泯州城外
黑壓壓的人羣包圍了軍中營帳,地上隨處可以見到被開場破肚的屍體,戰馬在他們身邊不斷的打着噴嚏,用前蹄刨着地面。此時連綿數裡的帳篷已經燃燒殆盡,冒出所剩無幾的青煙,戰場之上留下了一股子焦糊的氣味。而就在這麼破舊的軍營中,還有一批軍人在守衛着四周,他們的身上已經被鮮血染紅,跨下的戰馬也累的腿直哆嗦,但是從這些人的臉上看不到恐懼,只有一種坦然的憤怒。憤怒是對敵人,坦然是對自己。
在這批人羣的中間坐着一位年紀四十左右的男子,此時他的戰甲上已被鮮血染紅,腿上繫着一條被血染紅的布帶,但不管何如,都沒有看到他一絲的憤怒,反而有些高興。他扶着自己的櫻槍起身瞧了瞧軍營外面言道:“元霸,咱們還有多少人馬?”
“爹,還剩八千多,不足一萬了。”
這人笑了笑:“呵呵,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叫什麼輪迴吧?泰兒殺了他們十萬人,如今人家過來也殺了咱們十萬,呵呵,這是老子替兒子還賬了。哈哈。如老夫死了,定然給泰兒脫夢,讓他給我多燒些紙錢,也好給這些死難的兄弟分分。”說完,看着遠方無邊的人馬不由一笑:“你把本將軍圍上又如何?我兒是不會來了。只要我兒不來,假以時日必定讓你們百倍,千倍的償還,咳……咳……”
“爹,您休息一會吧。”
“不必,告訴將士們,開飯,把地上死的戰馬燉了,咱們吃頓肉!”
看着激情慷慨的父親。身邊的巨漢李元霸言道:“爹,不行咱們再衝一次吧。”
“呵呵,不急,不急,他們這是等着咱們衝呢。要是想殺咱們。早就動手了。他們是在等泰兒呢。”
“哼,等我兄弟?我兄弟纔不會來呢。”
聽到兒子這麼說,李安民心裡一絲寬慰。一反常態的摸了摸兒子的頭言道:“元霸,你不怕嗎?”
“怕甚?爹爹都不怕,孩兒怕什麼?”
“哈哈,好,好,是我李家的血脈。將軍難免陣前死,戰馬註定軍中亡。既然當了兵。老夫就想到有了今天,但是沒想到會連累了你,畢竟你還太年輕了,到現在連媳婦還沒娶呢”說完,摸了摸兒子地頭言道:“這麼多年,爹管你管的緊,對你弟弟卻是放縱有佳,你怨恨爹嗎?”
“嘿嘿,俺記着剛有弟弟的時候。爹就告訴俺,俺是大哥,要讓着弟弟,後來弟弟身子弱,時常受人欺負。俺替他出頭。你回來就打俺,那個時候俺覺着你偏心。後來爺爺告訴孩兒,說當大哥的就是要擔當,弟弟小,不懂事。可俺懂事,所以纔打俺的,不過話說回來,爹雖說管地嚴些,但娘和爺爺對俺甚好。”說完,摸了摸自己的兵器笑道:“弟弟對俺也好,爹,你看,俺這狼牙棒好不?精鋼的,剛纔衝殺地時候,有個騎馬的將領,一棒子都沒受住,當時腦袋就讓俺給砸開花了,隨即一揮,倒下一大片,要不是他們人太多了,怕是咱們早就衝出去了。”說完,拿起武器擦了擦,很是滿意。
李安民笑了笑,心裡卻是嘆了口氣,自己的兩個孩子,強的真強,弱的真弱,但性格卻是一樣,掘的像驢,要是元霸帶人猛衝,多少還有些希望,可這孩子死活都不幹,怎麼勸說也都無用了。雖說自己硬撐,但心裡也沒底啊,萬一泰兒來了可怎麼辦?看了看周圍的將士,李安民嘆了口氣,都是跟着自己時間不短地弟兄了,如今一起上路也是一種緣分吧。想到這裡喊道:“所有將士下馬。把死地馬匹卸成大塊,咱們埋鍋造飯。”
“是!”一聲大喊。所有將士全部下馬開始清理戰場,他們知道,或許這一頓就是最後一頓。吃完了,有了力氣,多殺幾個敵人。也就知足了。
此時,對面的吐蕃敵軍看着即將全軍覆沒的大炎將士竟然要開始吃飯,一個副將騎馬來到帳篷中跪在地上言道:“烏達,大炎的士兵開始吃飯了,看樣子他們要燉馬肉!”
