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分權

鄭容也是氣糊塗了,只有軍隊纔會講編制,海寇說的只有人數多少而已,不過夏明辰沒有挑他話裡的毛病,顯然,他被上司的這幾句話給問倒了。

是啊,連海寇有多少人,都潛伏在哪兒,手裡頭都有什麼傢伙什也沒有摸清楚就貿然上前去,只怕到最後也只有捱打的份兒,瞧殷朝陽如今的下場就可知,普通的巡船上可是置備了兵器跟火炮的,尤其是殷朝陽巡海的船上置備的更是齊全,就連這樣的巡船都被擊敗了,可見這波海寇的裝備有多好了。

夏明辰懊喪極了,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巡船離海寇越來越遠,他站在甲板上,望着波濤洶涌的海面,心中漸漸騰昇起一股憤怒,總有一日,他要將這些害了大舅的人都清理殆盡!

……

殷朝陽是在第二日的晚上醒來的,醒過來的時候身邊只有一個護衛,其他人一概沒有見着。

他動了動僵硬的四肢,只覺得自己像是死過一場似的,身子僵的不像話,兩條腿也痠痛的厲害,他恍然想起先前在小舟上看到的最後一幕,不由得暗暗後怕,若是當時被那夥兒海寇追上,只怕現在他早成了別人的刀下亡魂了。

一時間,他心中止不住後悔起來,原本就不擅海戰,更何況是在福建這樣的地方,若不是因爲一些不可明說的原因,他絕不會來這種地方,可到底卻不能怪恨任何人,只是他所求過多了,纔會讓自己落入現在這般地步。

從牀上爬起來,他張嘴問道:“現在什麼時辰了?鄭大人可來過了?和談如何了?扶余人可與謝大人達成了和談條件?”

護衛雖守着殷朝陽,但對於許多事所知甚少,只好老老實實的回道:“剛入亥時,鄭大人將大人送回來之後便再沒有來問過了,倒是謝大人每間隔兩個時辰便叫人來問詢一次,大人昏迷了一日一夜,這期間謝大人跟鄭大人將大人原本的政務都料理了,至於其他,屬下就不得而知了。”

殷朝陽一聽此言,哪裡還坐的住,他來福建原就是爲了分謝砇寧手中的權柄,他這一昏迷不要緊,自個兒手中的勢力若都落到了謝砇寧手裡,那還得了?

到了謝砇寧辦公的書房,殷朝陽沒有讓人跟着,只吩咐一個兵士去通報。

щшш ☢Tтká n ☢c○ 所幸謝砇寧也將手中的事務處理的差不多了,便點頭讓兵士請了殷朝陽進來,雖然知道殷朝陽來是所爲何事,但殷朝陽進來一開口就讓謝砇寧愣住了。

殷朝陽道:“謝大人本就有傷,還操勞這些委實辛苦,所幸我也醒了,往後這些事就不必勞煩謝大人了,今次之事,我想謝大人心中有數,我也不願深究,畢竟先前那一次是我疏忽纔會導致了謝大人如今的情況,這一次就當作是我還給謝大人一個公道了。”

竟然一開口就將這次的事情都歸到了他的頭上,謝砇寧委實是詫異。

原本上一次的事情他不打算與殷朝陽理論,反正有理不在聲高,即便殷朝陽再如何能言善辯,也不能推卸的乾乾淨淨,可這一次殷朝陽卻是要將他遇險的事情都栽到自己頭上,並且還不許自己還嘴,這未免有些好笑了。

謝砇寧道:“殷將軍說的這些話,我竟一句也沒聽懂,朝廷的官吏們做事不是向來只講律法的麼?我原以爲殷將軍雖然是帶兵打仗,但應該也是這般行事纔對,但殷將軍這麼一開口,我倒是有些好奇,難道在軍營裡都講這些什麼公道,卻不講軍紀跟律法的麼?”

謝砇寧不過一張嘴,就將殷朝陽說的毫無還嘴的餘地,這叫殷朝陽心中煩悶不已,他若不承認,自己還有話說,但若是說這些,殷朝陽發現自己竟一句也回不出來了。

但權勢這種東西但凡是得到過,就不會輕易的放棄,尤其是殷朝陽這樣一路從寒門爬上來的人,更加不會放棄這樣到手的東西。

他只是怔愣了一下,便立即道:“不論如何都要感謝謝大人這兩天來幫忙料理軍務,我想謝大人現在的情況,應該不方便管理軍中事務,這些事還是讓我這個將軍來管更爲方便快捷,謝大人說可是?”

