的楷模,我大齊必將萬世不忘!”
呂隆基的這些話讓在場一些非東齊的武者都是一皺眉頭,他這話是什麼意思?曇淵大師怎麼就代表東齊了?
其實對於江湖人來說,國家的界限並沒有那麼重。
五大劍派還分別處在三國之地呢,難道他們也要互相之間拼死仇殺的敵視嗎?
朝廷和江湖天生便是對立的存在,況且對於有些宗門世家來說,他們可是傳承了千千萬萬年的,那時候可還沒有東齊和北燕這類的國家呢。
而曇淵大師也是被呂隆基的‘熱情’弄的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其實他這一次回中原,就是簡簡單單的想要落葉歸根,找一個弟子傳承武功,這一切便都圓滿了。
但可惜人在江湖,有些事情卻是不能不面對。
昔日他隻身東渡的時候,可是連一個送行的都沒有,哪怕是他的那些師兄弟,都認爲他是在發瘋,認爲他這一去就回不來了。
結果跟他走的時候相比,他迴歸之時,這人多的卻是讓曇淵大師有些不適應了。
不過就在曇淵大師剛要拒絕的時候,他忽然想起來,自己所要找的那個弟子,不就是朝廷出身嗎?
這次東齊朝廷派這麼多人前來迎接自己,倒是很符合天樞道人給他的批語中描述的那些。
呂隆基帶來的人可不少,足有近百人,其中年輕一代的武者也有不少,不過曇淵大師一眼望去,他懷中的玉簡卻是並沒有綻放光芒,這也讓曇淵大師有些奇怪,難道那人不在這裡?
他沒有懷疑過玉簡,這是他的老朋友天樞道人耗費了一口精血才凝聚出的天機,是絕對不可能出錯的。
不過就在這時,楚休卻是擠到了前面,拿出一個盒子遞給了曇淵大師道:“曇淵大師,在下楚休,是代表着二皇子前來迎接曇淵大師的。
二皇子因爲有事不能前來,但卻託我帶來了禮物,還請大師不要見怪。”
看到楚休忽然插手,呂隆基的面色頓時又是陰沉到了極致。
他方纔就應該不顧蕭白羽的面子也要教訓一下這楚休的!
他之前還真沒想楚休爲何會出現在這裡,直到現在他才反應過來,這楚休竟然是幫他那個二弟來刷名聲的。
這次前來迎接曇淵大師乃是他這個太子的特權,沒想到自己那位二弟就連這種機會都不想放過,特意派人來給自己添堵。
不過此時誰都沒發現,曇淵大師看向楚休的目光卻是帶着一絲異色,因爲他懷中那枚玉簡在楚休靠近之時,竟然綻放出了一絲微光來,雖然只是很弱的一絲微光,但它也的確是因爲楚休的靠近而綻放出了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