在副將的對面,一張大椅子上坐着一個男子,此人身高六尺,身材修長,身穿白色長衫,身披白狐披風,國字臉,薄嘴脣,挺拔的鼻樑上一雙單眼皮小眼,半座半躺的靠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本書,聽到下面的副將稟告,輕輕翻了一頁書繼續看,眼神從來都沒動過,良久冷笑一聲看着書言道:“吃吧。吃多了纔有力氣活下去。”
副將跪在地上言道:“那、那他們吃完再衝怎麼辦?”
烏達又翻了一頁言道:“殺,只要把將軍和少將軍留下來便可。呵呵,大炎的太子說了,那個李泰可值一座河州城呢。此城要是歸了咱們,便有了可以戰腳地地方,付出些人馬值得。況且,他還殺了三烏達。我們乃是兄弟,這仇當然要找他報了。”說完起身扔掉書籍,走到地圖便用手摸了摸地圖笑道:“河州,好地方啊。要是李泰能歸順吐蕃,什麼代價本烏達都認了。可惜啊……可惜……”說完,轉頭看見跪在地上的副將一愣:“嗯?你怎麼還不走?”
“啊?屬、屬下告退!”說完,戰戰兢兢的退出帳外,摸了一下額頭的汗心道,這個烏達太讓人害怕了,一舉一動就要殺人,難不成在中原就學會了這些?
見到副將退下,烏達笑了笑搖頭言道:“如果你見到大炎朝廷裡的勾心鬥角,你才知道什麼叫害怕,我阿瑟達雖有冷麪卻無冷心啊,在大炎這麼多年地嬉笑奉承,夠了,真夠了。”說完,揉了揉腦袋,座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太陽漸漸升起,已經快爬到了最高處。李泰帶着一票人馬晝夜兼程終於到了泯州邊界,沒走多遠,就見到斥候向這邊跑來,下馬言道:“大人,再走五里。便是吐蕃軍營!”
李泰連忙問道:“此時情景如何?”
“回大人,城外駐軍已經被吐蕃包圍,從高處看去。怕是不到一萬人馬,此時正在埋鍋造飯,吃地是馬肉。”說完,看了看李泰言道:“這些人馬中,小人見到了李老將軍與少將
李泰一愣:“你怎麼認識?”
“回大人,上次潘將軍與少將軍在校場比武之時,屬下見過。”
“哦?呵呵。你有心了。謝謝你兄弟。接着。”說完,從揹包裡拿出一塊肉笑道:“接着。邊走邊吃。等仗打完了,回去本官安排你們吃一個月的肉!對了,等一下。”回頭把自己地兜子與大慶的兜子遞給斥候:“拿去給兄弟們分分,記住,千萬別暴露目標!我等繼續前行,找人在離軍營一里處等着我們。還有,小心對方斥候。抓到立即格殺勿論。”
斥候笑了笑:“大人請放心,這一路而來。咱們抓到了十幾個斥候,遇到人多咱們就饒着走,人少馬上解決。出不了事。”
“好,那就辛苦你們了。去吧。”
見到斥候離去,李泰回頭言道:“告訴兄弟們。前面不遠便是軍營。大家準備好傢伙。駕!”
沒用半個時辰。李泰見到迎接自己的斥候,吩咐所有人下馬。便跟大慶與南山爬到了最高處向下觀看,一見之下,李泰倒吸一口涼氣,三十萬人馬,什麼概念,連綿五六裡地,把小小的軍營圍地裡三層外三層,從遠處望去,竟然有四個高高的白色帳篷。每個帳篷周圍都有重兵把守,從地勢上觀看,只有城牆處有些薄弱,剩下的就是離河州便道不遠處有一個薄弱點。李泰拿出望遠鏡瞧了半天點了點頭:“看來吐蕃就是等着咱們呢。”
大慶言道:“是啊,李伯父吃飯他們都不管。公子,咱們該怎麼辦?”
李泰轉頭看了看南山:“師傅,您覺着呢?”
南山看着前方良久言道:“泰兒,你看便道之上有個薄弱點,但只要咱們進去,兩邊的重兵立刻就能把你圍在裡面,此處乃是一陷阱,千萬不可深入,你再看這軍營,四處都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帳篷,他這是怕你衝進去挾持皇子。除去此外,爲師覺着,就憑藉咱們這些人馬。從哪衝進去都很難啊。怕是弄不好,就要有來無回。”
李泰點了點頭:“師傅跟徒兒想地一樣。真是沒有什麼好辦法了。”
大慶在旁邊突然言道:“公子,您覺着咱們放毒氣如何?”剛說完,看了看風向低頭不語。
李泰笑了笑:“人他媽太多了,就算咱們能毒死一批,剩下的一批也能把咱們剁爛了,既然外面想不到辦法,看來只有讓裡面的人想辦法了。”
大慶言道:“公子怎麼想地?外面的人都沒辦法,裡面的人怎麼有辦法?”
李泰笑了笑:“很多事情不能單看一個方向,既然咱們沒有辦法了,就把這個問題交給裡面的人去想吧。咱們在遠處伺機而動便可!”