謝砇寧不置可否,軍中政務原本也不是他所熟知的,所以這些事情他並沒有那麼大的興趣,只不過殷朝陽看起來是真的不知道一些事情,所以纔會直接來找他。

他笑了笑,十分客氣的道:“殷將軍嚴重了,軍中事務向來是由殷將軍跟鄭大人接手的,尤其是鄭大人對於這些事十分有自己的一套,如今軍中上下都被他料理的極爲妥當,我瞧着殷將軍臉色有些不大好,還是再歇上幾日再說其他的吧。”

殷朝陽此刻何止臉色不好,他的臉黑的幾乎能擠出來墨汁。

鄭容向來與他不對付,一開始來的時候還能相安無事,可越到後頭就越發的與他不好相與起來,不但是扣着自己手中的火器不撥給他手底下的兵士,就連神機營帶來的人也不願意派幾個來給他使喚,說是被皇上一同派到福建平亂的,可誰不知道他鄭容小氣的跟什麼似的。

殷朝陽咬着牙道:“我的身體我自己最清楚,謝大人不必多說,我心中自有分寸!”

說完他轉頭便走了,甚至連和談的事情都忘記問。

謝砇寧不由得在心中嘆息一聲,殷朝陽並不是個十分有心機的人,還記得最初剛認識殷朝陽的時候,那會兒殷朝陽還只是一個軍營當中的副將,可漸漸的到後來就不一樣了,究竟是從什麼時候不一樣的,他也記不得了,但這麼多年了,殷朝陽是越走越遠,有些時候人就是如此,經不住歲月的打磨。

卻說鄭容這邊,剛剛將軍務料理好,正吃着一碗泡發得有些脹的麪條,就被一臉來勢洶洶的殷朝陽打斷,他不禁挑眉看着殷朝陽。

“殷將軍傷了根骨怎麼不好好的歇着?”鄭容素着臉上下打量了殷朝陽幾眼,不鹹不淡的道,“這幾日的軍務我已經幫殷將軍料理妥當了,殷將軍若是爲了此事而來,可以不必擔心了。”

殷朝陽哪裡肯被他的這三言兩語打發回去,立即便道:“我纔是福建水師的將軍,鄭大人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

聽到“福建水師”四個字,鄭容心裡止不住的想要“呵呵”一聲。

冷眼瞥了殷朝陽一眼,他還想要福建水師?別做夢了!就他這樣只知道鑽研朝政,卻不想着用真刀真槍的軍功來說話,即便是建好了水師,只怕也要被他這樣投機的人給禍害了!

鄭容冷冷的道:“殷將軍若是如此說,那便與馬大人討要吧,如今福建軍中的權柄都握在馬大人的手裡,若是馬大人願意,一個水師算得了什麼?便是整個福建都給殷將軍又如何?不過我倒是有一事想要向殷將軍討教。”

鄭容的這番話明嘲暗諷的,叫殷朝陽聽了十分的刺耳,可他最後一句討教,卻叫殷朝陽不敢小覷,素容看向他,頷首道:“鄭大人但說不妨。”

鄭容笑了笑,道:“先前殷將軍遇伏的那座島嶼,我聽兵士們來報說,殷將軍事先勘察過,說只是一座無人之島,島上連淡水都無,更何況其他的吃食了,就是一座死島,可殷將軍卻在那附近被埋伏,甚至還被從島上駛出的海船追擊,就不知這到底是殷將軍的失誤,還是其他什麼緣故。”

殷朝陽心中大駭,他並不是一個有勇無謀之人,不論是遇見什麼事情,他總會先想好對策纔會動手的,可來到福建的這幾個月以來,順風順水的過慣了,他竟然一點兒都沒有顧慮,在聽見被人分了權之後,立即便來與謝砇寧跟鄭容對峙了,壓根兒沒想到事情發生之後會有什麼結果。

這一下,殷朝陽啞口無言了。

他總不能說,先頭知道歸知道,但總是派人壓制着,所以纔會有之前謝砇寧的事,而如今自己也被牽連進去,他才發覺事情的嚴重性。

張了張嘴,他吶吶的道:“許是因爲先前派去的人沒有仔細的緣故吧,又許是那些海寇太過狡賴了,先前並不在島上……”

這樣的話只怕殷朝陽自己都不會信的吧。

鄭容心中嗤笑一聲,沒了一開始想要逗弄他的心思,直接將桌上的一張信箋拿出來,攤開給殷朝陽看。

“好叫殷將軍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如同謝大人一般講究君子之風的,譬如我,雖我也是世家子弟,但我從小就明白,對待君子該講究以德服人,而對待小人就該以暴制暴……”

鄭容慢悠悠的說着,一邊說還一邊去看殷朝陽臉上的神情,見到殷朝陽在看完信箋之後一下子鐵青下來的臉色,他心情大好。

“原本沒有查到這件事也就罷了,可既然查到了,就少不得要稟告聖上,所以殷將軍也不必煩惱了,總歸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殷朝陽看着鄭容那張英挺的臉,一時間心中五味陳雜,不知道他是早就查到了那島上有問題,還是早就查到了那夥海寇有問題,可偏偏什麼也不告訴自己,還硬讓自己去巡海,可見鄭容的心機要比謝砇寧跟汪勵都深。