“那如何能讓裡面的人知道呢?”
李泰琢磨一會言道:“告訴兄弟們,既然人家吃飯,咱們也吃飯,他們不是想來一次硬的嗎?咱們就給他們來次硬的。”
南山言道:“你要硬衝!”
李泰點了點頭:“對,硬衝!潘哥,你覺着咱們從那裡衝進去最好?”
“自然是山坡之上。李泰想了想:“好,把咱們地人分開兩組。每五百人一組,記住,只要我爹往外衝,咱們就從他對面進去,裡外夾擊先撕出一條缺口再說,見面先扔摔炮。迷住對方讓我爹他們先出來,爲了以防萬一,先衝進五百人,如果後面有人包圍,再進去五百人,一定要把這條路打開。等跑地時候,再扔摔炮,其後扔毒煙彈。”
南山笑道:“哦?泰兒此法與黃皮子相似,黃皮子也是先放個屁再跑!”
哈哈。三人一通大笑。大慶言道:“公子,咱們先說好了,一會俺先往裡衝,要是俺出不來,你再衝進來也不遲。如果覺着不行,就千萬別進來。領着人馬上跑,這個時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河州還有近二十萬百姓等着你呢。”
李泰拍了拍大慶肩膀:“放心吧。你兄弟我什麼時候讓你操心過?嘿嘿,只要你用摔炮打出缺口,其後將獒犬放出,定然無事。兄弟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們。”
大慶點了點頭:“行,俺聽公子的。什麼時候動手?”
李泰往向遠方言道:“還是等我爹什麼時候突圍吧。哎,這就是白天啊,要是晚上。咱們也可以放點迷煙什麼的。如今算是沒辦法了。等着吧。爹啊。你慢點吃。多攢點力氣,好壞就看最後一下了。”*分割線
日頭從最高處慢慢的向西落去,李安民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所有的在場之人高聲喊道:“將士們。吃飽了嗎?”
“吃飽了?”
“能殺敵嗎?”
“能!”
“好!既然能殺敵,本將軍就帶着你們進行最後一次突圍,要是能衝出去最好,要是衝不出去怎麼辦?”
“殺!殺!殺!”
李安民哈哈大笑:“我兒說唱歌可以提高士氣,本將軍就帶着你們唱首歌,唱完後。咱們就衝出去殺敵!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
軍歌在營中頓然想起,萬人歌聲響徹晴空:“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殺!殺!殺!”歌聲完畢。僅剩的一萬人如虎狼般衝向了最近地人羣。
而此時,烏達阿瑟達座在帳篷裡搖了搖頭:“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你這又是何必呢?”
大慶騎在馬上與李泰對視一眼笑了笑:“公子,俺先去了,你可別騙俺,不行可別進來!”
李泰看着大慶,良久點了點頭,嘿嘿一笑:“我可告訴你小子,你要是不出來,蓉兒可就是我老婆了?”
大慶哈哈大笑:“好,就憑你這句話,俺一定出來!”說完,對着身後的兵卒喊道:“兄弟們,看見了嗎?前面受困地就是咱們大炎的軍人,如此陣仗依然勇往無前,準備好傢伙,跟着本將去接他們!殺!”
五百名騎兵高舉櫻槍:“殺!”一時間,塵土紛飛,五百人想着前面衝去。
砰!砰!砰!
巨響突然在吐蕃的軍中響起,頓時鎮住了附近地敵軍,李安民聽後不覺一悲,泰兒,泰兒,你怎麼來了呢?如今你來了,這些兄弟算是白死了。可人在軍中不能想那麼多,聽到巨響,李安民喊道:“將士們,外面有軍隊迎接咱們了。衝啊。”
最後的希望點燃起將士們最後地激情,聽說外面有人,必死之心瞬間便成了掙脫之心,這些人此時不在戀戰,不管圍上多少人幾乎都是一條直線地往出衝殺。隨着摔炮的響起,吐蕃之人暫時迷失了方向,迷住了眼睛,立刻讓裡面衝殺之人壓力減小,隨即大慶一個口令,爬在馬筐裡地獒犬順勢撲出,迷眼的士兵聽到犬吠一時不明所以,這便給大慶與裡面的人有了可盛之機,大慶抄起狼牙朝天槍,騎在馬上一掃一大片,眼前都是一些瞎子,幾乎讓他到了無人之境,沒過多久,終於和裡面衝殺之人會合,見到李安民喊道:“伯父,小侄來救你了。”說完,對着李元霸喊道:“大哥,跟着我衝出去。我給你們開路!”
話音剛落,就聽身後的兵卒喊道:“潘將軍,不好,兩邊的人夾上來了,我們被包圍了!”重生之民以食爲天 【卷三】 第一百四十九章 突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